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晚……我还没醉!”
“你的电话响过很多遍了,先接电话吧。”酒保叹了口气,拿过台上陆子谦的电话,递到他手上。
电话上的来电灯一闪一闪的,陆子谦眯起眼也没能看清来电的号码。大脑已经恍惚了,他下意识地按了接听键,声音大得自己也吓了一跳。
“喂?!”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喂,说话!”陆子谦烦躁地拉开衣领,声音也随着这份躁热再度提高了些。
“陆大夫,是我。”王月的声音带着几分瑟缩,和不确定。
“王月?!”陆子谦感到酒醒了一半。
“我听说……”
“不要说了,都过去了。”陆子谦感觉酒已经全部醒了,他迫不及待地打断王月,声音低下去,却带着说不出的狠劲。
“子谦……”那边很小声地称呼了下。原本,这个称呼是她在梦中才会用到的。尽管在梦中练过了那么多遍,这第一次真正称呼起来,还是少了那么点底气,就像,偷了别人的东西般。
“那个‘黑锅’,怎么会让你,帮我背?”
近一个月来,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一旦说出来,似乎便轻松了不少,接下去的话也似乎顺溜了许多。
“我们当初说好的,你只是帮我去郑院长那里做解释,帮我减轻院里的处罚,可你,怎么会……”
“不要说了,所有的事,上周跟省里来的调查组,今天跟郑院长,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你这会儿要是再去多一句话,除了把这事儿搞得更复杂,其他的,什么作用也起不了。”陆子谦的觉得自己的大脑是真正清醒了,清醒到不仅立马就阻得断王月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还清醒得意识到来自身体某处汹涌的痛。
以往每晚,不曾体会。
因为,那些夜晚,都能在迷糊中睡去,抑或疼痛中昏迷。只有今夜,如斯清醒!
“子谦,我现在,想见你。”有了第一次的铺垫,这次称呼起来似乎顺畅了不少。
“王月,你不用内疚。所有的一切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而且,一早就决定的。”说完,也不等那边再反应,立即就挂了电话。就着那只拿电话的手反手就撑在胃上。有物体顶着,那里似乎停息了不少。他抬头,面向那个还在忙碌的酒保,伸出另一只手的一只指头。
“麻烦,再来一杯。要劲大点的。如果这杯合我的意,我保证,喝完就走。”
酒保叹了口气,摸出一瓶伏特加和一瓶龙舌兰,各倒了点在杯子里,再加了点不知什么东西的液体,放在一起表演般摇晃了片刻,直摇得杯中的液体由淡黄变成金黄,才“砰”的一声放下,推到陆子谦面前。
“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陆子谦冲他一笑,端起杯。他想像他一样再摇晃那杯中的液体的,可胃今夜似乎痛得厉害,他几乎没有多的时间和精力再折腾。端起杯他一饮而尽。
不知酒保在里面加了些什么,原本辛辣的两种基底酒如今入口,竟带了几分醇香。不过,这份唇舌留香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手机抵着的那个部位却如火一般蒸腾起来。他下意识地握紧那只空杯,几乎把它捏碎。
“怎么样,这杯酒可合你口味?”酒保适时过来,拿走他手中的杯,“看来是对口味了,因为,你流汗了。”抚着杯壁上润湿的液体,酒保笑。
“你说话可是要算数的。”
“当……然……”胃里仿佛被火烤着,浑身每个毛孔都紧紧地缩起来。即便这样,那种痛,还是撕扯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陆子谦抓紧了吧台边沿,努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正常。
“我,这就走。”他一手撑了胃,一手扶着吧台,使了几次劲,竟然没有站起来。
“陆先生,你没事吧?”酒保有些慌。这杯“爱情魔法”是他新钻研出的成果,陆子谦又是第一个尝试者,看他那样,这酒似乎,劲太大。
“没什么。”陆子谦勉力地挤出一丝笑,终于撑着吧台站直。“可能,今晚……是喝多了点。”
“那,我送您出去吧。”酒保丢下手中还在调制的酒,想从吧台中爬出来。
“不用。”陆子谦那只扶着吧台沿的手微微颤抖:“我家很近,我自己能行。”他冲酒保笑:“这杯酒,不错。对了,它叫什么?”
