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陆大夫费心。我啊,只要没有不相干的人在一边刺激着,这情绪啊,稳定得很。再说,”她笑着冲一边的英俊青年点了点头:“还有像周主任这样关心我的人不时来看望下,我的心情一定会更好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周主任?”
周凯望望陆子谦,又望望梁音笛,一时还真没搞懂这其中的情况,只顺着笑笑:“是啊。梁老师,你这病,就是要心情愉快。如果需要,我方便的时候,都可以过来陪你,给你多说点那些笑话,保管你一直开心着。”
“陆大夫,这是教委周凯副主任,我平时在学校里,很关心我的。”梁音笛忽然对着陆子谦介绍:“周主任,这是陆子谦大夫,我们b市人民医院脑外科的‘一把刀’呢。”
“哦,你就是陆子谦大夫啊,我听爸爸说起过您,说您是我们b市医疗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大夫。”周凯微笑着伸出自己的手。
“周主任,过奖了。”陆子谦抬手浅浅地和周凯的手握了下,后者温暖而柔和。老人们常说,手柔软的人心软,手温暖的人心热。那么,面前的周凯当是又善良又热情的人了。真不知道,梁音笛身边有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还要去收拾点东西,就不打扰你们了。”明着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话,陆子谦却转了头,只对着梁音笛一人。饶是自诩淡定从容的他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的,心就跟猫抓似的。他承认,现在,他是多么希望听到从梁音笛的口中能够听到那么一点半点的挽留之意。可是,没有,她甚至连正面的目光也不曾给他一个。她只是对着周凯淡淡地笑着。
“来吧,周主任,继续说你的笑话,刚才那个被打断了,我的心还吊着呢。”
原来,自己是那个破坏气氛的人,是打断别人和谐美好的人。
陆子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朝上弯了弯,慢慢地退出了病房。合上病房门的那一刻,他顿了下。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地透过窗户射进来,照在室内两人的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如同一幅上好的油画。
陆子谦合上门,紧紧地抓着把手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悄地离开。
走出*市机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高诚不断挥舞蹈的手。
“谢谢你,高诚。”他迎上去。
“说什么呢。你难得找我帮一次忙,还这么客气。再说,我还正有事想找人聊聊呢。怎么样,现在,陪我去喝一杯?”
“好吧。今晚听你安排。”
一个晚上在飞机上说不出的烦躁焦虑似乎在听到高诚的提议后都得到了释放。今晚,他也真的好想大醉一场。
最终,高诚拖着陆子谦来到城南中心段一家叫“回归”的酒吧,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两人各自喊了一瓶酒,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话题无非围绕两个女人展开。除此之外,并没有多的话,其余的交流便只剩下倒酒干掉再倒再干……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酒吧中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面前的空酒瓶也越来越多。
“高诚,别喝了……”看着高诚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准备往嘴里倒,陆子谦一把按住了他。
“你别拦我,好久没这么喝过了。”高诚一把推开陆子谦的手。
“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挽云说得没错。她现在生活得平静而幸福,你现在过得也不错,你们那段已经是过去式了,好好把握现在和未来才是根本。”
“那我问你,你能放下吗?放下梁音笛,放下你们那段感情?”
“…………”
“没话说了?”高诚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比起我们,无非是多结过一次婚。结果还不是不能在一起。”高诚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陆子谦早已喝干了自己的酒,这会儿原本也早已放下了自己的杯子,可高诚这句话一落,他不由分说地抢过高诚的酒,给自己再斟了一杯,一口干了。
“你说得对。不论怎样,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在一起。”
“你别喝了。”这次轮到高诚来抢陆子谦的杯子了,“到不了一起就不一起。失去我们,该后悔的,是她们。你要相信,子谦,她们有朝一日一定会在我们面前哭。”
“不,高诚,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也希望看到她笑。只要她能幸福,我,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起,可能更新时间也不一定。无奈啊,这也是预防盗文的方法之一。不过,肯定在我往常的时间附近的。没法,请大家理解。
☆、42最新更新
陆子谦和高诚在*市酒吧喝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梁音笛一个人披了衣服站在病房的窗前。
b市人民医院位于b市最繁华的地段,脑外科所在的病房又在住院大楼的高处。此刻俯瞰下去,满目灯火,流光璀璨。不知哪一本书上说过,每一盏灯的背后便是一个故事。如今,这万家星星点点不知可以汇成多少悲欢离合。
悲欢离合?!
