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老余还记得云坤在山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段。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得了,二少说开就开。”阿图做主开了空调。其实,他也是热惨了。跟云坤说话那会功夫,汗就没停过。
有凉风拂面,老余出气匀落多了,他暗暗指了一下楼上,低声问:“还一人闷着呢?”
阿图点头。自从许如意走了,云坤就陷入了沉默。虽然按部就班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虽然他平常也是这么冷清。但其中细微的不同,作为最熟悉的人,阿图能感觉出来。原来云坤不吱声,那是因为他脑子里装着事。而现在寂静无声的状态下,让你觉得他脑袋里是空的,真实的思绪不知在哪神游。就连喘气也不是出于自愿,而是顺乎于身体本能。
老余回房间,换了汗透的衣服,顺手拿了一个黄色的、象香囊大小的布包回来,交到阿图手里,颇有几分神秘的说:“你去云先生房里,找一面向西的墙挂上。”
阿图知道他迷信,总爱搞这些神符挂件之类的东西。
“管什么的?”
“我特意找大师求的。破他眼前的劫。”
阿图总听老余吹嘘他认识的大师如何了得,没有不知晓的事,没有化解不了的难题,神叨叨的。阿图对此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他也记得云坤发烧时老余让‘喊魂’的事。俗话说有病乱投医,阿图现在就是发愁,怎么让云坤尽快过了这码事。他那副不声不响的消沉着实让人着急。他没犹豫,拿上黄布包又去了云坤房里。
对他去而复返,云坤问:“又怎么?”他正打棋谱。因为天热得厉害,他也换了凉爽的短裤T恤。他身上的肌肤比脸上白,酷似象牙,手臂和小腿上的青色血管异常醒目。这么热的天,他愣是一滴汗没有。
阿图支吾着往西面墙上看,话不能直接说,云坤对老余那套不是多赞成,必须得迂回点儿。“我瞧那盆景有点乱,移出去吧。”阿图指着西面靠墙的博古架上,他相中的位置说。那盆景是在老宅时云坤跟周伯学修剪的作品,一株微型榕树,不小心掉到地上摔断了一枝。残缺的东西总让人不舒服,阿图搞不懂为何云坤单单喜欢它,还专门从老宅带了回来。
他当然不知道。盆景不是多难得的东西,但许如意为了这些盆景,特意跑到山上找土,得符合周伯说的——专是老树根茎周围、有青苔的土,然后装了挺大一包背回来。她把云坤的点滴小事都当做天大的事。云坤当时不以为然,过后想起,才领会到她这份心意。
阿图也不知道,云坤特意养着它,是因为当时许如意觉得这盆景摔碎了,没准伤及到根,肯定活不成了。云坤则认定没事。关于它,他们之间有个‘活不活得了’的赌。
“别动它。”云坤出神地望着盆景。
瞥见他那个眼神,阿图登时醒悟了,盆景一定跟许如意有关。云坤看她屋里的东西时,分明就是这种掺杂了恋恋不舍和忧伤的目光。
“你跟小艾说了吗?”云坤突然问。
阿图纳闷地望着云坤,不知指的什么。打发小艾走的事?转而,他才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
云坤问的是自己跟小艾表白的事。
许如意走的第二天,云坤也安排小艾离开。是由阿图出面料理的。依云坤所说,小艾领到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她现在开着的丰田越野也一并划给了她。闻听此消息,小艾还是那副低头敛目的淡漠,无喜亦无忧。全部交割完毕,阿图送她离开,在门口,临近分别的时刻,阿图鼓足勇气跟小艾表白了。他腼腆,说不出天花乱坠的词,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小艾反应平淡,摇着头说:我没想过这事。
阿图糊涂这叫啥答复,行还是不行?他催道:你现在想。
她还象从前拒绝参加他奶奶寿宴那样,回以简单的三个字:不想想。
如果一个人不想喜欢你,还需要怎么解释心里的抗拒和理由吗?阿图的心哇凉哇凉,实在找不出什么词形容那份苦涩,彻头彻尾的单相思啊,坚持了六年,原来自己压根没走进过她心里。小艾的车开出老远,他还没骨气地盯着看。
云坤好奇的问:“没下文了?”
