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的结局!
只不过,这次来得更深刻更彻底更无可回头!
他的手按在那里,那原本是疼痛根源的地方。其实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他忽然发现,身体某个部位的痛早就超出了那里的。他笑,黝黑的夜里,两个眼睛透心的亮,透心的凉。他的手向下,触到裤兜里那个盒子,小小的精致的梁音笛刚刚完完整整地还给他的盒子。
她的婚戒在里面!
小小的铂金的婚戒。当年,他原是想送她一颗镶钻的,可是,那时,他没有那个条件。而她,只是笑着倚偎着他,指了指柜台中那个最小巧最不引人注目价钱也最便宜的戒指。
“我最喜欢它。”她说:“我的手纤细,那些太过繁复,不适合我。就那个,最好了。”
然后,她让他给她小心翼翼地戴上,宛如戴着全世界。
终其一生,我都会戴着它,子谦。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
见它,如见你,子谦!
陆子谦紧紧地捏着裤兜,捏着那个四四方方小小巧巧的盒子,一手撑了墙,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扶起箱子,慢慢地向电梯间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原来,那段时光,连同那些誓言,终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怜的儿,为了喜欢你的那些阿姨们,妈也是没得法啊……
奸笑……
☆、生病
也不知是那晚在楼道里吹了风,还是那一整天发生的事太多,陆子谦一回到宿舍就发起烧来。
当睡到半夜浑身发冷,9月初的夜不得不裹起被子的时候,陆子谦知道自己发烧了。
这要放到几年前,也就是喝一大杯热水,裹起被子睡一觉就好的事。可是,现在不行。他摸索着爬起来,趔趄到窗前那个桌子跟前,拉开抽屉,胡乱地翻找了下。退烧药、消炎药和一些常见的感冒药果然都在那边上。
王月到底是护士长,心细如发。接连两次半夜发烧后,她不知道就在什么时候为他准备了这些药品,帮他备在这个最方便取拿的位置。
曾经,音笛也是这样细心的……
猛地一个寒颤,颤得陆子谦手一抖,手上的药都差点掉在了地上。顾不得再想,慌忙拿起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倒的一杯水,拨拉下两粒药,和水吞了下去。
上了床,浑身似乎仍然浸在冰水中。也不多想,顺手牵起床尾另一床被子,一起盖在身上,紧紧地裹起。
冷,还是冷,可是,意识却渐渐地模糊过去。
“子谦,子谦,你别吓我。”梁音笛握了他的手,不断地摇晃。
“我……没事。”他勉力睁开眼挤出笑,握紧那只小手,好温暖好舒服,似梦似真……
“音笛?”
“我在,需要什么,子谦?”小手再度覆上来,抚他的额,抚上他的脸。
“需要,你回去……休息”他闭着眼,没有睁开。任那只小手轻轻地爱抚地游走在他的脸上。
“我不。”声音轻轻的,却异常坚定,“你在这边,即使回去,我也不会休息。除非,你好起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傻瓜,我怕你累。”他的眼睛依然紧闭,嘴角向上,弯出很好看的弧度:“我几乎没啥事了。”
“我不要几乎,我要完完全全的。”她的脸突然贴过来,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声音蓦地更低下来,宛如蚊蚁:“我要你,永远完完全全,健健康康的,好照顾我,一辈子……”
“傻瓜,我当然会……”
“啪”的一声,狠狠的痛让陆子谦蓦然睁开了眼。可是,眼前的梁音笛似乎完全变了个人,她瞪着眼,红着脸,表情狠戾。
“会?你会什么?让我像母猪一样为你生儿育女还是像你们那个护士长一样和你‘促膝谈心’?”
“音笛,你都在说什么?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陆子谦是那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以前不是不代表现在不是以后不是。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子谦了。”
“你是这么想的?”他抚着脸,那里,刚刚被她打过的地方很痛。
“是,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你!因为,你陆大夫一天忙着手术忙着安慰女同事忙着和护士长们下班谈事,我哪里还排得上号和你陆大夫约会谈工作谈生活谈理想谈感情……”
“梁音笛,你看看自己你现在像什么?”
