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她刚刚进到家门,夏继涛就激动的从楼上冲了下来,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夏芝芯,我恨你!妈妈说,你是灾星,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和你的母亲,只会拖累别人的人生,你们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她的心脏被这样的话极度的震痛了,这个她
从小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弟弟,竟然对着她说出这么残忍的控诉,可看着那痛哭流涕的小脸,她终是没办法,一句话都反驳不出。因为,他说的也并非虚妄之言。
她还是舍不得看他难过,几乎没再犹豫什么,便做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还给他。仔细将整件事想下来,事情会被搞得这么大,全是因为得罪到了大人物,那些人,想要炮制出些言论,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第二天,她一一确认了那些孩子们的背景,虽然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可是有一个的背景却凌驾于众人之上,据说他的家族富可敌国,她隐约对他的父亲有些印象,是总出现在财经版头条的大人物,爸爸也曾经谈起过这个人,她寻思,要是能让这个孩子改口,也许便能扭转整个局面。
她想这件事要瞒着父亲,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他一定知道那些孩子是在撒谎,因此绝不会赞成她这样的作法,如此这般随意的和欺辱自己、陷害自己的人低头,一个受害者要反过来去求伤害自己的人,求得他们的原谅,要他们网开一面,在学校面前帮着说句话,这简直荒谬。
☆、认命(三)
因为是名门望族,那个孩子的住址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得到。
她等不下去,取得地址的当天晚上,便在夜幕彻底降临后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家门。
室外的气温很低,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踏着一片漆黑前行。
走夜路的机会对她来说并不多,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都随着继涛的时间,他走哪她都要陪着他,接他放学,陪他玩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领他回家,他玩的累了,对她撒娇耍赖,她便背着他回家,让他在她后背上睡觉,晚饭之后,陪着他写作业,然后帮他检查作业,一天一天,周而复始。所以此刻的幽暗于她来说绝对是陌生的。
但是她认路的能力很强,即使是完全生疏的道路,即使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她也能依着手中的地图甚至是沿途的指示牌一路找过去。因为,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迫一个人寻觅回家的路。
远远就望见一栋富丽堂皇的欧式豪宅,纵使置身于夜幕,也被各处灯火映照的清晰逼人,彰显出夺目的华美。
她加紧步伐向着目的地靠近,随着视野的愈发清晰,恁地觉得喉头发紧的厉害,是眼花吗……那,那不是父亲的身影么?那样卑微的笑脸,令她陌生到心房的抽痛。晚上的寒风嗖嗖的吹,夜色中,父亲的身躯即使包附着大衣仍显得那样单薄,那些浮现在脸庞上的衰老,无论多么幽暗的暮色都无法掩映、遮盖,和对面男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到残酷的对比。
他们一直都只是那样面对面说话,父亲说的时间占大多数,男主人模样的人只是偶尔应付似的发出声音,他站在门口台阶处,父亲则站在台阶下方,高度因此形成了分明的落差,他们,竟然连门都不让父亲进,就用这么随意轻贱的态度对待一个深夜造访的客人。
她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握的那样紧,紧到就算会挤榨出鲜血也没什么好奇怪。
“那是你父亲吧?”
凭空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了头,嘴唇抑制不住的轻颤着,分不清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还是心头的难过,还是被惊吓到的情绪,落入视野中的,是个陌生的男人,不,仔细看,其实还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夜色中对方的五官看得并不清晰,只是,那一双黑钻般的眼眸瞳亮的惊人。
“你是谁?”她紧张的声音发僵。
“我?我是前面这家人的孩子。”
“前面这家吗?”她渐渐瞪大眼眸。“端木家?”
