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黎晴会在来路上遇到坏人,身上钱财尽失,且据法医鉴定,曾被多人□。至于死亡原因为窒息。医生推断犯罪分子在实施暴力过程中为防止叫喊,长时间掩其口鼻,导致被害人死亡。那样触目惊心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不知黎晴无助哭泣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否后悔,是否怨恨。而我却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唯有在痛苦和自责的深渊里与自己反复纠缠。
然而路启远似乎比我还要痛苦,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露台上静静地抽烟。除了难过,那深邃的黑眸中更多闪烁着的是茫然,还有隐藏在烟雾缭绕中的些许晶莹。
“再过两天,黎晴就要火化了。”我悄然踱到他身后。
他则熄灭烟头,刚一开口,声音竟沙哑得狼狈,立刻清清嗓子,“放心,这段时间足够在警察之前找出那帮人渣。无论如何,我要他们拿命祭。”路启远目光似冷箭,眺望远处直直刺穿天边的凝云。
“还有黎晴的葬礼……”
难得有默契,他接着说:“也都安排妥当了。排场不大,我希望可以精致宁静一些,她舅舅也同意。”路启远缓缓转过身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忽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看不见正脸,只觉得他呼吸渐沉,每一口都似叹息。
“其实,人离死亡就这么近。少兮,你会害怕吗?”不曾见他这般忧郁无力,我觉得此时的气氛比死亡更让人仓惶。一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一手摸上他精壮的胸膛,偏靠左边时又被他的大手牵制。
“你爱黎晴,所以会怕。”在心里,我很早就清楚,相识六年,路启远对黎晴的感情绝不简单是朋友。
他直起身,怔忡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只是喜欢她,不爱。”
“看来在你的字典里,喜欢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对她好,而爱一个人却不尽然。”我并没有吃醋,更不会有吃醋的情绪,只是太冷淡的语气让他不自然。路启远不再说话,又燃起一支烟,大约是在默许我的意思。
他的电话被调成了震动,可即使没有刺耳恼人的音乐,“嗡嗡”的声音也在这寂寥的寒夜里越显突兀。他接起来听着,一面踱步到露台边缘,最后以一个短促的“好”字结束通话。路启远伫立片刻,却那样深沉而冰冷。我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是在等他发话,只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勾勒着他背影的轮廓。
他看向我,没什么表情,“抓住了,一起么?”
“当然。”
以前除了叫阿森帮我收拾和别人打架的残局,从来没见过他们是怎样真正办事的。如今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褪去青涩都成长为男人,还有一点区别就是由小林带队。不像想象中或是电影里的场景,没有荒废的工厂,也不是什么杂草丛生的野外,这帮人被堵在暂住地,不过是一间破陋不堪的小平房。
共四个人,模样年轻,都跪在地上完好无损,应该在等路启远的处置。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她?”路启远微微弯下腰,探着身子问。他只是皱着眉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憎恨,但就是这样的漠然才叫人畏惧。
几人相互对视,先是谨慎地一语不发后又争抢着回答,屋里顿时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楚。路启远倒是耐心,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吵,无非就是在努力为自己推脱责任。吵着吵着,忽然又静下来,都怯怯盯着路启远逐渐阴沉下去的脸。
“你说。”他指着最左边的人。
“我我……我只负责把风,他是我们老大。”他指着一个胖一点的男人。
“去你妈的,瞎说什么呢!”那个男人脱口骂出来,后察觉大事不妙便立即住嘴。
路启远稍翘嘴角,问他,“我让你说话了么?”
“没有。”胖男人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你为什么出声?”
“我……”
启远抬抬手,一腔淡然冰冷的语气,“缝上。”随后便有人找来针和线,那男人趴在地上大呼求饶,但随着针线的刺进穿插,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哼哼着。我站在一旁细数一滴滴鲜红流下,不久便在地上聚成一滩。我从幼时就心狠,而路启远是我的老师。可如今明白,有些事纵然再解恨,一切都已枉然。
☆、第九十二章
有了前车之鉴,其余三人都吓得面色铁青,怔怔缩在一起。而他们那所谓的老大,则趴在一旁重重地喘息着。路启远燃起一根烟抽了几口,幽幽说道:“当晚都谁碰过那个女生?跪到那边去。”
三人像得了命令的马戏团动物,整整齐齐跪着往那边挪。启远扭过头看着地上的那个,踢他一脚示意专心听,“你确定自己没有么?”
