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掌心还有她的温度,可怎么也记不起来。
蒙细月嗤的一笑,声音里满是嘲弄:“你觉得一次不值,再来?
”她说着伸过手来抚他脸颊,刚触到他面上,便被他猛地甩开,
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你怎么变成这样,你到底,到底,到底
——”
“到底被多少人上过?”蒙细月好笑,“嫌脏?刚刚怎么又
不问,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三脸上胀得通红,被她说破心事似的,又憎恶她把话说得
这样明白。他额上青筋直跳,老半天却只憋出一句:“我对你失
望透顶。”
“我何必在乎你失不失望。”
“你,”苏三被她一句话噎住,声调陡然拔高,口不择言起
来,“是啊,我对你失望不要紧,那二哥呢,他不嫌脏,他能再
要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你不如亲自去问他?”
苏三狠命地咬着唇,他知道在蒙细月面前他总这样一败涂地
的,眼睁睁看着她进书房,门半开着,她在叫童童起床。等她快
要出来,苏三方醒悟到自己还裸着上身,被童童看到怕不要怀疑
什么,赶紧逃回卧室,披两件衣服出来。童童睡眼惺忪地朝他打
招呼:“苏三舅舅你吃完饭了?”
“嗯。”
“妈妈说带我回家。”
“嗯,”苏三怀疑自己表现不自然,连忙补充两句,“有空
再来舅舅这里玩。”
“好。”
童童笑得甜,搂着蒙细月的脖子,蒙细月一手抱着她,一手
拎着几个包,都是童童这几天留在这里的东西。她下楼,不多久
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咵啦啦一下锁上。
苏三赤脚站在楼梯上,眼直直地瞪着锁住的门,她走了,她
走了,她走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字。不晓得过了多久
,腿脚发麻,他瘫下来做到楼梯上,赤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木
楼梯打拍子,一直坐到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无聊,又没人心疼,自
虐个什么劲儿呢?
头两天跟医生说失眠,开来几片安眠药,吞下去仍睡不着,
到后来干脆爬起来。卧室床头柜的抽屉是虚掩着的,里头放着狭
长的天鹅绒首饰盒,苏三伸手进去,啪的一声盒子开了,里头盛
着条项链,细细的铂金链子,还镶了一圈蓝宝,底下的链坠大而
醒目,是纯金制慵懒又神气的加菲猫。
蒙细月是喜欢猫的,几次公司订制礼品,总缺不了一些猫的
纹饰,招财猫,福气猫,Hello Kitty……蒙细月每次总会挑招
财猫,苏三问她为什么,蒙细月就说“兆头好”。
骗人。
苏三撇撇嘴,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招财猫呢。
他从那时起就恨上了招财猫这样东西,连去饭店吃饭,若前
台那里供着招财猫,他也要掉头就走。
特地跑到金店去打这一款首饰,设计师听说他要纯金制的链
坠,还颇为难,那意思是说只有那种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才喜欢浑
身穿金挂银,再说也没人专门来打个加菲猫,多幼稚啊?苏三却
不信这一套,他说加菲猫喜庆,好吃懒做天生享福的命,非逼着
师傅赶工给他做了这么一套首饰出来。
招财猫有什么好?笑眯眯的看着和气,心里一肚子坏水,阴
险!加菲猫才好呢,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苏三啪的一声又把首饰盒扔回抽屉里,加菲猫再好,蒙细月
也不喜欢,她就好招财猫那一口。
电话打回北京,拨了三回才有人接,是女人的声音:“苏三
?找你二哥有事?”
