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英俊潇洒,小姐明艳动人,你们是我拍过的最相配的一对恋人了!”
当年,拍婚纱照的摄影师指着他们的毛片不吝赞叹。如果不是陆子谦坚持,他们的笑,差一点就成为那家影楼的招牌广告。
“我可不希望,我的老婆被那些口水流得一尺长的人围追堵截。”当时,他是那么说的。
回家后,也是他小心地把那张放大成36吋的照片挂在床正对面的墙上。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老婆的笑,一天都开心了。”当时,他一边拍着手一边笑。
可是,再美好的笑,经不起时间蹉跎;
再相配的恋人,经不起世事变迁;
再完美的照片,最终也只能是束之高搁。
那张完美如梦幻的照片,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她亲手取下来,用纸包了,丢到储藏室中。那壁曾经生动的墙,如今只剩得暗影流动的光而已。
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垣残壁……
眼睁睁地,痛得有些麻木的脑,不知怎么的,就迸出这么一句话,让梁音笛莫名就痴了。
天微亮的时候,陆子谦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衬衣,打了一个喷嚏。
昨夜,居然又在这张书桌上睡着了!
他轻轻摇摇头,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和手臂,推开椅子站起来。像往日一样,把墙角的一堆酒瓶用塑料袋装好,放在门边,就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等到一切收拾好时,他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小心地拿出一张1吋的梁音笛的登记照,放到自己的钱夹中,这才满意地笑笑,走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哈,你们期待的甜目前只能在回忆中重现……
☆、偶遇
因为还不到7点,城市的喧嚣才刚刚拉开序幕。早餐摊还正在向外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稀饭;晨练的正摆好架式像模像样地一招一式;买菜的正拎了个篮子慢慢往菜场去;连赶着上班的人们也才刚刚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家门……
陆子谦看着那些穿梭忙碌的人群,沿着医院门口的那条大道慢慢地向前走。
调来B市人民医院快一个月了,几乎每天早上,他都会这样沿着城市的这条主干道走上一圈。他喜欢看那些忙碌的人们,他喜欢听那些嘈杂的声音。因为这样,他可以跟随他们的忙碌前行,让心充实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路上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开始新一天的奋斗和努力,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他。而现在,他只能站在路边,羡慕甚至有些忌妒地看着他们,努力地让自己的心,不孤单,不空洞。
风吹过来,陆子谦站定,掩嘴轻咳了两声,眯起眼透过路边密密匝匝的树往前看。
那里,隐隐的,有一座高大建筑物的一角。那是A大——他和梁音笛的母校。现在,正是学子们晨读的时候。曾经,也是他激扬澎湃的时候。
“音笛,我要成为全中国最出色的脑外科大夫,我要做脑外科领域的‘陈中伟……”
“你会的,子谦,你一定会!”她仰望着他,目光满是憧憬:“我相信,以后,你不仅仅是一个出色的大夫,也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人。”
“还有,出色的丈夫,和出色的父亲!”他搂紧了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能赢下整个世界!”
而今,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是,她的笑不在了,她的人离开了,他的事业挫败了,他的家庭破碎了……再想起昨日种种,如同小儿稚语!
陆子谦燃起一支烟,待到吸了几口,才发现和往日的味道迥然不同。摸出包里的香烟一看,竟是“中华”!这才想起,前两日在酒吧中邂逅大学旧友——高诚。许是当时喝醉,拿错了烟。
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子竟然抽上了“中华”!
“我的大哥,”他比高诚大了近一岁,在学校时,高诚就爱称他为“大哥”,“我说你死守着那份泼出去的覆水干嘛?”
那夜,陆子谦都记不得跟高诚说过些什么了。只记得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平时寡言的他竟是说了一晚上的话。到最后,朦朦胧胧中,只记得高诚说了这么几句话。
“你看看我,当年不也是爱着那个苏挽云,狠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结果怎样,人家攀了高枝,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跟有权有钱男人跑了……所以啊,这男人,事业和金钱才是最贴心的。女人,女人算什么?只要你有钱有势,还怕没有女人送上门?”
他记得自己当时点头了,心中虽然对高诚的话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不甚清醒的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只是借着那酒势,似乎点了几下头。可是,第二日清醒过来便悔了。有钱有势又怎么样?没有了梁音笛,这世间一切,于他陆子谦而言,又有何意义?
