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走夜路,这梦园绝对要危险得多。
“好了,徐大哥,那里就是那道门了。你赶快离开,我在这儿帮你看着。”
徐昌本来想着冲过去,却在动脚的时候踌躇了。回握着程昭容的手,关怀地问道馍。
“我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你现在就跟着我走吧。”
走?若是真的能够走得动,她也不会在这梦园困了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为何,当徐昌的手握上他的柔荑的那一刻,冰凉的肌肤相触,却让程昭容感到了一阵恶心。这是就算程文灵当初侵犯她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的感受。和别的男子手握着手,让程昭容蓦地就升起了一阵负疚感。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程文灵离开的时候,那个孤独的身影。
是啊,他是孤独的,程府她也没有少呆,又怎么会不清楚其中境况。在府中,别说是有幸能够找到一个说贴心话的人,只要是没有人计划着在你的背后插一刀,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便是家大业大风光背后的残酷。这也是大娘宁愿和爹爹结束夫妻缘份,也要离开程府的原因蟹。
程昭容轻轻推开徐昌,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来,徐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道歉。
“昭容,我,我无心……”
“谁在那儿?”
是贴身伺候着程昭容的丫鬟!这个声音,程昭容怎么也不会忘记,她自然也忘不了,就在刚刚,这位无辜的丫鬟,差点就害得她被赶出梦园。她不是不知道被赶出梦园是什么下场,此刻也更加紧张起来。
这丫鬟也是,一想到上半夜程文灵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她好不容易才从虎口脱身的惊险,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所以来这后园。每个月的月初,她都会和家乡的未婚夫通过这个小门见上一面。而现在,这个地方,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她心情平复下来的了。一想到刚才的情景,这丫鬟还惊魂甫定,心中自然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趟这趟浑水,现在她已经在盘算着找个机会,从程昭容贴身丫鬟这个位子上退下来,可是现在是骑虎难下,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好的借口。就在发愁之际,就听得有一阵嘘嘘索索的说话声。心下疑惑,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在私会情郎呢,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挑在这个时候,爷刚才走不到两个时辰。保不准今晚上不会杀回马枪。这些丫鬟胆子也忒大了写,出声不过是提醒一下。却见久无动静,心中更是纳闷了。
要说这梦园,她也不是第一天呆着了,说不认识她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若是一般的小丫鬟,这会儿早就跑出来求情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她正想教训这不知死活的丫鬟一番呢。怎么这般没有担当,连面都不敢露一下。
“我来拦住她,你看准时机,就离开。”
程昭容压低声音,小心吩咐道。事已至此,徐昌自知此刻已经是拖累了程昭容,也不敢再有什么多的要求了,万般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了。
整了整衣容,更重要的是将慌乱的心情收拾了一下。程昭容从暗处走了出来。清咳了一声,第一次端起了夫人的架子。
“是我。”
见程昭容从那里走出来,丫鬟多少是有些吃惊的,她将府中的所有丫头都想了一个遍,就是没想到在这里私会男子的,居然是夫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啊,夫人给爷带了绿帽子。不知道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爷,能不能够换来自由之身。
“夫人?这大半夜的,您在这儿做什么。”
虽然心中已经猜了有七七八八,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丫鬟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程昭容佯装忖着额头,头疼地说道。
“彻夜失眠,实难入睡,就出来走走,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走到这儿,有点头晕,遂休息一下。难不成你也是睡不着。”
见她一脸的坦然,不像是在这里做什么亏心事的样子,丫鬟却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难道她真的是错怪了夫人?
“有劳夫人挂心。时辰也不晚了,奴婢还是扶夫人回去吧。若是夫人还睡不着,奴婢这就去为夫人点上安眠香。”
程昭容点点头,却是没敢再朝着徐昌那望一样。任由丫鬟扶着,往主房走去。那丫鬟跟在程昭容身后,越想越觉得可以,朝着程昭容走出来的地方望了一眼,一个衣服的衣角,赫然出现在不断流动的月光之下。
这绝对是男人的服饰,丫鬟眼波流转。总算是为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对不起了夫人。
……
虽然心中很是担心徐昌,但程昭容见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估计他已经安全离开了,程昭容这才放下心来。自从回到房间之后,她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她已经让徐大哥先回去找爹爹和大娘了,就算爹爹再怎么不待见她,好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名义上的女儿做出***之事的。相信不久,她们就会过来接她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真的就要离开这儿,离开梦园了。程昭容的心情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和轻松。不知如何,心情居然意外地沉重。心生出许多的不舍来。隐约中,她似乎感受到影响她心情的罪魁祸首正是程文灵?可是他明明那么对她,明明挖好了陷阱等着她跳。明明那么蛮不讲理地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她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还会不舍,还会心疼。想着想着,安眠香也渐渐地见了效果,眼皮越来越重,困意慢慢地袭来。却是牵引着程昭容走进了梦乡。
程文灵啊,那个她本以为他会恨之入骨,可是真正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恨不起来,怎么也舍不得离开的男人。就算风声呼啸,她却一样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悲伤。这是她今晚上,除了霸道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的另一种情绪。她伸出手,想要留住他。他却渐渐的远去,行走如风。可是她却只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挽留。分离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入目只能剩下他独自一人离开的背影中蕴藏那种孤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心头蔓延。时光却恰恰在她最意乱神迷的这时候回环,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到了梦园。她刚刚才在墙上见到的葱葱郁郁的爬山虎不知道为何,此刻都生长在了地上。还有许多知名的不知名的藤蔓,不住地生长出来。一只藤蔓伸出了触须将她的双脚捉住,她想逃离,使尽力气,却无法挣脱那些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缠绕住的藤条。
出人意外的是,她却没有恐慌,甚至连想逃脱的心,都不曾有。她却想现在由一个理由,一个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着自己,说服自己,不要离开梦园的理由。就算只是在梦中,她也嘲笑起自己的可笑来,当初想尽了办法要离开,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却又在千方百计地为自己找理由,只为了自己说服自己。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不再让他孤独,不再让他悲伤。
远山火光闪动。有一个小厮骑着快马,举着火把,吵着梦园飞奔而来。在这空旷的大山,这样大的动静,不仅惊动了树林间休憩的飞鸟,也惊动了梦园中,本来早就熟睡了的门房。没多时,那小厮便已经到了门口。没等他拍门,门已经自动拉开了。
这小厮,门房是识得的。他常常过来帮程文灵传话,这一年一来,他出现在这梦园的次数也不下千百次了。此刻他却是一脸的慌乱,要说这小厮也不是第一回过来了,因为甚得爷的欢心,少不了行事作风跟着爷学了点。冷静自持,从不曾有这般慌乱失措过。只见得他干净利落地从马儿上跳下来,一开口问起的,就是夫人的情况。
“夫人睡了没?”
“这个天色了,只怕夫人早就睡着了,不知道这么慌慌张张地赶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天色,不用问,只怕早就睡着了。门房只得如实以告。要说这天色也不早了,再过得几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这时候跑过来,一定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
那小厮皱了皱眉,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今日少不得要闹一回夫人的清梦了。只得对着门房吩咐道。
“烦劳去找个人把夫人叫醒吧。爷那边出事了。”
而此刻,正在梦乡中的程昭容却是浑然不觉,嘴角上,挂着一抹笑容,却看不出这笑容背后的意义。
月光一如既往的清明。真真便是应了那句话。烟月不知人事改,画堂依旧昨日风。可是,人事终究是已经发生了变化。纵然很微妙,纵然只是一瞬间心情的变化,也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而此刻的程昭容还不知道,她和程文灵之间更深的牵绊,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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