梁音笛轻轻地拉拢肩上的衣服,倚了窗棂,目光渐而迷离。窗外灯火如此辉煌,灯光背后一定是歌舞升平喜庆详和,哪来的悲,哪来的离?难道因你一人婚姻失败家庭破碎,便无端端用了自己的想法概括了全世界了么?
天气已有些寒,对着窗户玻璃吹气,顷刻间,那上面便是薄雾层层。手指无意识地在那雾上随意几划,临到头,竟成了一个人像。短短的发,细长的眼,高高的鼻,薄薄的唇——陆子谦的头像!
“大白猪,大白猪,快来看啊,我在窗玻璃上画了一个你。”那年寒假,百无聊赖,困坐在阳台边的落地窗前,一时兴起,对着玻璃哈了几口气,手指划过,便是一张“素描”。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神似。”陆子谦正在厨房擀饺子皮,和着一身的白面便跑了出来。
“我说啊,根本就是从形到神俱像。”梁音笛歪着头看了看面前的人,再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突地伸出手指,小心在“肖像”的鼻子上抹了一抹:“看看,梁大画家神来之笔!”
借着玻璃上不甚明了的反光,陆子谦看到了自己鼻子上的一点白面,再看看玻璃上的“肖像”,再也忍俊不住:“你啊,不去学美术,真正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我下了班,天天在家给你免费作画。天为幕、地为台,玻璃为画纸,指头为画笔。画尽我家陆大夫的喜怒哀乐,画尽咱们家的悲欢离合……”
“胡说,什么悲什么离?我们是最和美安好的一家人,你只能画尽我们的牵手相携,百年之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提也不准,听到没有?”陆子谦再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故意蹙着眉头说。
“是了是了,一切听‘大白猪’的。”
等到肩上的衣服飘然落地,浑身冰凉时,梁音笛才分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弯起好高。那一幕恍然还在昨日,自己与他却早已悲了离了。
看看手上的“摩凡托”,晚上10点40分。想来,陆子谦此时早已到达*市。兜兜转转一圈,脑中闪过的,依然还是他。梁音笛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向床那边走。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是那么想与他多靠近一些,可事到临头,说出的话却总是那么血淋淋。可是自己有错吗?好好的人脑袋中突然多长了个东西,一天到晚地扯得到处痛,以后还有可能失明、瘫痪……只是想想,浑身便已发抖。在这种时候,自己能想得起依靠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手术?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床上,头发剃得光光,脸被无影灯照得透亮,然后,一个陌生的穿白大褂的舀着手术刀狞笑着向自己走过来,一刀下去,脑袋破开……这样的场景从知道自己病情的那一天起,她就无数次地想像过,哪一次不是让自己虚汗淋漓辗转反侧。她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个穿白大褂是陆子谦,那所有的一切场景便都不存在了。她会安静地躺在那里,温暖的光照着她的脸,她的爱人微笑着举起刀,温情地对她说:“睡一会儿,音笛。听话,等你醒过来,一切都好了。”可是,他竟然不愿意给她动手术。她一直觉得他是理解她的。她以为,不论怎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可是……他说的理由她不是没考虑过,不过,比起内心对他的依赖,他难道不知道那些都不成其为理由么?可是,可是,自己难道真的因为这个,就放弃了他,放弃了这段好不容易重新续上的感情?
她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床上,心底的波澜翻涌云卷。
“梁老师,感情的事只有当事的两个人才说得清。有时,设身处地与宽容是感情最好的良药。”下午莫主任来看望她时说过的那些话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梁音笛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莫玉秀怎么会来看她,在她的印象中,她一贯是那样冷冷淡淡对谁都热络不起来的人。虽说当了教务主任很多年了,可也没见过她对哪一个老师要特别地热情点。可是,她竟然会来看她。下午周凯走了不久她就来了,拎着一点水果,带着她难得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