“爱情魔法。”酒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我新试制的,还没来得及想好名字,可能俗气了点。”
“爱情……魔法……”陆子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眉轻轻地蹙拢:“很好,很好。如果,爱情……真的有魔法……该有多好……”
“陆先生……”酒保对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他细看看这些情节哦,会有很多很多的内容的……
☆、王月
站在酒吧的门口,陆子谦有刹那间的恍神。往左边直线行走1公里多,基本上就到医院宿舍了,向右走几步是的士站,可以打的回到**小区,径直往前再走出1公里多,可以达到B市一中……
可是,现在,这几条路,他却无法选。右边的,回不去;左边的,不想回;中间的,去不了……苍茫天地,竟然没有一处可以容身!
陆子谦攥紧了上腹的衣衫,望着漆黑的没有一颗星宿的天空淡淡地笑了。
“陆……子谦……”黑暗中王月的声音陡然响起。还没等陆子谦惊诧过来,王月的人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七彩变幻的灯映在她脸上,更多了几分光怪陆离。
如果不是上腹传过来的很清晰的痛楚,陆子谦以为自己一定已经在梦中了。他的嘴半张着,眼睁睁看着王月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你回家。”王月走到陆子谦面前,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我实在……欠你太多,这,是我唯一想到能为你做的。”
几乎是同时,她已经清楚地看到他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的脸和额上细细密密的汗。
“你……不舒服?”
“没有。”陆子谦努力让自己站直,“可能是今晚稍微喝多了点。”
“陆大夫……”当着他的面,那声“子谦”再怎么也叫不出口了,“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个好大夫,应该滴酒不沾。可是,这半个月来,你哪一天晚上不是喝到酩酊大醉……”
“你怎么知道?”陆子谦蓦地打断王月,清冷的目光倏地扫过面前的女人。
王月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你一直在……跟踪我?”陆子谦的声音蓦然提高:“为什么,王月,你干嘛要那么做?”
“…………”
“说话啊!难道你还嫌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不够多,不够刺激,不够轰动?”上腹那里的东西疯狂地抽搐着,抽得陆子谦不得不微弯了腰。
“陆大夫……”王月几乎是同时抬起头,伸手想扶住他。
“你走开!”陆子谦抬手一拦,下一秒却不得不直接蹲了下去。
“陆……子谦……”王月不知哪时来的勇气,跟着陆子谦蹲下去,不管不顾地伸手按在他的胃上做着按摩,声音也平静了许多:“是,我这半个月来一直跟踪你。我看到你天天买醉,我看到你自暴自弃,我看到你行尸走肉……我知道,这一切都和我有关。如果……我不是那么喜欢你;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如果,我没有……把魏朝霞的药拿错……你和梁老师也许就不会……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这些都发生了,不可更改了。我除了一遍一遍跟你说抱歉,剩下的,还能做的,便只有悄悄地,跟在你身后,看着你,不让……你出事……”
“王月……”陆子谦推开她的手,勉力地撑了地让自己慢慢站起来:“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即使有,也不用……你来负什么责。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要为我做点事,就请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王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依然冲上去拉住陆子谦的手臂:“我知道,我明白,但是,今晚,现在,请让我送你回去。以后,我保证,我会,离你,远远的。”
陆子谦没有再说话,任由那双手,轻轻地抚在自己的胃上,淡淡的暖,暖得心也一阵一阵地发颤。
现在,这个世上,剩下的,自己能把握的暖已经不多了,就让自己再贪恋一回,就这么,一回……
“能走吗?”王月慢慢地扶着他,小心地向外走。
“你把我……送到那边的的士站就可以了。”陆子谦率先向外迈了一步。王月一手抚了他的胃,一手扶着他的臂,也跟着他向往迈了一步。
他们一步一步出了酒吧的门,向的士站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的士从他们跟前飞驰而过,后座窗玻璃内,那张比死人更苍白的脸。
“音笛……”直到官晓清推她,梁音笛才回过神来,“你刚才看什么了,那么出神,叫你几次都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