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程昭容的祭礼倒不怎么在乎，众人的焦点，一下子就聚集到千儿的身上。
谁都知道，千儿是程文轩的贴身丫鬟，现在她出面帮着这位不得势的小姐，是不是意味着，程文轩对这个女儿，还是有些关心的呢。
无奈是在祠堂，纵然心中怀着满腹疑问，也没有一个人敢在这庄严的场合谈论是非。虫
气氛依然安静，众人的行动依然是井然有序，但各人的心思，却早就没在祭祖一事了。
拜祭完祖先，就该是去吃团年饭了。老太君心情好，让家中的老婆子和大小就在程府的几个稳重贴心的丫鬟也一起用团年饭，这一摆，竟然就有了十多席。
程府子孙单薄，到老太君的时候，都还只是一房而已，到程老爷这里，才算是渐渐地有了些人气了。
所以，一家人围在一桌大席上用餐，倒还不显得挤。因为沈如颜是二少奶奶，按规矩来，程昭容是该叫她一声‘大娘’的。而这种团年饭，侍妾，通房之类一律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所以，程昭容就被安排在沈如颜身边坐下了。
而沈如颜有挨着程文轩，三人乍一看上去，倒还真有点‘一家人’的味道。
丫鬟们将一盘盘珍馐美食递上来，程昭容见了，皱起了眉头。
原来，她一直都受着佛戒，不食荤肉。这端上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她连筷子都碰不得的东西，
沈如颜站起身，和端菜的丫鬟交代了几声，她们面前的荤菜就全部被素菜和汤水取代了。
“颜儿，怎么了？为什么把你面前的荤菜都撤掉了？”
沈如颜起身的时候，老太君就注意到她了，见她命人把自己眼前的食材都换成了素菜，正在纳闷呢，在一旁伺候着的，一向大大咧咧的温香插话进来。
“老太君，莫不是二少奶奶有喜了吧。”
温香的话虽不大，可是有心人都听进去了，老太君更是喜上眉梢，望着沈如颜，一心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如颜哪里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老太君正在兴头上，若是她断然拒绝，就怕坏了老人的兴致。
“老太君，您误会了，是颜儿这几天受了凉，吃不得荤腻食物。我才吩咐人这般做的。”
程文轩站出来替沈如颜解围，他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感叹着她虽然常以冷脸对人，却拥有着世间最善良的心。残余的怒火也变成了对她的欣赏，所以他才会站出来帮她解围。
虽然有些失望，但见着两个孩子都这般为对方着想，比起之前如仇人相见的局面却是要好得许多了。
老太君也不计较，只将话题带到别处去了。
程昭容也是心性通透的女孩，见沈如颜这般为她考虑，心中自然是感动不已。只是一向不善与人交际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动，直到用完团年饭，礼花也都看完，大家都玩累了，各自回各自的院落中去的时候，她才忙小跑着跟上沈如颜。
“小姐。”
燕儿最先发现程昭容跟在她们身后，遂叫住了沈如颜。沈如颜正在疑惑呢，程昭容就已经跑到她跟前来了。
“谢谢……。”
程昭容怎么都没办法叫出那一声‘大娘’。只将自己下山之时，师傅交给她的护身符塞到了沈如颜的手里。软后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的，未等沈如颜来得及反应，她就又跑开了。
望着手上的护身符，沈如颜却是头一次在这府中感受到了温暖。
这份温暖，居然来自这个基本上和她不相识的小女孩？
她笑了笑，将护身符塞在袖子之中，跟着燕儿，往潇湘苑走去。
回到潇湘苑，程文轩和沈如颜还有三个侍妾又用了一顿团年饭，只是因为两人之前都已经在老太君那边用过了，所以吃得很少。这顿饭远没有上房那边来得热闹，都是几个见面都不爱说话的人，也没有什么闲话好聊的。对这顿饭，大家都兴致缺缺。忙了大半夜，程文轩和沈如颜也都乏了，众人复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而程文轩也就直接在潇湘苑留宿了。
沈如颜依然命燕儿在房中点上了熏香，等她进房间的时候，程文轩已经睡熟了。此时的她，已经卸掉了妆容，她走近床边，见程文轩呼吸匀称，确实是已经进入梦乡之后，才拿起床边挂着的一件厚厚的披风。吹熄蜡烛，出了房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惟有梦中相近分 卧来无睡欲如何