男人急得下意识想张嘴解释,谁料用力过大几条线生生把嘴唇撕裂。但他顾不上汩汩的血流,哼哼唧唧地连忙点头。
“腿瘸了么,不早滚过去。”话音未落,只听男人一声嘶叫,原来是路启远将烟头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又继续说,“这不是反应很迅速么,看来还是欠打。”接着便有手下人将男人拖走并警告他,“叫一声,加十分钟。”
这边目瞪口呆的几人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高度集中精神听着路启远的问话。后来说到抢钱,那几人的手指没能逃过被打断的命运。丝毫没有犹豫,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几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可他们都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有的眼睛涨出眼泪,有的嘴唇被咬出血来。再又说到□,路启远停了停,吩咐小林带我先走。我清楚他要做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回到车里等。
夜半的月色最清冷,尤其是冬天,阵阵冬风卷着寒冷打在脸上很疼。我靠在副驾上没有一点儿困意,小林也不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幽亮的光线刻画出他的侧脸,乍看上去真的很像阿森,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怀念他。和黎晴一样,他去世的消息也来得太突然,都好像不是真的一般。然而经历了太多事情,现在连眼泪都没有了,但心里的痛却如毒药般蔓延开来,纠缠不尽。
“快,上车上车!后面的跟上!”不知何时我竟睡着了,恍惚间听到有人指挥。下一秒又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还有唇尖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努力睁开睡眼,车子已经开出好远,回头望去不禁瞠目结舌,熊熊火光几乎映亮了大半个夜空,并且不断有周围的居民往外逃。
“你……你这样会牵连别的住户,万一发生危险……”
路启远依旧抱着我,闭眼靠在我肩头。他一根食指按住我的唇,停了约有三四秒,但一言不发。我执拗不过,索性作罢。透过车窗望向微亮的天空,黎晴,该下地狱的人已经去了,可是你什么时候能从天上回来呢?
黎晴的葬礼就像路启远所说的,精致而宁静,从火化到下葬,至始至终只有那几个身着黑色的亲属朋友在周围。这片墓园不像秋心的那样大,不过也有草木掩映、曲径幽深,路启远为黎晴挑的位置再好不过。只是天一直没有放晴,使得气氛有些阴冷。
最后的仪式散了,人们纷纷三两往外面走,路启远牵着我走在前面。我不住回头,想寻找贝的身影,因为自从那天起,她再也没同我说过一句话。我明白她心里是怨我的,甚至都有些恨我了吧。终于在几个成年人后面发现了她,“你先去车上等我。”不等路启远回应,我便跑开。
“路少兮你放手!”贝低声而有力地在我耳边叫,“你把我拉到这树丛里干什么?”
“贝,我求你,求求你不要搬走好不好……”前一天回我们的住处收拾黎晴的东西,发现贝也把自己的行李都打包好。我在空荡荡房子里游走了好一阵,可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才意识到,它也只剩下了空寂,那些笑声不复存在,更不会再有。
“我要搬出去静静,再说很快就大四了,我要考研,住宿舍比较方便。”贝几乎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目光定格在松针尖挂着的薄露上。
心里陡然酸楚,又明白此事因我而起,没什么可委屈的,但眼泪还是流出来。终于落泪,自从得知黎晴出事到现在,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它无声无息,它肆无忌惮,它如同一头怪兽将我的心脏咬碎。
“贝,我……”
“你滚开!”她措手不及将我推倒在地,踟蹰几秒钟后决绝离开。
或许是早早预见了结局,我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失落,只是痛罢了,撕心裂肺的痛。独自在树林里坐了很久,我才默默下山,路旁只有路启远的一台车了。
“你脸色不太好看。”他说着,轻轻帮我抹干泪痕。其实,他的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回家吧,我累了。”一只手刚刚扶上车门,却被他一把紧紧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从头顶拂过,让人烦得想哭。我不喊不叫,开始死命挣开他,可越动弹他有力的双臂就如蟒蛇似的将我缠得越紧。我打他、咬他、踢他,他也不做声,只是在招招牵制着我。直到一记猛拳挥到他的胸口上,他才连退两步撤开,呼吸微微变得短暂急促。
☆、第九十三章
“路少兮,你给我上车!”他只是很大声,语气并不是那么生硬。他从后面提着我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猫小狗什么的,正使劲往车里塞。我自然张牙舞爪的挣扎,不料一拳碰到车窗上竟把手打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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