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卧薪尝胆拼命布局,为此牺牲了那么多,甚至差点牺牲了她——难道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李兆棠把锦臣顺顺利利地送到李贺手上,看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逍遥快活得偿所愿?现在距离登顶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么能放弃?
可他原本就不能确定那只老狐狸到底作何打算,如今他和两家的联姻一断,从老东西手里得到股份的机会就越加渺茫了,而那个该死的何律师又那么油盐不进,他究竟要怎么才能力挽狂澜?
一个曾经萌生过的危险念头此刻忽然再次闪现——何律师,敬酒你不吃,那……罚酒呢?
他眯起眼细细思量,不觉将手中刚喝完水的纸杯,捏得完全走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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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医院里回来的何律师一路都沉浸在思索中,李兆棠的身体状况目前已经相当不乐观,他本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院里也已经开出了病危通知书,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锦臣却因为石暮尘得罪了梁副市长而风雨飘摇,他的事务便成倍增长起来——但这并不是他烦扰的主要原因,根据李兆棠最新的指示,他所掌握的锦臣60%的股份将全数赠予李家嫡子李贺。对于他的这个决定他并不意外,虽然李贺在谋略上略逊石暮尘一筹,但石暮尘为人阴险毒辣深不可测,实在不是合适的继承人选,加之他最近惹出的风波,让李贺继承来稳定军心也相当合理。但——
石暮尘会那么轻易地接受这一切?他能容忍自己处心积虑觊觎了这么久的一切落到死对头手里?不知为何,他有种隐隐的担忧,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打开门,空无一人的客厅让他骤然警觉起来,平时这个时候即使俊俊在做功课,佣人也总该做饭了,怎么会——
心念一动,他立刻快步走向儿子俊俊的卧室,只见佣人被绑住手脚封住口鼻地扔在床脚边,正在奋力挣扎呜咽,可这里哪里还有俊俊的影子?他立刻一个箭步地冲上去解开佣人的束缚:“俊俊呢?俊俊去哪儿了?”
“小少爷被人抓走了!”佣人吓得泪水涟涟:“我正在做饭,家里却忽然冲进一群蒙面人抓走了小少爷,吓得我……”
大脑里“轰”的一声,何汝铭摸出手机正要报警,铃声却抢先一步骤然响起,他死死盯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号码,片刻后猛地按下通话键,深呼吸,然后接起——
“何律师,别来无恙啊。”电话那头,石暮尘的声音轻缓温和,却如同来自地狱般让人不寒而栗。害怕失去爱子的恐惧让何汝铭无法再分心经营表面功夫,陡然拔高的语调接近失态:“石暮尘!你把我的儿子藏到哪儿去了?!”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石暮尘的语调依旧怡然:“何律师何必如此紧张?石某只是觉得令公子十分可爱,想履行一下上次对他的承诺而已。”说着,他转头望了眼正拿着赛车模型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胖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警告你……你,你这是绑架勒索!是要坐牢的!”何汝铭吓得不轻,却仍旧不愿弯下挺直的腰杆:“请你马上把我儿子送回家,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何律师你这是怎么了?”石暮尘的语态极尽无辜:“如果你实在要报警,石某也无计可施,不过……何律师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威胁意味?他不禁怒吼:“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何律师最清楚不过了。”
果然。
“你休想!”何汝铭愤而切断电话,匆匆冲出大门走进夜色。
而电话那头的石暮尘也并不气恼,他胜券在握地放下电话,徐徐向那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胖子走去,他轻轻蹲下:“这个好玩吗?”
“好玩!”小胖子兴奋不已地将两辆赛车模型捏在手里撞来撞去,嘴里还发出“轰”“啪”的象声词,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石暮尘也拿起旁边空置的一辆小车,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叔叔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么石渣就这样了,俺从头到底没打算过洗白他,大家随便砸(摊手~)
55独家,看盗文的妹纸会被歌爷掐咪咪头哟~
石暮尘打了电话回来说要去出个短差,于是薄晓微便煮了一人份的面条打算随便对付一顿,正要端起锅子,却骤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她从猫眼里望了望,来人竟是公司的法务总监何律师,便开了门。 : 何汝铭立刻一脸惊惶地冲进屋内:“石暮尘呢?他人呢?”
