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走后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就剩下凌力一个人,他茫然地看着桌上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慢慢消失,一如他的希望。
她三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他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时间紧迫,他不能坐以待毙。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这种办法。但现在他真的走投无路了,而且就算他动用这种方法,能不能成功也要看老天的意思。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他们家的家庭医生邹华的电话。
“邹医生你好,我是凌力。”电话接通后凌力说。
“凌少总你好,回国后过得还习惯吗?你接管亚华才不过半年时间,我就在各种场合经常听到你的大名,商界人士对你闻风丧胆,你可真是年少有为呀。”
“邹医生你过奖了。” 凌力不由得佩服他的好记性,他们只在他父亲那次寿宴上见过一面,并未深交。他的电话号码是后来他父亲给他的,凌文龙告诉他说这个人医术高明,犹如华佗再世,商界的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找他看病。他让他把他的联系方式备着,有备无患。
“那凌少总找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邹华不再寒暄,开门见山问。
“邹医生,我打电话是想向你咨询下选择性失忆这种病有没有得治。”
“噢?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或人或物。有的人的症状只是短期的,有些人则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要想治好这种病要看运气。带病人重温当时的场面,去见他们遗忘的人和事物有一定帮助。但患者究竟能不能想起来,就得尽人心,看天意了。”
凌力认真的听着。
“其实,人的大脑都有规避功能,人天性都想忘记在生活中遭遇过的不幸,因此患上选择性失忆症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他忘记了更开心。”
凌力沉吟片刻说,“我明白了,谢谢您。”
“凌少总不必客气,我和令父相交多年,交情深厚,今后你身体上有什么不适也不妨打给我,不必见外。”
“谢谢你,邹医生。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今晚这件事请你不要和家父家母提起。”
对方毫不犹豫地答道,“好的,你放心,为医者有为病人保护**的义务。”
“那好,再次感谢,我以后有事再向你请教。”
“好的。”
电话挂断了。邹华刚才那番话让凌力陷入了沉思。他点起一根烟,靠在窗边闷闷地吸着。天边最后一丝夕阳也沉入了云海,只留下一片铁灰色。
重温过去。
她会想起来吗?
她现在过得这么幸福,真让她想起来了她会不会恨他?
如果她没有爱上别人该有多好。如果她现在爱的是他,他宁愿她把过去彻底忘掉,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可人生没有如果!
他走回到办公桌,重新拿起手机。
“喂?妈,我待会儿回去吃饭。”
“真的吗?太好了,儿子,那我叫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我等你回来。”
“你叫爸今晚就别出去了吧。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哦,好。他刚接了电话要出门,我去跟那个老鬼说一声。那你快回来。”
“嗯。”
凌力挂断电话后摸了摸自己那张脸,不由得苦笑。这样回去,不知道自己那口没遮拦的爹娘又会说出什么雷人的话来。
果不其然,他一进家门,跑出来迎接他的秦岚就惊呼了一声,瞪大眼睛问,“儿子,是哪个骚蹄子这么毒,把你的脸抓成这样?”
好不容易留在家里的凌文龙听了也跑过来看, “哎呀,阿力,你不是一向颇有女人缘的吗?你这是栽在了哪个女人手里?”
凌力面红耳赤,窘迫地说,“爸妈,这种事你们就别问了行吗?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颜面?”
凌文龙和秦岚对望了一眼,秦岚说,“行是行,但这个女人你今后可千万别碰了,她这么泼,你以后还不死在她手里啊。”
凌文龙连连点头,接过话茬说,“说的是。女人就要温柔一点儿的才叫好。”他说着一顿,狐疑地问,“不会是冯玲玲干的吧?”
秦岚想到冯玲玲的为人,这倒真像是她的做派,但不会呀,她虽然不知道凌力和冯玲玲到底发展得怎么样了,但从前几天冯玲玲主动来给她拜年的情形来看,她不知道多喜欢自己儿子,肯定巴不得和他亲热。怎么可能会把他弄成这副惨样?
