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惊圆了嘴巴,半天,无所畏惧的笑起来:“秦绍风,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男人跟我这样说话。你自己就这个样子,凭什么说我是不良少女啊?”
秦绍风抽回胳膊,凉凉的看她:“别说头一次听男人说这话,会让人觉得你阅人无数。你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吧?”
“你……”苏意气疯了,怎会有这么不客气的人。
白林在二楼就听到下面的争执声,一下来直接问秦绍风:“又怎么了你?”
“烦。”秦绍风说了句口头禅,理也不理的上楼。
苏意认识白林,长辈面前瞬间恭敬起来:“阿姨,您好。”
白林本来想反手拉自己的儿子,问他伤还看不看,眼看都快破相了,急死当妈的。被苏意一叫,才注意到她人:“咦,你不是?”想了一下,情绪刹时有了丝波澜:“苏家的?”
苏意高兴起来:“嗯,嗯,我爸爸是苏敬恩。”
白林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怎么?你认识我们家绍风?”
苏家就苏意这么一颗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儿,什么世面没见过。最会哄人开心,开朗热情地挽上白林的手臂,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之后郑重的跟白林道歉:“阿姨,真对不起,不仅麻烦三少,还让大少奶奶受了伤。所以今天刻意来跟三少道谢的。”
白林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讨喜,秦郝佳在圈子里称冰雪女王,从来不会跟她撒娇。
拍着她的手说:“不用客气,你一个小姑娘遇到麻烦他怎么可能不帮。”
苏意嘟嘟嘴:“可是……三少好像很不高兴。”
白林笑笑:“就那个脾气,什么话都不会好好说,别往心里去。脸被打成那样,闹脾气呢。”
苏意好奇:“他怎么被人打的?”
白林迟疑:“不是昨天晚上?”
苏意忽然意识到问多了,想不说,已来不及,白林握紧她的手,追问:“不是昨晚打的?”昨天秦绍风回来得太晚,那时一家人都睡了,早上又早早出去,没人看到何时受的伤。
苏意一时顶不住压力,全说了。
秦远修走了不久,秦家的车就到了,开了两辆,一辆是补给宋瑞的,一辆是来接容颜和夏北北的。
宋瑞要赶去上班,走时看了看容颜,微微牵了下嘴角:“好好养病,过后再去看你。”
“谢谢你啊宋瑞。”容颜道过谢,一回头夏北北不见了。只好放宋瑞走:“你开车小心。”
以为夏北北还在纠结之前的尴尬不敢视人,已经上车了,打开车门没人,顿时好奇:“哎,夏北北呢?”
司机指了指远处:“少奶奶,刚才我看她往那边跑了,好像在追一个人。”
容颜好奇,这里还能碰到熟人?第一个念想就是秦绍风过来了,本来还想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回秦家了,别空跑一趟。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奔去,远远看到夏北北在跟一个女人说话。那人背对着容颜,日光下身形曼妙得像一朵盛夏开足的太阳花,这样艳丽除了段安弦还会有谁?!容颜又惊又喜,缓缓凑上去,用完好的一只手拍她:“弦子!”
明显感觉她愣了一下,猛然转过头,本来一脸欣喜,目光落到她缠了厚厚纱布的手臂上,接着变了脸:“容颜,你怎么搞的,想当侠女是不是?吓死人了。”
容颜知道夏北北全跟她说了,摆着独臂笑意干干:“别听北北吓你,就破了一点儿皮。”
夏北北听着不忿:“嗯,你皮厚,除了皮就是骨头,没肉的。”
容颜瞪她。
夏北北斩钉截铁:“别跟我挤眉瞪眼,我说错了么?”
段安弦自然信夏北北的,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本质,由其在坏事上,这一方面的特质更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会儿说容颜不借助秦远修眼见飞黄腾达了段安弦或许会置疑一下,但说她一只胳膊几乎快废掉,夏北北一说她就信了。
“容颜,你什么破脑子啊,以为自己特种兵么,刀枪都敢往上冲?”夏北北在爆力事件上基本属没见过世面那种,跟谁描述起来都惊心动魄的,宋瑞早上问她情况时,听到后觉得自己快哭了,来了医院才发现自己更想哭。可想而知,段安弦刚才问起她怎会出现在这里时,胆子都吓破了。以为容颜一只胳膊是保不住了。
容颜揽上段安弦:“行了,这不挺好么。到是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又玩失踪是不是?”
