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过来笑了笑,想替秦远修说几句圆场子的话:“少奶奶,其实少爷……”
容颜打断他的话,拧眉问;“你们少爷怎么了?”
管家僵了半晌,只能摇头:“没事。”
容颜表现得跟往常一样,吃得不少,饭后还跟下人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打了个吹欠,偏过头看时间,嘟囔:“是不是很晚了,我怎么感觉困了?”
十一点多了,以往这个时候容颜的确该睡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行,你们玩吧,我得上去睡了。你们少爷要是回来了,很晚的话就让他睡客房吧,别吵醒我,怪讨厌的。”
容颜今天的表现实在太正常了,所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她很不正常。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就算不一哭二闹三上吊,狠狠的郁闷几天也都不为过。但容颜一脸轻松,就连提到秦远修时也是平日娇憨霸道的模样。让一群人都愣了,直到容颜哈气连天的上了楼,才回过神来不禁面面相觑。
过半夜一两点钟,秦远修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一脸倦色,外套搭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踏进门。
管家急步迎上去,顺手接过他递来的外套。心里有情绪作怪,又不敢太说话,拿着外套转身下去。
秦远修沉沉的坐进沙发里,闷声伸吟了下。
管家端着茶水过来,见秦远修似乎身体不适,咬着牙隐忍,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少爷,您身体不舒服?”
秦远修蹙起眉头,沉声叹:“能舒服了么,我跟你们三少爷一人挨了一通鞭子,老爷子下手比哪一次都狠。”
管家顿时清明,难怪一将少奶奶带回来,转身就又出去了,原来是回大宅那边领鞭子去了。也是,秦家出了这种事老爷一准动了雷霆大怒,不将人抽得肉疼就不会了事。
他说么,少奶奶明明睡得一踏糊涂还非将人从朋友家接回来。从大宅回来再去接人,只怕要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转首吩咐人去拿药箱过来。
秦远修微眯着眸子:“少奶奶醒来过吗?”
管家一边帮他把衬衣脱下来,一边答:“吃过晚餐又和丫头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上楼去睡了。还说您若回来得晚了就直接睡客房吧,怕您吵醒她。”
秦远修拎着嘴角似笑非笑,容颜真是聪明,爱恨都这么漫不经心,不经意间距离却已经拉开了。
管家看得触目惊心,衫衣一点点拉下,身上鞭痕纵横交错,又深又长的一条条血痕,看来老爷子这回真下了狠劲,非打得皮开肉绽方能解恨出气的样子。
秦远修垂首想事情,至始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直到管家沾了酒精触上去,才缓过神来“嘶”了一声。
管家手上一软:“很疼?”
秦远修启音又低又沉:“没事,快点儿。”
管家忽然无奈,一边小心动作,一边苦口婆心:“少爷,也别怪老爷会发怒,抽您和三少爷一顿鞭子。您今天做的这事,只怕要让很多人伤心了。”
他话里有话,知道是在为容颜报不平。这个少奶奶很得人心,不论秦远修心里装着谁,下人们明显站在一条战线上,心里眼里只有容颜这一个正主儿。
秦远修僵坐着承受身上的疼不说话,没哪一次挨鞭子挨得这样心服口服又一派舒心。他今天的举动到底有多荒唐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可是,他不后悔。
管家见人一直沉默,一个当下人的也没有絮絮不停的立场,只得加快手上的动作帮他将整个后背涂满,再转到血色模糊的胸前。
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处理完毕,秦远修早疼出一身的汗,拳头微微松开,直感觉伤口在药膏的作用下又凉又灼,千丝万缕如蚂蚁不停啃噬。
平稳了一阵呼吸起身上楼,步迈如往常一样直直踱到主卧门口,握到门把手蓦然停住。轻轻一皱眉,移步去客房。
容颜每天早上都不会起得特别早,一般秦远修要上班,等不及她就自动先吃了。今天容颜蹦蹦达达下来时,秦远修四平八稳的坐在长桌前看报。容颜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掌紧了下,神色譬如往常的踱过来。懒洋洋的说话:“哎,秦远修,你上班怎么还不走?”对着怔愣的下人一招手,笑吟吟:“傻站着干嘛呢,我的早餐呢?”她拍着桌子又叫又跳,活泼得一如既往。
下人知道她最怕饿,猛然回过神慌慌张张的下去上她的那份早餐。
容颜心满意足,转过头来看向秦远修。
秦远修也正从报纸中抬起头看她,眸色又浓又沉,脸色略显苍白,这么近的瞧着觉得几天不见好像瘦了,蓦然想起那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刹时心里讪讪然。
秦远修盯着她看了半天没说话。
容颜被他盯得不耐烦:“不回答算了,你是越来越不上进了。”
秦远修放下报纸撑颌看她:“我怎么不上进了?”