“别乱想。我和她没关系。”
凌文龙听他语气颇不耐烦,于是劝秦岚就此打住,“行了,别再问了。吃饭去。”
一家人到饭厅里坐下了。秦岚冲厨房高声喊道,“顾妈,可以上菜了。”
一家人围着餐桌边吃边说。
“听你妈说你有事和我们商量?”凌文龙问。
“嗯。爸。是这样的。你看,爷爷当年创下了这份基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如今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但你想过没有,爷爷就不说了,早就作古,你现在年纪也大了,你们一辈子都很风光,但始终缺了一样。”
秦岚听到这里疑惑地问,“缺什么?”
“缺名声啊。”凌力身子往前一倾说 ,“妈,你想想看,人一辈子很短暂,谁也逃不过一个死,关键是要在死后留名。像人家黄如论、张芝庭和李金元都在富起来后反哺社会,做了大量的慈善事业。爸这些年做的慈善也不少,但谁又知道我们家花了多少钱?没做到点子上。我认为既然我们是做文化这个行当的,不如资助下教育事业这块,我们来个大规模投资建校建楼,你看怎么样?学校以父亲的名字命名,既起到了慈善的作用,也提高了父亲的声誉,一举两得。我们再顺便开展些送书下乡活动,这样造造势必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72袒护
凌文龙点头说,“这个主意不错。但一定要把握好度,教育事业是个无底洞,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可以分阶段来做,这样成效会更好,到时候也希望能进一步提升我们集团的知名度。”
凌文龙在商圈素有老狐狸之称,他是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的。
听父亲的口气,那就是答应了,凌力说,“爸,我明白。”他从盘子里挑了一只螃蟹,慢慢剥壳,接着说,“爸,我想把C乡列入第一批资助名单,那个地方很穷,估计这些年发展也不大。我想在那里投资建一所新中学,另建一个社区,购置些娱乐健身设施,丰富那里乡亲的生活。你看怎么样?毕竟我和妈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秦岚一听不由感慨万千,说,“这个想法好。老头子,你就答应吧。”
凌文龙想起当初辜负他们母子的那些岁月,心里一阵歉疚,点点头说,“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
凌力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这次时间紧迫,他更是争分夺秒。他第二天一回到公司就开始着手办理这件事。他发下通知,当天上午就召开了一场领导大会,征求完各位高管意见后,他下令各个相关部门出人成立一个专门的项目小组。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像上足了电的马达一样飞快运转起来,每天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天天加班到深夜。
撇去他的私心不说,这是他接手公司后启动的第一个重大慈善项目,其性质对他们家族具有非凡意义,他想做大,做好。他吩咐莫桐,这几天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无关痒痛的电话和事项暂且押后,有重要事就转告给他。莫桐一一牢记在心。
他果然说到做到,言谈举止中再没有半点轻薄她的意思,一个华丽的转身,他立马变得规规正正。莫桐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就是她的上司,而她就是他的秘书,仅此而已。而他也在慢慢把她该做的工作交到她手里,让她觉得他们都在各尽本分。界限泾渭分明。只是她偶尔不经意地抬头还会碰巧看到他及时错开的目光。
无论他们之间有过多少纠葛,一旦凌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还是欣赏他的,他的能力在公司里有目共睹。
忙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半月就过去了,大计划已经初具雏形,首批捐资意向也大致圈定,凌力已经派人陆续赶到各个意向地去考察去了。相关考察文件紧接着就纷沓至来,他忙得昏天黑地。
这期间,冯玲玲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头两天他接到她的电话他还会说上两句,到后来再看到是她打来的就直接关机。
他以为他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她会彻底死心,只是没想到自己低估了她的韧劲和毅力。转念一想,他又对她心生怜悯。爱一个人爱到不顾尊严,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何其相似。但同情不是爱情,再纠缠下去只会把她伤得更深。
立项后的第三周,最后一支考察队陆续传来了陕西、宁夏、**等地的资料,凌力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研读。这一天他正聚精会神地看资料,突然外间的门砰地一声响,震得他脑子一时短路。接着就听到一阵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