苏三愣了很久,那是源表姐的声音,他仰头看挂钟,啪的一
声便挂断电话。
源表姐自然不是亲表姐,中国人一表三千里,不过和郗家沾
亲带故倒是真的,苏三自小就管源表姐叫二嫂,叫了许多年,最
后成他二嫂的人却不是她。那时他还同情过二哥的,因为源表姐
哪里看都不逊色后来的二嫂,家世长相,学识见地,没有一样差
的,和郗家关系也不可谓不好,最后因为那样的原因被拆散,苏
三很为二哥和源表姐伤心过一阵。
现在苏三心里却只有怨怒。
这算怎么回事呢?苏三当然知道二哥不易,人前有多风光霁
月,人后便有多千疮百孔,偏偏和谁也不能说,他那时还千方百
计地安慰二哥,想让他发泄出来,然而也没有。二哥坦然接受家
里安排的另一桩婚事,成家立业,娶妻生女,好像什么事都不曾
发生过。
没想到他又和源表姐走到一起,那蒙细月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还是……苏三心里一揪,源表姐自二哥婚后便长居国外,前几
年回来过一次,匆匆又走了,这一回……连她回来都不曾听说过
,瞒得这样密不透风,想必二哥是费了不少劲的。
苏三想,蒙细月在二哥心里,大概永不及源表姐分毫,二嫂
不能做到的,蒙细月自然也不能。
这蠢女人,被牺牲放弃而不自知,笨得猪一样。
当然也是他二哥太牛逼,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苏三一拳捶在床头,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过一轮,又打电话
到航空公司订票。
航空公司说最早一班飞北京的航班也要早六点。
二哥郗至诚的电话随后也到了,坦荡得很,听说他订票回北
京,只笑着说:“你别回家,到玉泉山来,我多睡会儿,等你来
吃早饭。”
其实苏三还有架雷神的商务机停在江城机场,执照也在手上
,他的会员卡可随时在全国所有民用机场降落。
可他还是下楼到客厅里痴痴地等天亮。
因为每次他去飞的时候,蒙细月都会提心吊胆,当然不是担
心他,而是担心他出事后无法向二哥交代。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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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至诚时间算得准,苏三到机场便有司机直接拖他到玉泉山
来,再往里没有车道,得自己走过去。郗至诚的这小小别馆,偏
安玉泉山脚,若没人带路苏三只怕也找不到,一路树木繁盛,篱
笆竹林,扑面的是山林飒飒清风,穿梭的是叽叽喳喳的雀鸟,仿
若穿越千年回到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时代。丛林掩映里
有三两座矮矮民居,进门时热腾腾的早餐刚上桌,郗至诚给他盛
好一碗豆花:“来,尝尝我的手艺。”
苏三冷脸看着那碗豆花,新鲜倒是新鲜,郗至诚面有得色,
指着对面女人说:“纯天然,我跟你源表姐在山上开了一块地,
自种的黄豆,连化肥都没施过。哦,去年秋天收的,现在还剩点
儿,你要不要,我分你一点,不过你没磨子。”
看他这二哥多厉害,这至少也藏两年了,密不透风的,家里
没一个人知道。
苏三脖子一伸,果然在厨房里看到一方小石磨,养生养到这
地步,他对二哥的景仰又上升到一个新层次。
他盯着那碗豆花,一言不发,郗至诚这才有点慌,笑容堆起
来,有些讨好他的意味:“不是二哥要瞒你,这不怕你担心么。
”
苏三仍面无表情,他下巴青青,有刚生出来还未刮的胡茬,
郗至诚看他脸色极差,又猜测或许他不是生自己的气,笑着试探
:“怎么了这是,连夜跑到北京来……”他压低声音凑近问,“
撞死人了?”
“源表姐,我有话要和二哥单独说,”苏三转脸冲郗至诚道
,“到外面谈吧。”
院子里的陈设亦很简单,七八根雷竹,三两株山茶,错错落
落,一望便知都属源表姐的喜好。院子里喝茶的小桌小凳,也一
色的黄花梨,市面上早已寻不到的上好红木。苏三估量着二哥这
回是铁了心要和源表姐一起,什么也拦不住了,更是怒从心来。
郗至诚跟着他出来,立足未稳就迎来一记勾拳,直挺挺地往后倒
,他以为苏三碰到什么事,全没料到他一出手就这么狠。还未反
应过来,又被苏三揪着衣领提起来,当头一拳往鼻子砸下来,这
回郗至诚反应快,往左一滚从苏三拳头下逃脱,闪电般伸脚绊住
苏三。这回又出乎郗至诚意料,原本他见苏三出手狠,所以自己
下脚也狠,却不料苏三脚步虚浮,轻易被他绊倒,栽到他身上,
仍不管不顾,发狠一般地拿拳头往他脸上砸:“你到底要误多少
个女人一辈子!”
“有话慢慢说,”郗至诚听他说这话,警惕心又放下来,苏
三却浑未听进去,红着眼,拳头雨点一样往下落。郗至诚意识到
问题严重性,躲避不及,吃了他好几拳,鼻子火辣辣的痛,被砸
得眼冒金星。终于趁得苏三喘气的功夫,郗至诚不敢马虎,迅速
伸手制住苏三腋下,拖住他身子往旁边一摔,腾出空位自己跳起
来,总算争得主动权。
郗至诚这回学乖了,报复性地踹了苏三好几脚,确定他无力
反抗,才笑眯眯蹲下来问:“是哥哥不对,哥哥这儿给你赔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