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了,现在一切都要顺着病人来,纪悠吐下舌头,飞快退出房间。
陈先生也在一边看着,也跟她一起出来了,看着她要笑不笑:“纪小姐,要适时给男人留点尊严。”
纪悠轻哼了一声:“男人无聊的自尊心,我爱他才愿意为他做那种事情。”
这点上陈先生显然就不和她一个立场了,扬了下眉笑笑。
沉默了片刻,纪悠又开口问:“念离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吧?”
陈先生点头说:“如果恢复好,一周后就可回家休养了。”
这些其实纪悠早就已经清楚了,现在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她在心里默算着,说:“手术休养期是三个月。”
“没错,虽然半年都是恢复期,但倘若情况良好,三个月就无大碍了。”陈先生笑着说,“三月后纪小姐和江先生就要归国了吧?”
这件事情纪悠还真没有想得太仔细,她当时来瑞士,办的只是个人旅游签证,后来决定留下来陪江念离,就由江念离出面,帮她办理了长期居留证。
说起来还是她任性了,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留了下来,连国内的工作都完全丢开了不管。
她几次打电话给父母,纪成钢虽然没说什么,但她从父亲的语气里还是听出了一些不满。
毕竟完全不顾前程和事业,一直住在国外的男友家里,这在纪成钢看来,是非常不理智和幼稚的行为。
她在江念离手术之前,完全没有去想过以后怎么办,只是直觉地认为,自己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就会后悔终生。
现在江念离的手术成功了,休养恢复后,那么他们就又面临着要回到琐碎的生活中去。
什么时候回国,回国后怎么相处,他们还私自就订了婚。即使纪成钢和魏品芝在女儿的恋爱问题上一直算是开明,但回家后还是免不了要向父母做个交待。
想着这些,纪悠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但江念离才刚刚做完手术醒来,她决定把这些事情再暂时放一放,于是她抬起头笑了下:“虽然三个月后就基本没事了,但半年到一年之内的调养,都还是很关键吧?这些看念离安排吧。”
陈先生点头表示明了。
等了一会儿,护工小哥出来向他们示意已经好了,陈先生就留在了门外,让纪悠一个人进去。
江念离还是半躺在摇高的病床上,看到她略带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可以继续你那些无厘头谈话了。”
纪悠走过去坐下,低下头,在他唇角轻吻了吻,微笑着:“我这次要说……我爱你,王子殿下,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呆了片刻,江念离才将唇角勾得更高一些,目光中光彩流动,那声音虽然还是低微,却温和得好像三月的风,足以化去所有的冰雪:“小悠,我也爱你。”
他的下一句是:“这是……改狗血风了?”
刚做过手术毕竟需要休息,在喝了些温水后,江念离就再次睡了过去。
术后的调养很重要,所以接下来几天,虽然医院本来就提供非常专业营养的食品,但纪悠还是会抽空返回家里煲点老汤,带到医院里来。
瑞士中餐材料难寻,但陈先生是久居这里的中国人,在这方面提供了不少帮助。她想要煲一些食疗的汤,还真勉强凑够了原料。
可能对于任何一个热恋中的中国女人,看到爱人吃自己亲手做的食物,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纪悠坐在床前,托着头看江念离一勺勺喝完一碗自己炖的鸡汤,心情大好地接过空碗,顺势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美人这么我见犹怜,真是让我做什么都心甘啊。”
她这次是跟江念离在一起厮混久了,久违的本性不但释放出来,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这种无赖腔调,要是让原本认识她的人看到,绝对大跌眼镜。
当年她就是这样,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的样子,唯独在他面前,胡闹任性的时候居多。
江念离含笑看她一眼,他早有了应对策略:不理不听,随她去。
将碗和保温桶一起收好,纪悠又变了新花样,过来轻靠在他身边,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在他半开的领口间蹭一下:“美人,我煲汤这么辛苦,你牺牲色相犒劳一下我怎么样?”
倒还真拿无聊当有趣了……
江念离抓住她的手,将她重新带到自己面前,笑了笑,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先给个首付,以后慢慢补上,好不好?”