“没错,还是被你打的那个小鬼的哥哥。”
他眼中的戏谑让她难堪:“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
他仰头点下夏赫僎的方向:“我呢,看着那个人,就没多大感觉,如果那里站着的是别人的父亲,你也不会往心里去吧?可是,我看你的样子,怎么都是一副快要落泪的表情。而且,我听说打人的是个女的。”
她唇色一阵悸白,他说的没错,如果是别人的事,她的确不会有多少想法,她每天应付自家的纷扰就已经精疲力竭,哪还有精力分同情心给别人。
见她不答,只是静默着,他接着说道:
“这些日子天天都来的,搞得我爸都疲于应付,只好叫管家来打发他走。”
她幽怨的抬眼,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眼角、唇角,发觉他只是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并没有故意刺激她的意思,可就是这样,才让她觉得更加可恶,原来,现在和父亲说话的人只不过是这家人的管家,他们竟然能无视一个人的尊严到这种程度,还是这样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
“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复杂的。”他仿佛自言自语的来了句。
“啊?你什么意思?”她拧眉问他。
他笑,突然绽放出神秘莫测的恶意,让人背脊发凉:“只要你愿意拿出诚意,这件事会很快解决。”
她情不自禁的溢出冷笑:“那为什么我父亲拿出了那么多诚意,你们却还是拒绝转寰?”
他耸耸肩:“因为他找上的是我父亲,要是我的话就好说话的多了。”
“你说的话在家里也能算数?”
“你可以不相信,不过这是你最后的希望,愿不愿意放手一搏,全凭你自己。”
他的话将她彻底推向了赌局中央,她觉得自己不该再犹豫下去:“好,你想要什么,磕头下跪认错,还是学狗在地上爬三圈,还是其他更过分的,把你能想得到的不堪手段都亮出来吧?”
他不屑的讪笑开来:“我才不会要那么不实际的代价,你当我是我弟弟那样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她讥刺的回着:“我看他懂得可多呢,至少做戏的功力让我相当开眼界。”
“我要你陪我一宿。”她的话音刚落,他迅速的打破静谧,摆明了根本没在听她说的话。
她瞬间脸色苍白,仿佛被吓到了:“什么?什么叫……陪你一宿?”
他眯起眼看她:“别装傻了,你也是懂很多的人吧?”
她五官渐渐僵硬,想他大概错估了她的年纪,才会如此直接和肯定:“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
微微压下脸庞,暗自消化这样意外的价码,他可知道,她才有多大,说她是未成年都听上去有点避重
就轻,终是努力扬起头来:“你打算什么时间兑现?”
他简直轻松的可以:“就今晚,正好我今天不想再穿过你父亲回家了。我觉得他的样子很难看。”
她因他的话眼底漾起了火光,仇恨的望着他,一秒、两秒,夜色中,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打算认输似的,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最终,她抿了抿唇瓣,想得很清楚自己没得选择,只能妥协:“好,我答应你。”
她,没有骄傲的本钱。她把自己的骄傲贱卖了。
她始终强迫自己游离在外,仿佛和他来到这间宾馆的只是一个酷似她的躯壳而已。
很快,他们便裸裎相对,她努力维持着淡漠的神情,不让自己表现出害羞,她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银货两讫,天经地义。
她不想把这看作是□之间的结合,她将它当作是纯粹的交易。
但过程还是比她想象中要辛苦的多。
即使他并没有太难为她,她也无法放松,所以,原本就该疼痛的变得更加疼痛,她却倔强的忍耐,连吭都不吭一声。很快,她绯红的唇色消褪殆尽,眼眸也因为辛苦而急速悸动。
直到他硬是掰开她的唇,要她喊出她的痛,她才终是无法遏制的哀呼起来。
完事之后,她心情莫名闷堵,却很快被她挥散去。
见他起身,她急切的提醒:“你要说话算数,别忘了我手里有你签下字、按了手印的契约。”
他淡然的落下话:“放心,在商言商,我不会食言的。”
然后,便进了浴室。
他没有留下过夜,当然也不可能会送她回家,他尝完了鲜,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和欲望,自然是不会再有任何留恋,她于他,也没了任何意义。
☆、认命(四)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用什么办法办到的,反正,夏继涛的生活迅速恢复了正常,同学们不再风传夏继涛有个乱打人的姐姐了,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又仿佛是时间退回到事情还没发生的前一刻。
她不想关心具体的细节,因为她不愿意再和那家人有所牵连。她也相信自己不会再需要去巴结那家人,因为她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她甚至都不再记得起那个人的脸,也许,她是刻意让自己遗忘,潜意识里,她太想要漠视生命中的这一段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