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认识苏湘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当苏湘真正想要照顾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能够细致妥帖到这种程度。
苏妈妈甚至还打趣苏湘,说看你照顾你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爹呢!
苏湘就笑,说妈妈你嫉妒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苏妈妈就抽她屁股,说哪天你能像伺候你舅舅那么伺候你娘,我也就死而无憾了!连你爸都嫉妒了。
苏湘捂着屁股满地乱跑,说等你们老了我也这么伺候你们不就得了~!
这天,苏妈妈跟苏湘说,让苏湘去家附近的大马路路口帮忙取下东西。
苏湘颠颠去了,从一个戴眼镜的叔叔手里接过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的东西滑滑的,苏湘在往家走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下,顿时被恶心到了,原来是一堆像场子一样的东西,目测可能是猪下水什么的。
虽然奇怪妈妈为毛要拿这些东西,还特意让别人帮忙去买,但舅舅的晚饭时间快到了,所以苏湘也没多想,就颠颠回家等着跟妈妈一起给舅舅做晚饭了。
苏家的作息很奇怪,包括家庭成员的相处方式。苏湘记得小时候家里还住在现在这个地方时,因为只有一个茶几当饭桌,所以爸爸偶尔还是会和她们一起吃饭的,尤其是晚饭。等到后来,尤其是十几年后,苏家这几口人干脆完全是各吃各的了,从早饭到中饭晚饭,苏爸爸从来不和苏湘苏妈妈一起吃,吃的东西不一样,吃饭的时间也不一样,所以十几年后的苏家全天不断火,水池里永远有刚吃完的餐盘。
苏妈妈一直说苏爸爸性格怪异不合群,对此,苏湘深以为然。不过此时,苏湘反倒是要感谢爸爸的不合群了。不然以爸爸的脾气,估计闻到现在厨房里的味道,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妈妈今天很反常。坐在房间里,苏湘看着纸上渐渐成型的有一篇大纲,眼神儿一个劲儿往厨房飘。
苏湘从小就是妈妈的跟屁虫,除了睡觉时间,只要在家里,就一定会跟在苏妈妈屁股后面,尤其是苏妈妈做饭的时候。苏妈妈也从不拒绝她狗皮膏药一样的做法。但今天,妈妈却不让她进厨房。
这很奇怪啊。
连杀鸡烫毛开膛破肚这种事情,苏湘都从小就司空见惯了,那还有什么是妈妈必须瞒着自己的呢?
苏湘稍微有些好奇,便决定偷偷在厨房门缝里看看妈妈在做什么。
厨房的门被妈妈关得很严,苏湘刚悄悄推开一个缝,就被妈妈发现了。苏妈妈呵斥了一声,然后“嘭”地一声把厨房门关严了,苏湘却还是闻到了那飘散出来的一丝恶臭。
胃里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一丝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忽然从心底慢慢浮现出来。苏湘捂住嘴巴,脑海中忽然闪过下午时从那个戴眼镜的叔叔手中接过的黑色塑料袋,终于忍不住头皮一麻,跑到厕所里哇哇吐了起来。
难道……是那个东西么……
“呕——”一想到妈妈在做什么,苏湘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尼玛,不带这么坑爹的啊,还能不能让人有点活路了,老娘好不容易才把舅舅照顾的好点,怎么这玩意儿就出来了呢!一想到妈妈在煮的东西,苏湘的背后就流下一层冷汗,她知道那是什么,十几年前她就从妈妈那里听说过。
中国人喜欢偏方,药理再垃圾抵不过别人神乎其神的以讹传讹,所以才有曾经刑场上的血馒头,才有妈妈现在在厨房里煮的东西。
只是闻到一丝味道都吐成这样,怀孕的妈妈得难过成什么样啊?!还有不得不吃那种东西的舅舅……而且她其实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或许,早已经持续了好多年。
靠在厨房外的墙上,虽然厨房的门已经被妈妈紧闭了,但那似有若无的恶臭还是仿佛从门下的缝隙里钻出来,无孔不入地入侵着苏湘的神经。
苏湘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压得很低的呕吐声,她知道,这是妈妈在为自己的任性买单,如果不是她非要让舅舅留下,那么妈妈现在根本不必拖着肚子里的孩子做这种事。
这,明明是该由她来承担的事情……
妈妈是在心疼她啊……怕她这么小的年纪,被那些东西吓到。
为什么,就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呢……紧闭的门外,苏湘紧紧闭着眼睛,神情有些绝望。
☆、39
妈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要给舅舅送的饭菜,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了许多。
苏湘看着妈妈身后依旧紧闭的厨房门,刚才妈妈出来的时候,她看到阳台的窗户全部大开着,想来是为了散散味道吧。
注意到妈妈有些虚弱的样子,苏湘伸手去接妈妈手中的饭盒,假装自己不知道妈妈刚才在煮什么,“妈,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你在家休息吧,我去给舅舅送饭。”
苏妈妈收了下手臂,并没有让苏湘碰那个饭盒,“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一会儿还得给你舅打针,等回来我早点睡就行了。”
苏湘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妈妈身后。
因为舅舅一病十几年,所以照顾他很长时间的苏妈妈因为弟弟久病成医,不管是打针还是打点滴技术都被磨炼得很不错,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是她给苏舅舅打小针。
本来说好是由她来照顾舅舅的……苏湘看着走在身旁,除了脸色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异色的妈妈,心底涩然。
虽然她夸了海口说要照顾舅舅,但一直以来也不过是负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像给舅舅打针和像妈妈刚才一样帮舅舅熬制“偏方”,这些事情苏妈妈根本不可能让苏湘接触,而从心底里来说,苏湘自己也并不想接触。
察觉到这点,苏湘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的了。
她可以照顾舅舅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但如果是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呢?她能承担得了这份沉重的责任么?她有那个能力么?