这样想着,手上的烟已燃到了尽头,匆忙灭了它,转身向着医院方向往回走。目光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对老年夫妇吸引。
这对老年夫妇,他几乎每天早晨都能碰到。老爷子应是眼睛有问题,戴副大墨镜,任由身边的老太太扶了,一路缓步向前。擦肩而过时,风,总能送来他们的谈话。
“老爸,对面街上又新开了一家面铺,门口排了好些人。”
“老妈,是不是又嘴馋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尝尝。”
“人多,风凉,你早上出门忘记穿秋衣了,明天吧……”
“就一会儿,没事的。去吧。我知道,你今天要吃不了那碗面,一整天都不会舒坦的。”
“…………”
那些平常夫妻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再加上那个相携而去怎么看怎么和谐到极致的背影,硬是生生地让陆子谦停了步,长久地伫立在那里,换作满脸萧瑟。
原来,平常的幸福就是这般。
原来,这般平常的幸福,于己而言,已是奢望!
他不知自己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他麻木地掏出手机,麻木地按了接听键,神思还恍惚着。
“陆医生?”医政科丁科长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
“你在哪里?初院长正在找你。”
“不好意思,丁科长,我差不多到医院门口了,马上就去。”
几分钟的功夫,陆子谦已经来到了院长办公室的那层楼。穿过过道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检查室外的张贴栏前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苏挽云?!”他试探地叫。
那个身影转过头来,脸清晰地露在光亮处。
“苏挽云?你真的是苏挽云!”陆子谦走到她面前,压抑不住那份意外和激动。
“陆子谦?!”苏挽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我当然应该在这里,”苏挽云仰了头,看着身侧这个依然长身玉立的男人:“我嫁了萧慕天,当然就嫁夫随夫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音笛呢?”
陆子谦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上个月从B市人民医院调到这边来了。”
“那音笛呢?她也调过来了。”
“没有。她还在B市一中。”蓦然提起的名字还是让身体不自禁地紧绷起来。
“那你们……”
“我们……上上个月离婚了。”背蓦地再绷直了几分,陆子谦迅速垂了眸。
“你们……离婚了?!”苏挽云捂着嘴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疑惑。
她甚至记得,梁音笛在尚未拿到毕业证书的时候便悄悄地和陆子谦去了民政局。那份甜蜜足以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羡慕忌妒恨。
可是,不过短短两年……
再仰头时,才发现那个印象中倜傥不群的男人眼下竟有两团浓黑清晰的青,一贯周正整齐的人下巴上竟有那么几根乱七八糟的胡茬。而且,那个和高诚一样高大健壮的身体竟单薄得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陆医生,初院长让你快去。”走廊那边,有人在唤着陆子谦。并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陆子谦便只得抱歉地冲着苏挽云一笑,匆匆离去,只余下震惊惊诧和许多莫名其妙情绪的苏挽云呆立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思路紊乱,不得已借了纸婚中的一段……
☆、拒调
初政久久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早在几年前,这个年轻人就差点成了他的同事。那时,他还在沿海某市那个国内知名的医院担任副院长,也兼着脑外科的主任。初夏的某个傍晚,院长不经意提及,**银行梁行长的未来乘龙快婿将安排到他们医院来,他准备让那个年轻人跟着他。那时,他在心中是不屑的。因为他们医院的名气,每一年,有无数各样领导关系户的亲朋好友们安排到他们这里来,他自己也亲自带过那几个。可是,无一例外地,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这样的“皇亲国戚”接得多了,他真担心他们医院的未来。可是,院长也就那么一说之后,这位梁行长的“乘龙快婿”并没有到他的麾下,渐渐也就淡忘了。直到一年多以前,这个叫陆子谦的年轻人在B市人民医院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偏僻旮旯完成了*省第一例脑干瘤切除手术,他的院长指着杂志上的大幅照片告诉他,这就是当年曾经准备安排到他们医院的那位“快婿”时,他才开始真正关注他。待到在《柳叶刀》上看到署名陆子谦的几篇论文,字字珠玑,篇篇精透,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已经完全改观。所以,当他的师兄郑云成打电话给已是*市人民医院院长的他,请他帮助这位年轻人在*市重新开始时,他满口答应,甚至,在他到来那天,还亲自去飞机场接他。他满以为,迎接到的,会是一个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的年轻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