可与秦凯而言,此刻最痛苦的是他以为来得及却发现为时已晚!
这些年他事业有成,是大家眼里的有为青年,可越攀得高越落寞,他不需要别人的掌声和祝贺,只想与他的小怪兽分享成功的快乐。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握着曾承诺买给她的戒指发呆,一次次后悔年轻时的选择,如果他跟随她到C市,就算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她在那里!
分开的前些年,他并没有兑现当初扔下的狠话,相反他一直站在那里,生怕一转身就错过她的回头,可肖梓涵却决绝地消逝于他的世界。当他愿意放弃自尊想找回她时,得到的却是她恋爱、结婚的消息。他痛不欲生,比刚分手时还要痛。因为他悲哀地发现在这段感情里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国贸重逢后他从张慧那里探听到她离婚的消息,他恨她的前夫不懂得珍惜她,更恨自己当年执意的坚持让她受到伤害。季寒说分手,他连挽留都没有,然后一边鄙视自己犯贱,一边奋不顾身地来到有她的城市,他以为来得及,谁曾晓得,一转眼她又嫁做他人妇。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飞鸟与鱼,不是一个在天空翱翔,一个深潜海底,而是他心心念念、丢盔弃甲赶到这里,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你爱他吗?”其实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肯定与否定都会让他伤得更深。
肖梓涵呆呆地凝视着她,想点头说爱,可出口的却是“不!”
“那为什么要嫁给他?”
“秦凯……”肖梓涵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和未婚妻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但是我希望你能找个好女人,建立一个家庭。”
“像你一样吗?跟一个不爱的人相敬如宾地过完下半辈子!”
肖梓涵不理会他的奚落,坦诚一笑,“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谁都可以结婚,但不是谁都能拥有爱情,专家不是说爱情到最后都变成亲情了吗,那我们为何不直接点,找一段亲情?”
秦凯盯着她,很久很久才指着心脏的位置,“我也想,可是它不肯,一点办法都没有!”
肖梓涵只觉得这话耳熟,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她追《步步惊心》小说时看到的词句,那时读到若曦对四爷说这话只觉得动人,看完很久仍趴在秦凯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他没笑话她,只是拥着她,揉着她的头发叫“小傻瓜”,不想他还牢记在心里,如今引用过来,让她倍感唏嘘!
她扭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再回忆,只怕陷进去就抽不出来。
窗外竟飘起雨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夹着小雨纷纷而下,地处南方的C市甚少下雪,这让肖梓涵不禁感慨,莫非老天也在为他们悲鸣吗?
“小涵……”他轻唤她的名字,端起桌上早就凉透了的茶水微微举杯,“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幸福!”
肖梓涵红了眼眶,隐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我也是,希望你幸福!”
他轻扬薄唇,涩涩地笑,“我尽力!”其实他想告诉她,这辈子两次失去你,怕是上天注定不让我幸福了!
出饭店已是傍晚,暖气里泡太久的肖梓涵被夹着雪子的西风一打冷得直哆嗦!秦凯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掺着丝丝暖意,热烫了她的身体。
她怕他冻着要还给他,他却坚持不要,拉扯间肖梓涵意外发现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她慌得顾不了礼仪,大街上就拉起他的袖子,果然是一片绯红,“你过敏了!”
他笑着拉回衣袖,“所以一点都不冷!”
肖梓涵又气又急,幸好想起离饭店不远有个小药店,“你在这儿等我!”
她匆匆交代一句,便小跑过去,买了一盒盐酸替西利,还要了一杯热水,回来时怕他等得急,不由加快了脚步,谁知快走到时脚下一滑就这样直直的摔下去。
“小涵!”秦凯惊呼,跑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她摔下去还死死护着手里的水,死活不肯用手撑地,所以全部力量都压在膝盖上,剧烈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骨折了?
“摔到哪里了?能起来吗?”秦凯试着搂她起来。
她摇摇头,执着地把杯里仅剩的一小口水给他,“快把药吃了,吃一片!”
