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修脱掉外套捎带着容颜坐在专门空出的那段最宽敞的沙发上,眼风却不离不弃的望向闵安月那一边,嘴角至始上扬一个优雅的弧度。
容颜拿眼角扫了他一眼,感觉真稀罕。以前跟秦远修一起出席这种场合,最常见的神色就是懒洋洋的,从来没见他打起精神专注某一件事物过。现在才恍然明白,之所以那样漫不经心,原来是在意的人不在场的缘故,如今眼见大不相同。
那边氛围水涨船高,一波波的端着酒杯往前凑。能跟闵安月喝一次酒多么的不容易,自打秦远修结了婚,她去美国一呆就是两年多,后来回来了,又是以一个成功女人的形象荣归故里,能聚场的时间不多。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便显得弥足珍贵。
闵安月被这势不可挡的热情惊惧到,之前几杯还都爽快应下了,再有端上来的,抚着额角连连摆手,朦胧的笑意很醉人。声音飘乎乎:“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肚子还是空的,肆无忌惮的往下灌很容易醉。而原计划是时间还早,先来凑一局再去吃晚餐。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玩法。
她越后退,越有人乐此不疲的敬,吵着不允:“才喝几杯就说醉了,谁信啊。不行,这酒你必须得喝。”
闵安月一团纠结,盛情难却,如花蕊被绿叶拥护,喝了酒的缘故脸面潮红,惹人怜爱。
眨间眼,举在她面前宛如毒药一般另人难以下咽的酒被抽了去,众人头上凉凉的一嗓:“我替她喝。”
大家伙一抬头,看到面前如尊站定的秦远修,气氛蓦然又被带起一个高度,已经有人吹起口哨,嚷着:“黑马杀出来了啊。”
知道秦远修酒量了得,区区几杯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效用,一股脑的都送到他面前。
“秦少要替美人喝那感情好,但可不是这几杯的问题了。”
“再倒,再倒。”有人一边起哄。
秦远修端起一杯,眼波含笑的眄了仰面看他的闵安月一眼,不动声色的昂首灌下。形容倜傥又风流的伸手去端另一杯。
就那么,一杯杯替无限难为的闵安月解了围,云淡风轻。
周遭响起一阵热靡的叫好声,各种情绪的都有,混杂起来包涵些许暧昧不明,一时间场内热了起来。
闵安月绯红的脸颊顿时流光闪烁,像城市最为璀璨的霓虹灯盏。拉着秦远修坐下,对两边的人嗔怪:“你们可以了吧,想喝死人么。”
挽住秦远修的手臂拉了拉,亲近的提点他:“别喝了。”
但凡进了这个圈子,就注定当不了良民,这一点大家一早心知肚名,踏进来那一刻就做好了出淤泥必要染的心理准备。风水说不上哪天就转到自己头上,到时就算使用全身解数也不一定会被轻饶。时间久了,个个形成了两种素养,一种是大难临头时如何自保以至能活着出去,另一种就是花落别人家的时候,往死里整,以报前仇。
以往秦远修看似最闲散的一个,不喜欢漫无边际的掺言,要真是这么似水流年的平静至散场倒好了。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慢不经心的吐出一个想法最能让人生不如死。以往大家深深感受到了秦远修的缺德本质,也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好歹是轮到他头上了,这场劝酒与喝酒的对决已经完全转变了性质,成为男人们平息众怒与宿怨的一次强强联合。
一个哥们撸胳膊挽袖子,刹时豪气冲天:“安月,想维护君权是不是?咱俩关系不错,我才告诉你,离远点儿,别喷你一身血。”
闵安月还要说话,挨着她的男人抚着肩膀安抚住:“安月,你就听他的。之前让你喝你不喝,现在战争变了,成了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别插手啊。逮秦少一次,容易么。”
大家轮翻上阵,秦远修一脸平静,对他们是不惧的。别说他能喝个几杯,就算真撑不下去了,跑了便是。
容颜静静的坐在不远处观战,这么一看觉得他们可真是般配。刚才那人说什么来着?蹙眉细细思萦了下,是维护君权,执着酒杯的秦远修薄光笼罩,尊贵如帝王一般,闵安月含着娇俏笑容半依半靠,跟宫中嫔妃确实没有两样。都说帝王博爱,可是真正赋予尊位的王后不过一个,是可以跟他一起荣辱与共被史书记载,流芳百世的人。秦远修艳名在外,但沾边的女人再多,心里真正装着的就闵安月一个,望尽尊卑,果然不过一个闵安月!秦郝佳说得不错,秦远修这样的男人,只有闵安月这样的女人才配得起。容颜几乎一个瞬间,前所未有的豁然通达,曾经想要报恩的那些痴傻执着,终于在这一刻看得大开。何去何从,她隐隐想明白了。心里刹时像得到新生,全身了然舒畅起来。再看神马都不过一片浮云。