夏北北帮腔:“我正在跟她计较这事呢,没良心的东西。”
段安弦拉着人走:“你不是要回家么,我跟北北陪你一起,路上慢慢说。”
容颜和夏北北一路上严厉拷问,段安弦都招了。原来这段时间哪儿都没去,一直在S城的,只说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想一个人静静,许多事情都要彻底缕出个头绪来。
夏北北问她:“那你缕得怎么样了?”
段安弦作出微笑的样子,一段时间不见像苍桑了很多。叹了口气说:“想明白了,这回算彻底想明白了,准备做一个了断。以后再不想像以前一样不见光的活着,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太不值得。我要用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而不是别人怜悯的施舍。”
她说这样的话让容颜和夏北北都很安心,以为她终于回头是岸,要翻过那一页重新来过了。可她们太小看汉语言的博大精深了,一句话可以做太多种理解,如果你往好的方面想,那就是生机勃勃,如果往坏了想,就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勃勃。就像名垂千史和遗臭万年其实没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同样都是让人记住一辈子,至于是哪种只看最后是以哪种方式死的。而段安弦这个光明大业显然不是另择他路,而是一如既往先前的道路,只是战略战术更狠戾更过激了点儿,在原本不可能有光明的道路上非要突破一条罗马大道来。
如果当时她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容颜和夏北北会想不明白她是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的,或者从哪一方位做了精密勘探,觉得用这一种方法能砸通用道德累积起的厚实防线,真正通向光明幸福?何时,段安弦竟已经如斯癫狂。一瞌眼仿佛都已经看到她头破血流的那不久的将来。
容颜和夏北北听了段安弦的话实实的激动了一回,无疑认定段安弦还是当年结识的大好青年。只是小估了社会的同化能力,忘记了这早不是当年的学生时代。
快到秦家容颜才想起问:“怎么会在医院?”下意识看向夏北北。
夏北北一颗脑袋摇摇欲坠:“不是我通风报信,先看到人在前,说你被砍在后。”
容颜鄙夷了一番她的不当用词,更不解:“那你去医院干嘛了?”
段安弦僵了一下神,转眼恢复如初:“好像有点儿感冒,觉得不太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没想到碰到北北了。对了,我就在那附近租的房子。”
容颜和夏北北齐声念:“难怪,难怪。”
秦家最不缺下人,夏北北和段安弦去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做,容颜只是一边胳膊不能动,又不是断手断脚。一到秦家便都被当成客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三个人好不容颜又凑到一起,高兴的不得了。已经在客厅里聊了好一会儿,不知谁说了笑话,几人刹时笑得前仰后合的。其间管家已经来提醒了三次,现在又过来催:“少奶奶,你才出院,路上颠簸了那么久,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容颜头也没回,直接摆摆手:“我还不累,不想休息。”
管家这回很执着:“少奶奶,少爷已经打来电话了,让您别贪玩。”
“我又不是小孩儿,还贪什么玩?!”容颜勉强转过身,挑着眉毛看了管家一眼。
夏北北立刻吐出嘴里的橘子籽:“小颜,你还是上楼睡吧,秦少发话了,你总不好不睡吧?”
容颜讪讪:“为什么秦远修发话了,我就得改变生活规律?”
夏北北又吐掉一粒籽,纳闷了下,今天秦家谁买的橘子,以前不见这么多的籽啊。先说了句:“这橘子怎么有籽啊。”被边上的段安弦撞了下,纠正她:“这是橙子。”夏北北反应了一下,更纳闷:“橙子更得没籽吧?”
容颜撑着头早受够她:“你能说句正题么?”明明有话要说的样子,而她也一直在等她。
夏北北彻底了然,认真说:“我是觉得,既然秦少发话了,你总得表示表示。”毕竟昨天晚上是她们理亏,而秦少明显也不太愉悦。
容颜坐直身,满目雷霆之势,势气滚滚:“我表示什么啊我表示?假寐?他要让我死呢,我还得英年早逝不成?”
夏北北想说:“这个不行,严重波及到你的尊严问题……”目光一转,立刻精神抖擞:“要是秦少说了,你也不是不能考虑。”估计也是意识到自己立场转变得太没立场,顺手捧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段安弦意味深长向外瞥了眼,唇边弧度好看,隐隐的笑着。
容颜清析的“切”了声:“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就算他有钱,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可是,三座大山也不能压没了我做人的尊严吧?”一回头,刚想说让管家退出去,嘴角抽了抽,气氛一时变得扣人心弦,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该笑笑,却比哭还难看:“其实觉是可以培养的,越睡越有,我上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