秦凯气恼混着心疼,“你这个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药!”话虽抱怨,可不敢违逆她,剥了一片药含着嘴里,一仰头就吞下去。
肖梓涵一看这架势,肠子都悔青了,早晓得他有这能耐,她也不用拼死护着那杯热水了。
秦凯怕她起不来,伸手想要抱她,她摇摇头不肯,只让他搀着自己去医院。
幸好冬天穿得厚实有点缓冲,虽然摔得疼索性没伤着骨头,只是划破了个长口子,医生上好药,交待了注意事项就放她回家。
秦凯开着她的小车送她回来,停好车后坚持送她上楼,她一想膝盖的伤虽不重,但走路终归不顺,便不再争辩,由着他搀扶自己。谁想还没到自家楼道口就听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肖梓涵!“
她讶异地抬头,在忽然亮起的声控灯下看见了他的丈夫——钟帅!
☆、旧患加新伤
那声叫唤如同大仙的凌空点穴法,把肖梓涵秒点得不能动弹。
她远远地凝视白炽灯下的男人——明明是懒懒地站着,却有一种挺拔向上的阳刚之气,身上那款简单的黑色呢大衣也被他穿得英气不凡。看他迈着步子走来,肖梓涵竟萌出飞奔过去的冲动。天神!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想他!
“他就是你丈夫?”秦凯低声的询问打断她的思绪。
她扭过头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一偏就望见搀扶着她的手。意识到他们的动作可能引起误会,肖梓涵着急想抽出手,怎奈臂上的力量不松反紧。
她有些慌了,语调里都带着颤,“秦凯……”
秦凯无视她脸上的惊慌,望着快走近的钟帅问肖梓涵,“他对你好吗?”
肖梓涵还来不及回答,钟帅已走到他们面前,旁若无人地瞅着她,“怎么了?”
她刚想开口,秦凯的声音就替她答了,“她摔了一跤,伤到膝盖!”
“还能走吗?”他睨了一眼她手臂上的“障碍物”,问得不急不慢。
肖梓涵被这看似随意的一瞄弄得七上八下,可理智告诉她,这会儿可千万不能低头心虚,否则钟帅非给她安上“破坏军婚”的罪名!
思及此,她强忍着膝盖上的疼痛,抬头挺胸、义正辞严地回答,“不能!”
呜呜呜!她可没撒谎,她现在是伤员。
钟帅被她脸上董存瑞炸碉堡般的表情逗得想笑,可偏偏又想做出酷酷的样子,只得摸着下巴假装咳嗽了两声,接着不轻不重地拨开秦凯的手,“谢谢你送我老婆回来,不送!”
短短一句话却清楚地宣示主权,简言之就是,这是我媳妇儿,少打他主意!
秦凯自是听出钟帅话里暗藏的警告和怒气,笑着耸耸肩,“这是我应该的!”
玩一语双关,谁不会!
钟帅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挑衅,却只是微微地挑了挑眉毛,打横抱起还没看明白状况的肖梓涵,“搂着脖子,抱你上去!”
小子,这才是应该的,明白否?
身子忽地腾空让肖梓涵吓了一跳,鉴于还想多活几年,她听话地环上他的脖子。进楼门口时,越过宽厚的肩膀她看见了满脸忧伤的秦凯,那抹伤就像一把锥子扎进她的心里,很疼很疼!命运何其残忍,竟一次次安排她做刽子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秦凯能带着恨转身,从此与她相忘于江湖!
“对不起!请你一定一定要幸福。我不配成为你最心动的相遇,最不舍的离别!”她凝视着他,默默地说。
察觉到怀里女人的异样,钟帅圈紧了手臂,“看什么呢?搂紧点!”
她低下头,紧紧地搂着他。可进电梯时她还沉浸在伤害秦凯的情绪里,钟帅连问了两声“几楼”她才回神,伸出手摁下“15”。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钟帅也不再言语,把着她抱进家门,小心安置在沙发上。
他脱掉身上被雨雪打湿的大衣,进卫生间拿来一条干毛巾,“把头发擦一下!”
“哦!”她木木地接过来。
“把外套也脱掉,都湿了!”她身上的男人装让他非常不爽,早就想拔了扔出去!
“哦!”她继续木木地脱下外衣。
钟帅见她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与秦凯的交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身形一动就压下来,不想无意间触及她膝盖上的伤。
“啊……痛!”火烧的疼痛让她哀叫出声。
“该死!”钟帅猛地起身,拉开与她的距离。然后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裤管,察看她膝盖上的伤,黑眸深处,闪过一抹深切的关怀,还有浓烈的怒气。
“怎么摔的?”他质问她,如心爱的宝贝被伤害般愤怒。
“下雪了,路滑!”她撒了个不算谎言的谎。
钟帅蹲下来,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红肿的肌肤,“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