不知不觉宋瑞何时坐到边上,双腿交叠,轻轻的晃了两下,偏头看她:“别往心里去,这种场合你又不是没见过,大家就是比较浑,全不算数的。”
原来是帮秦远修说好话的,容颜轻微笑了下。她之前是很往心里去的,由其秦远修一起身往闵安月那里踏进一步的时候,她坐在他摭挡的阴影下,觉得心好像空了,随着秦远修一下下走远的步子一点点空到虚莽。曾经他给的那些感动,都在渐渐的失去温度。一个人走从另一个人身边乃至心里走开,不过就是迈着这样简单的步迈,一个离开的动作罗列得多了,就会走远到永不回头的那一天。此刻的容颜便觉得,秦远修走远了,从他到达闵安月身旁的那一刻便不会再回来,而她,也再不稀罕他回来。
笑容还凝在嘴笑,干净漂亮,宋瑞晃了一下神,才听她南辕北辙的说:“这都什么酒啊,你们平时就喝这个?这么淡,整人都没意思。”
宋瑞不知道她很能喝,听了这句怔了下。
略微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这酒还不够烈?”心想,这丫头被刺激傻了吧。
容颜用行动回答了他,喝白开水一样,一口吸干净。晃了晃杯子,表神有点儿天真:“不信你自己尝尝。”
不光宋瑞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坐在一旁没跟去起哄的或者说跟秦远修没太有‘深仇大恨’的几个人听了她的话再看到她的举动,也跟着趣味昂然的凑了上来。
一个男人看她猛灌了两大杯还一脸纯净,清灵得水洗一般,心里觉得很有趣,笑问:“看不出嫂子还是个高手么。”
容颜笑咪咪的,隐隐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深深的陷下去。妆容谈不上妩媚,可是五官精致得没话说,笑起来很有魔力,太俱辩识度和感染力,在几个人的心上挠啊挠的。平时他们都没见过容颜这样的笑容,以前她不喜欢这种地方,即便跟着秦远修过来,也没哪一次放得开过,静静的坐在一角不说话不嘻闹的时候还有点儿端庄冰冷。再说,隔着秦远修这一层,就算真有人想跟她玩笑几句,也没人有这个胆量。
而容颜一个随心的笑容无形中融化了一些僵硬氛围,再加上宋瑞跟容颜很熟,在他的带动下大家也觉得跟她很熟了。一时忘记秦远修这个茬,倒感觉容颜是宋瑞带来的一个朋友。
哪个由心动容,不知不觉的说了一句:“嫂子挺有趣的。”看不出竟这么活泼。
容颜故意板起脸,视线在几个人里扫了一圈,一个爆栗打到刚刚的发声体上:“你才有趣呢,我又不是宠物。”
被打的男子愣了一下,其他人也跟着愣了一下,还没有哪个女人敢敲这些公子哥的脑袋,而容颜却大大方方的敲上来了,从神色到动作都无比的自若坦荡。看得被打的人最后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心里一乐呵,反手还了回去:“就说你呢。”早忘了她是‘嫂子’这一说。
正弹在她的伤口上,容颜“啊”一声痛呼出来。捂着脑袋向宋瑞那边探过去,以求庇护。
宋瑞当即很心疼,用手臂环着她的脑袋防人再出手,对刚才那人嚷嚷:“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计较,好意思么。没看她头上有伤?”
真就没看到,容颜头发很长,又顺又直的披散着,正好摭在伤口上,再者室中的灯光并不像太阳光那样明亮。其他人也觉得他不应该,乱七八糟的人都伸拳过来怼他。
“真是你不对呀,她一个小女生打一下又不疼,你是不是男人啊。”
不用别人三言两语的斥责,出手的人一早就慌神了,倾身上来看她的脑袋:“没打坏吧?我真不知道你头上有伤。”看她还皱巴个脸,直接把头凑了上去:“要不解恨,你打吧,这回我不还手了行么。”
容颜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大大咧咧的:“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
那人笑着又说:“可别生气,乐呵的。”
容颜挤眉弄眼,奸诈得像个狐狸,讷讷:“还乐呵的呢,我保证不哭行吧?”
好熟悉的一句对话,大家面面相觑一回,想起是赵本山小品里的一句词,顿时哗啦一下笑开了。一时间成了热度最高涨的一个团体,比之前闵安月和秦远修那波还盛。
秦远修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
倒是整个包间的目光此刻都聚集了过来,看向那边像要快玩疯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