“……他去出差了,”她没想到一向沉稳专业的何律师竟会如此失措,不觉有些错愕:“您要不要进去等一下?”
何汝铭懊恼地拍了拍头,他真是急火攻心犯了傻——他既然敢干出这种事,自然是严密计划过的,难道还呆在家里等他过来抓不成?
“何律师?”
她礼貌地倒了杯水送过去,被子却被对方猛力掀翻在地,“哗啦”一声碎了个干净。
“滚开!”何汝铭已是急火攻心,对于这个凶手的女人自然也不会给出好脸色:“你给他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眼见他已经无法沟通,她只能拨通了石暮尘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熟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温润美好:“怎么,想我了?”
“何律师忽然来我们家——”
眼看电话接通,何汝铭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吼道:“你到底在哪里?快把我的儿子交出来!否则我一定让你牢底坐穿!”
石暮尘愣了愣,毕竟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何汝铭居然会跑到他家去——他什么意思?你绑架我的儿子,所以我要绑架你的女人?一股森然寒意忽然自背后升腾而起,他赶紧定了定神:“何律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贵公子只是在我这里作客,你无需如此紧张。当然,如果您希望能早点见到贵公子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何汝铭六神无主地环顾四周,又死死看住身边那个同样茫然无措的女人,在确定她同样一无所知后,一种深深的绝望忽然油然而生——这个世界那么大,天知道他把俊俊藏到了什么地方?他甚至无法从接头地点摸出他的破绽,因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赎金。
失去爱子的恐慌终于击溃了一个父亲的心,他颓然低下头:“……我会尽快办妥一切,希望届时你不要食言。”
石暮尘在电话那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我何必食言。”
放下电话,何汝铭整个人像是虚脱般径直往外走,却忽然被人扯住手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薄晓微神色虚无地望着他,眼底深处藏着隐隐恐惧。
“什么事?”何汝铭冷笑着挣脱了她的手:“你自己问石暮尘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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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赠予的协议书上签下大名的那一刻,石暮尘忽然百感交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虽然沿途屡经波折,甚至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如此极端的手段——但一切终究是尘埃落定了。在这万众瞩目的瞬间,亮如白昼的镁光灯仿佛将他带入无上仙境,让他可以带着傲视群伦的笑意俯瞰众生。
“这不可能……不可能……”李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昨晚父亲在陷入昏迷前还把他叫到病床边,让他今后要好好把锦臣发扬光大,因为不能走漏消息,他足足憋了一整个晚上,连做梦都要笑出声——怎么天一亮,整个世界却翻天覆地了?!
“何律师,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急切地扯住他:“你最好再确认一下,我父亲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我——”
“这一切都是李总的意思,由我亲自审核备案,不会有错。李公子,请你……尊重你父亲的决定。”何汝铭不得不说出这违心的话,他咬牙望了眼那个正意气风发接受采访的人,那个……毁掉了他三十多年职业操守的人,那个恶魔。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他不要食言。
何汝铭悄无声息地离开会场驱车回家,门辅一打开,宝贝儿子便蹦跳着迎上前来:“爸爸!你看石叔叔给我买的车,是不是很厉害?”
那一刻他几乎老泪纵横,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到处翻看有没有什么伤痕,小胖子却毫无所觉,嬉笑着直说痒:“石叔叔说如果我乖乖的,他下次还带我去他家玩。我最喜欢石叔叔了,爸爸我以后还能去那里玩儿吗?”
何汝铭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搂紧宝贝儿子。
翌日,锦臣的法务总监何律师便突然请辞,对外只说是年纪大了,准备回老家颐养天年。
一家公司犹如一个国家,改朝换代时总有些三朝元老选择弃官保命,对此众人并没有太多意外。而一直位居高层的李贺,纵使有20%股份傍身,却终究难敌忽然以60%股份跃升为绝对控股人的石暮尘,当天便被一纸人事调动书贬去了某个偏远分部,纵使这20%股份无论如何都足以保他一世荣华富贵,却再也无法满足他吞河咽山的权势之欲,无论他是否承认,他与石暮尘之间旷世日久的胜负之争终究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