“能有什么下文?”阿图苦笑。
“怪不得你垂头丧气的。”
阿图挠挠头,真想把话说破,自己那是热得没精神好不好?二少你才是垂头丧气呢。阿图不是磨叽的人,小艾拒绝的确叫他难受,可非把难受放大成山崩地裂也不至于。他更多的是失落。
“你还记得开始见到小艾的事吗?”云坤放下手里的棋谱,似乎有聊天的**。
“不记得了。”阿图实话实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如意的事。”
原来谈话是为了说她。人总有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的事。难得云坤愿意说,阿图想,自己应该洗耳恭听。可谈了又能怎么样?人也回不来,该难受还是难受。阿图没那么多想法,要不一声令下他杀到何阿娇那儿抢人,要不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阿图扯别的分散开云坤的注意力,“二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事。”
云坤侧过脸来,清凉无汗的肌肤象瓷器那么通透,尤其两道英挺的眉毛,水墨画一般晕染在眸子上,安静迷人。
阿图笑,“因为当时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前没人跟我说过。所以,我记得特别牢。”
别看现在阿图阳刚挺拔,宽宽的肩膀极富男人味。十九岁的他是四肢奇长,目光阴戾的少年。云邴楠带着他来家里时,恍然觉得自己是牵了一匹瘦狼,随时呲起牙来准备咬人的狼。云邴楠这人讲究面子,谁求到他都不愿拒绝。阿图奶奶曾经给他当过做饭阿姨,一手漂亮的鸡丝面最合他胃口。所以听说求自己照应她不成器的孙子时,他痛快地应允了。给阿图安排的活是司机,专门跟着云坤,说白了是好歹对付个差事而已。
云坤习惯父亲的热心肠了,见人已经领来也没反对。
阿图象影子似的,随着云坤从老宅的客厅到了后院,瞧云坤一声不响地摆弄他的花草,阿图借机站在他身后,偷偷观察他。那时的云坤二十出头,倒是比现在健康得多,但跟一般人比起来,还是偏于瘦弱。从他拿花剪子的手,阿图就能推断出,这人力气不大。这是阿图的本能,他从小受人欺负,等长大后,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是估摸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奶奶为他打架的事操碎了心,不停讲圣经中的故事开导他。阿图不跟奶奶犟,嘴上答应得好,转头照打不误。打来打去,他在家里那一带赢得了名气,再没人敢欺负他。自己厉害了,阿图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奶奶,但凡哪个有点不恭敬,他立刻饱以拳脚。来云家之前,他刚结束了一场打斗,嘴角的血还没擦净。
看了云坤一会,阿图发现他把一盆长势喜人的栀子花剪得秃头秃脑,嫩枝落了满地。眨眼间,漂亮的花成了残乱不堪的样儿。换做往日,阿图肯定骂一句:你缺心眼啊。但奶奶嘱咐过得尊敬云先生。阿图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云坤放下花剪子,准备将花抱到一边去。阿图手脚利落,赶紧抢在他前面拿起来,问:“放哪?”
云坤指了一下远处的花架子。放下后,阿图快步回来。
这时云坤问他:“跟人打架了?”
阿图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不知哪沾了血。云坤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唇角。阿图明白了,马上拿手背蹭了一把嘴角。
“跟谁?”他又问。
阿图没隐瞒,事实上他挺自豪的,因为自己拳头厉害。“菜场卖肉的。他骂我奶奶,嫌她买的少还挑来挑去。”
“谁的伤重?”
“差不多。他没占到便宜。”
“这架打得没意思。”云坤摇头。
“你知道什么呀?”没得到肯定的阿图不服气,“他四十多了,人比我壮一号。”
“打就打,扯那些有的没的?要出手肯定直接把他打服了。叫他下次看到你和你奶奶不敢大声出气。”
阿图想起卖肉那家伙临走时骂骂咧咧,的确是没制服。“他……比我壮。”这话听着又象辩白又象解释,阿图没有开始那么横了,“他扛半扇子猪肉跟玩似的,他腰……”再往下没法说了,纯粹为自己找借口呢。
“打之前要想好,如果没把握的话,干脆回去先练本事。等练好了,一次打得对方服服帖帖。否则,这架打得没意义。”
第一次听人鼓励自己打架,阿图觉得新鲜,尤其是他说的轻易不打,一旦打了就得打服对方。阿图没想过这些,事实上他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遇到争执必须用拳头解决,打到对方露出恐惧来他才安心。瞧云坤那模样斯斯文文,举手投足象个有文化的人,特别是他那双手,好看得不象爷们,想不到还挺狠。说实话,阿图喜欢狠劲足的人,他自己的狠劲是在天长日久的委屈里提炼出来的,象水底的沙逐渐积淀。但云坤那种狠仿佛是隐匿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阿图佩服这种人,特别是云坤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再瞧他的眼神也不那么尖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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