下人已经把科学搭配的早餐端上来,容颜抬头看到昨晚一起打牌的丫头,嘴上念叨着:“昨晚你赢了我那么多,今晚还得接着来,否则忒便宜你了。”
丫头想笑,感觉身体一侧阴阳不定的视线正专注的瞧着这一处,没敢多说什么,点点头退出去了。
容颜喝了一口热牛奶,被秦远修看得实在不自在,侧首皱起眉头:“秦远修,你什么毛病?我脸上有东西?”
秦远修挑了挑眉,淡淡道:“瞧你长得好看。”不再看她,像发什么脾气,头顶隐隐有火苗窜行,拿起报纸到厅内坐。
餐厅内一刹只剩容颜一人,端着杯子的手停下了,盯着雪亮的盘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缓慢咀嚼。
用完早餐出来,秦远修已经出门了。她也是过后才听下人说,昨晚秦远修一回来满身都是狰狞的鞭痕,被秦号天抽得不轻。不仅是他,据说秦绍风也没能幸免。听到那一刹容颜微微一怔,秦绍风当场被劫了美娇娘,不同是受害者么?仔细一想,转过弯来,秦号天虽然身体不好,但头脑清醒得很,鞭子下不会有怨魂。秦绍风之前的表现跟他的人品不符,看来的确是有问题的。秦家这哥俩,忒不是东西!
这么一场风波撼动了整个业界及S城,最束手无策却是秦家和闵家。虽然事态是秦远修挑起来的,可是闵家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毕竟太多双眼睛都看着呢,闵安月的被劫得太过心甘情愿,春心荡漾的跟着秦远修跑了。
从小到大没人动过闵安月一根手指头,闵母这次当真气晕了头,当晚闵安月一回家,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完她,自己都愣了。心中巨大的不舍,挣扎再三还是被怒气盖过。斥责她的不争气,把闵家的脸都丢尽了。
若按闵安月的脾气,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当即甩门出去,从此跟闵家决裂也不稀罕。偏偏这次没说什么,捂着半侧脸虽然有点儿委屈,敛了敛神不仅没哭出来,索性跟家里人摊牌:“实话跟你们说吧,其实我并不是想真的跟绍风订婚,我知道绍风也并不想娶我。我们算各有所需。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的人是远修,你们看到了,他也是喜欢我的。”
闵家二老被她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差点顶出血来。
闵父捂着胸口一阵剧烈喘息,指了她半晌才费力吐字:“你这个傻丫头,远修已经结婚了,你们这是……”
闵安月不以为意,坦荡的说:“都什么年代了,结婚可以离啊。再说他们又没感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闵父彻底被她一句话放倒了,颓坐在沙发上一口气没喘顺咳起来。
闵安月上前关心,被闵母一手臂膛开。
“不用你管。”
闵安月看了一会儿,淡淡的表明决心:“我知道这事传出去不太好听,可是我不在乎。我想你们也不用太在意,这种风声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湮灭。再说,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只要我认为值得,绝不会看世人什么脸色。”
这倒极匹配闵安月的行事风格,从小就是女孩子里拔尖的。每一步想怎么走,从上学开始就都是自己规划。闵家二老根本不用操心,还能在别人面前洋洋得意,听别人滔滔不绝的夸赞他们养了个好女儿。
现在看来事情总有两面性,这样的孩子让人省心不假。可是,真若操起心来,也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说说就肯听的。
闵家最后实是无可奈何,孩子们都长大了,不仅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了,恐怕秦家那两个,当长辈的也很难说得了。
但秦号天意态坚决,抽完那一通鞭子之后狠话撂下了,秦绍风若真跟闵安月走不到一起,之前商订的婚事可以算了,他们会紧接着帮他找下家以做弥补。说白了就是不肯那么便宜他,非找个女人捆住他不可。至于秦远修没得商量,想跟容颜离了婚再娶闵安月定然是不可能的事。离婚没什么丢脸的,可是秦远修若为闵安月离婚无疑要让人戳他们秦家的脊梁骨。
当时秦远修和秦绍风光着膀子一边一个跪在书房里,身上疼得无与伦比,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秦号天怒心冲天的在前面扬言警告。两人纷纷闷着头不说话,任汗珠一颗一颗的砸下来。
秦号天发了一大通脾气身体最先吃不消了,被白林张罗着下人赶紧扶到卧室休息。转身回来既心疼又愤恨的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想再斥责几句,看他们强撑着疼得只差摇摇晃晃,当妈的心里最柔软的一角被触动,转过头出去。冷冷说:“都别跪这儿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