“我能像什么,我不就一个不愿生儿育女被陆大夫扔在一边的弃妇吗?”
“音笛……”他叫,冷冽的低沉的无可奈何的。
再度有手抚上来,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冰冷的疼痛的脸。
“音笛……”浑身上下被那种温暖舒服包裹着,他的意识渐渐清明,他蓦地睁开眼。
“你醒了?”王月轻轻地移开自己的手,垂眸站在他的床前。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让自己都惊诧,声带震动带来咽喉一阵阵的刺痛。但是,比那里更痛的,是心。
原来,刚刚所有的一切,只是梦?
在梦中,她曾给了自己最真的温暖?
在梦中,她也曾给了自己最深的冰冷?
可是,无论是哪样,都是梦。她未曾来过,由始至终,未曾来过!
“你前晚高烧,昨天早上,我们才发现你昏倒在宿舍的床上,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王月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一边,调整着点滴的速度。
“你是说……”陆子谦有些勉力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揉了揉额角,“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嗯。昨天下午,郑院长也过来看过你。”王月调整好点滴,突然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了。
陆子谦昏迷的时候,她可以安静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那张让她一直着迷的脸,抚着他的额,甚至,还能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听他在迷朦中,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时,她尚能自欺欺人地想,他只是个病人,由她照顾着病得很重的男人。她是护士长,所以,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只是照顾病人必须的,规定的动作。可是,现在,他醒了。他的目光清明而疏离,把她所有的凝想打破得一干二净。现在,他是陆子谦,B市人民医院脑外主治大夫,她王月的同事,顶多,算得上半个“蓝颜知己”。此刻,他注视着她,目光中甚至夹杂着戒备和提防——这样的注视下,让她如何还能像昨天那样?即便是带着温情的目光回望,也是奢侈!
“昨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他垂眸侧脸,让自己排水光明之外 。
“是。郑院长……安排的……”她突然忐忑起来。
昨晨,他昏迷着被送到医院时,她原本第一时间拨了梁音笛的电话。可是,电话关机了。她踌躇磁卡给郑院长进行了汇报。因为,陆子谦离婚的事,院里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而她和郑院长,算是其中之二。郑院长听完她的话,也只说了五个字“你去照顾他!”简单,却深深合了她的意。甚至,从昨晨到现在,她都是欣喜开心着的。可是,现在,他看着她,问那句话,她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她不知该怎样对他说,该怎样解释昨天的过程。如实说了郑院长的安排,无疑就牵涉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原本应该过来照顾他的人……
曾经,她是开心的,在没有打通梁音笛电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再想过打她的电话。私底下,她为自己的私心开脱着。他们已经分开了,所以,即使她知道,也许,她也不会来。不过,现在,当她面对床上那张苍白的脸,面对那双隐隐有着期待的眼睛,她却开始后悔自己曾经的自私。
如果,不是那样,他期待的她,或许,已经来了。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额,细细地暖着他的心……
那么,他的目光,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苍恻而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客观地说,我没想虐他的……
☆、迟到
梁音笛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明。
7点55分。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便猛地坐了起来。
今天,居然起得这么迟?!
昨夜,陆子谦拖着箱子离开后,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张茶几跟前站了多久。她只记得,最后,她把他留在那上面的那串钥匙拿起来,转手就丢进了门前的垃圾箱。然后,回卧室睡下,甚至,连衣服也不曾脱去。
她记得自己不曾安然睡熟。好多好多久远的画面似乎都在眼前一一闪过,似梦似真。
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可是,这一觉醒来,自己竟然迟了那么久!记忆中,当老师这么几年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起晚了。
来不及再多想,她摸到枕下的手机,准备先给官晓清打个电话,让她帮着顶下,今早,恰恰是语文早自习。
可是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电,屏幕上漆黑一片。梁音笛反复按了开机键几次,杳无反应。她狠狠地骂了句娘,把手机扔过一边,跳下床,简单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抓起自己的包,便冲到了门口。换鞋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串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面前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