纪悠得了便宜,当然开心,连连点头:“好,好!”
江念离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笑着顿了顿说:“小悠,你想尽快回国对吗?”
这件事她虽然没提,但江念离怎么会没看出来,她的事业重心,包括父母亲友,都在国内。
留在这里陪了他半年,已经是非常大的牺牲了,即使她不会以此邀功,但他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是……”纪悠没有否认,很快应下来,抬起头看着他说,“可是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念离,这个事情不会打折扣。”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当初我留下来,就在心里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一个人离开,我要带你回去,不管等多久,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这么多年来,如果说江念离对纪悠有什么了解,那就是她看起来淡泊无求,很少去在意得失,却一旦下定决心去争取什么,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服,包括他在内。
即使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次纪悠的决心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却还是微愣了片刻,才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笑了笑:“好,我们一起回去。”
回国的日期就这么定了下来,在三个月后,江念离身体恢复到可以承受长途飞行的时候。
一周后虽然还需要坐轮椅出行,但除了定期到医院检查,江念离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江念离出院那一天,陈先生力主要在家里办一个小型庆祝会。
陈先生其实已经是典型的西方思维,在这些事情上一点不含糊,非常郑重地在屋子里拉了横幅,挂上彩灯和鲜花。
再加上酒水和蛋糕,虽然人少,但庆祝会办得像模像样。
致辞完毕,陈先生打开一瓶香槟,给自己和纪悠各倒了一杯。
至于江念离这里,纪悠递过去一杯温热的红枣花生茶,笑着说:“一年内忌酒哦。”
江念离只得接过来:“谢谢……”
天气不错,大家都很开心,陈先生又喝了几杯香槟,坐在沙发上和纪悠高谈阔论了一番,才告辞离去。
临行前特别对纪悠叮嘱说有什么状况要赶快通知他。
纪悠知道他是担心江念离,笑着答应,推着江念离的轮椅,一起送他出门。
家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纪悠将江念离推到客厅里,笑着蹲下来,抬头仰望他:“念离,我们回来了。”
江念离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笑笑:“是啊,你今天兴致很高。”
“是很开心。”纪悠说着,侧头在他掌心轻吻了吻。
他刚做完手术,因为失血和创伤未愈,手心还是凉的,连往日的温度都没有,纪悠却舍不得放开,依恋地握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
也许是福至心灵,她突然想起在医院里的那个噩梦,顿了下问:“念离,你手术之前……是不是立了遗嘱?”
有些意外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江念离停了一下才微笑着说:“的确是有,我怕会有万一。”
“那……”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纪悠觉得胸口闷涨了起来,忍不住接着问,“你在遗嘱里,是不是将财产都留给我,却将你的所有物品都捐赠了出去?”
这次江念离才真的呆了,隔了很久,直到纪悠抬起头看着他,他才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小悠……你都瞎想了什么?把财产都留给你,是对你的侮辱,我不会做的。至于我的私人物品,除了可以拿去拍卖的那些,剩下的我没有安排。”
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纪悠拍拍自己的胸口,脸色还因为刚才的惊悸而有些苍白。在江念离回答说的确留了遗嘱的瞬间,她几乎要以为那个梦是个预言了……一个残酷的预兆,不然她怎么会在迷瞪的一会儿功夫就做了一个感觉上那么真实的梦?
示意她扶自己到沙发上坐下,江念离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温和开口:“别害怕……小悠,你到底怎么了?”
纪悠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平定下心绪,将自己在他手术间隙里做的那个梦简略告诉了他。
因为说出来觉得不吉利,她尽量避免了那些词汇,讲得飞快。
安静听完,江念离也笑了:“怪不得陈先生告诉我说,我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时你在哭,他还以为你是太开心了。”
纪悠叹口气:“所以说你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把我吓了个半死了。”
江念离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你是自己吓自己,之前都那么洒脱,我还以为你想得很通。”
“你本来就要做心脏手术,保持心情愉快最重要,我怎么敢表现得太脆弱?”依偎在他怀里,纪悠轻哼了声,“我这么辛苦把担心都藏起来,结果最后憋坏了狠狠吓了自己一回,你都不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