不,她没有。扪心自问,苏湘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坚持一年以上。她甚至不会像妈妈一样每天给舅舅打针,不嫌弃舅舅制造的一切麻烦,哪怕,是让她亲手熬制那种东西……
其实,就算是现在,也还是妈妈在照顾舅舅啊……
悄悄落后妈妈一步,苏湘低垂着眼睛掩去眼底的挫败和沉郁。
不过即使是这样,起码在目前,她还不想放弃舅舅。
跟上妈妈的步伐,苏湘想,就先这样吧,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吧!
到舅舅那里的时候,一开始是正常的吃饭。吃完饭后,苏妈妈又从饭盒的最底部拿出一碟东西来,正是她今天在厨房煮的东西。
苏湘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在看到舅舅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红红白白的东西时,在场都知道那是什么的三个人,却只能沉默。^//^
在舅舅从碟里拿出一块塞进嘴里时,苏湘咬着牙转过头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些她和妈妈亲自挑选的带着细小碎花的白色地板革,双手和牙齿都忍不住紧缩起来。
在三人的沉默中,苏舅舅艰难地把那一小碟东西吃了下去。因为要给舅舅打屁股针,所以苏湘先去门外等妈妈。
这栋楼一楼的大门不知道被谁给拆了,苏湘打小就没见过这里有门。偏偏这里又是风口,整栋楼里都能听到风从大门那里飞窜而过时留下的呜咽声。
苏湘被楼道里的风吹得一哆嗦,这才发现刚才在舅舅的房间里出了不少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苏湘想到舅舅刚才不得不吃的那些恶心的东西,胃里又有些翻江倒海。
苏妈妈过来一会儿才出来,苏湘和舅舅打了个招呼,跟着妈妈往家走。
“妈,我舅刚才吃的是什么啊?”因为舅舅在吃的时候妈妈并没有遮着掩着,所以苏湘干脆试探地问了出来。
“啊,是别人给说的偏方,”苏妈妈轻描淡写地说道,“是胎盘啊……”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玩意儿了,苏湘还是装出惊讶的样子,一脸血地问妈妈,“什么胎盘=皿=?人的?”
苏妈妈点头,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郁色:“都好几年了……之前听人说之后,就拜托在医院认识的人帮忙拿的。”
苏湘:“这么做不犯法吗……?”
苏妈妈笑了下,有些无奈地道:“医院都这样啊,就算咱们不要,别人也会去买的。”
苏湘当然知道这些,因为在以后的十几年中,妈妈曾不止一次给她讲过这段经历,讲那散发着恶臭的却不得不给舅舅吃的东西。
“没有别的办法吗?”夜色中,苏湘看着妈妈。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为了你舅的身体,只能继续吃这个了。”
“……真的有效吗?”苏湘低声问着,就像鲁迅笔下的血馒头一样,这么挑战人底线的“偏方”,真的能救舅舅吗?记得那所谓的“血馒头”,也是用来治痨病的吧,不就是和舅舅一样的病么……
苏妈妈没吱声,有没有效果,她也不知道,她能为这唯一的弟弟做的,也就只有不放弃了,哪怕是让他吃人,她也不会放弃他!
“妈妈,以后再弄那个的时候,由我来吧。”苏湘看着妈妈,忽然说道,“既然说是我来照顾舅舅,这些事情就当然要我来做啊!不然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你看,这些事情现在都是你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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