话说沈如颜出了潇湘苑，径自来到下人居住的偏院，只见房间内个个都是灯火通明，想必都在守岁吧。。
沈如颜走到燕儿门前，见燕儿正在对着蜡烛剪窗花，见沈如颜进门来了，却是丢下了手中的剪刀，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懒
“小姐，燕儿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了。”
沈如颜笑着望着燕儿，径自在软榻上坐着。
“傻丫头，年年都是我陪你守岁的，我当然不会忘记啊。怎么，在剪窗花？”
燕儿献宝似地将煎好的窗花递到沈如颜的跟前。
“我昨日才跟李妈妈学的，剪得不好，也就只敢给小姐你看。”
沈如颜拿起那张窗花，原来剪的是一双兔子，只是剪偏了一点，有点走形了。
“哪里啊，我觉得挺好的了，燕儿，你多剪几张，明儿全贴到我房里去。”
燕儿却是喜出望外，没多时，小脸又黯淡下去了。
“可是，我怕别人看了觉得丑。”
沈如颜笑着，安慰着燕儿。
“房间里就我一个人，顶多也就是芸香会进去，又没有外人怕什么啊。。再说了，你剪出来，不就是要贴上去的吗？”
见沈如颜这么说，燕儿也放心了，抢过沈如颜手上的剪纸，说着。
“这张没剪好，反正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剪好的。”虫
沈如颜用长姐般慈怜的目光望着燕儿，微笑着点头，随她高兴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儿，一阵疾风响起，敲得木窗作响。
燕儿放下手中的活，挪步到窗前，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一阵冷风就强灌了进来，桌上的窗纸也被吹得满屋子都是。燕儿打了一个冷战，这才将窗子关好，又将帘子打了下来。这才回到沈如颜的身边，捡起被吹得到处都是的窗纸。
“你来了啊，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内房内，传出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大少爷已经吃完团年饭，正在守岁，特让我过来给您道一声安好，让您不要担心。”
沈如颜笑了笑，安好就好啊。
原来，这内房之内的，不是别人，正是穆青，因为年年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守岁，所以今天他才会特意不顾风雪，也要过来这一趟。
男人知道沈如颜心中最挂念的就是大哥和母亲，遂又说道。。
“沈府最近因为沈如诗的婚事而乱了套，勉勉强强才过了一个年，不过夫人很好，小姐不用担心。只是三少爷让我捎话来说，希望小姐你能回去主持大局，家中没有一个当家的人，已经不成体统了。”
沈如颜默然了，沉思着这个行动的可能性。燕儿听见了，抢着回答道。
“沈如诗成亲，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啊，我家小姐已经嫁人了，凭什么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就要来求我们小姐啊。”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燕儿和穆青都是直呼二房那边人的名讳的。穆青还好，会尊称沈如庭一声三少爷，但燕儿就不同了，急起来了，当着沈如庭的面叫他名字的时候，也是有的。
穆青知道燕儿是孩子脾气，没有回话，只是耐心地等着沈如颜的答复。
“毕竟是我的娘家，出了事，我理应是帮忙的，更何况我娘还住在沈府。穆青，明日你就去回沈如庭，我会找机会回去，让他不要急，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是正经。”
穆青这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燕儿从软榻下面拖出了一个小火炉，放了一些木炭，抱进了内房。穆青一开始还执意不肯收，还是沈如颜在外面说了一句‘燕儿是不会让自己家人受寒的，这大过年的，你就依她一回吧。’才肯接下这火炉。
燕儿这才欢喜了，跑过去剪着自己的窗花，偶尔在沈如颜和穆青谈话的时候，插上几句口。不过沈如颜倒是说得多些，穆青只管回话。只怕这一个晚上，是沈如颜这几个月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昨天晚上算是程文轩睡得最不安稳的一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