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赌他到底在不在意她,夏若说秦越泽对她有情,吴嫂也说他栽在她手里,所有她在赌,用上所有的砝码豪赌一场,把所有的后路全部堵死。
秦越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松动,神色掩饰的很好,专注着前方的车流,清冽的声音道:“桑榆,你这辈子只会是秦太太,不要多想,至于天佑,王医生说他的病情现在并不适合离开疗养院,等他病情缓和些,我答应你接回来。”
她垂下眼睑自动忽略他前一句话里面的威胁性,“他的病情就是因为长时期的呆在疗养院才这样,天佑需要的是亲情,他需要我。”
“王医生在这方面的权威性你应该知道,好了,不要无理取闹,马上就要见到天佑。”
不欢而散的交谈让车内的气氛更加的凝固,秦越泽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低垂着脑袋失落的绞着衣服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难受,直想抽根烟,烦躁的耙耙头发。
长廊里,介于上次发的事情心有余悸,她把秦越泽支去见王医生,一人轻轻地推开门进去。
“姐姐。”弟弟高兴的裂开嘴从床上跑下来仰着头抱住她的腿,她俯□揉揉他软趴趴的发,给他理衣服。
“嗯,天佑,想不想姐姐。”
“想,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找姐姐。”弟弟委屈的仰着脑袋,她放下他的袖子,发现细小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心狠狠的抽搐,咬着唇道:“乖,天佑,要听他们的话,等过段时间姐姐就接你回去,好不好?”
“好,姐姐最好,我就可以去外面玩雪团喽。”他说着在地上兴奋的转圈,乐不异乎。
沈桑榆心里不是滋味,转过身揉揉发涩的眼眶,弟弟这个年纪本是一个孩子最贪玩的时候,却每天都被关在房间里,只能透过一方小小的窗户,看着窗外的蓝天。
父亲临终前的遗言说要是找到她的亲生母亲就交给她抚养,她着实是不放心,天佑的病情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承载,继母的性子她清楚,为了钱可以不顾尊严的爬上男人的床,又怎么能把天佑交给她。
“姐姐,你要走了吗?”
“没有,姐姐看着你睡,天佑,乖,闭上眼。”
她轻轻地哼着歌,听着他浅浅的呼吸,慢慢的放开他紧握着她的手。
“走吧。”
离开是为了下次的相逢,她奢望下次来看天佑的时候就可以接他回去。
车子启动,疗养院的景物刷刷的后退,渐成了后视镜里的原点,她扭头最后看一眼疗养院,蓦地看见一个小小奔跑的人影。
她急急道:“秦越泽,快停车。”
“怎么了?”
“快停车。”
几乎在他停下的一刻她打开车门下来,看见弟弟小小的身影冲进车流,她来不及惊呼,只一瞬间天崩地裂。
“天佑,天佑……”
“桑榆,你坚持住,桑榆……”
“先生,请您在急诊室外等。”
太多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徘徊,如雪花一片片的飘落,然后慢慢的凝结在胸口,是刺骨的痛,无法愈合的伤口,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病人血压急速下降。”
“心跳加快。”
“…………”
人声渐渐远去,好累好累。
第一张病危通知书下来时季潇然得到消息赶到,正好看见大哥揪着女护士的衣领,失去理智的把她按在墙上,“你说什么,什么叫病危……”
他忙上前拦着,“哥,你冷静点,大嫂不会有事,这病危通知书肯定是发错了,是不是?”
女护士被吓得一个劲的点头,秦越泽脑袋疼的要死,一拳打在墙上。
“哥,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好好地理理思绪,转了两圈脚底发麻,眼眶发酸,季潇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越泽,往昔运筹帷幄的气势通通消失不见,颓废的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病危通知单被他撕碎扔在脚边。
“哥,大嫂不会有事,你放心。”连他自己都无法说出口的安慰,第二张病危通知单再次出来,季潇然接过不忍心递给他,紧紧地攥在手心,浸满了汗渍。
当第三张病危通知再次出来时,他红着眼站起,毅然的进了手术室,若是大嫂真出了什么事,他难以想象大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不知道那天手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李律师,答案不言而喻。
沈桑榆第四天才从重症病房转出来,醒来的第二天她便知道天佑离去的事实,秦越泽并没有隐瞒她,他抱着她去看了天佑最后一眼,那天,她竟然没有哭,眼睛睁的很大,就那样看着天佑稚嫩的脸……
“桑榆,该吃药了。”
回过头秦越泽端着热水站在床前,这几天他也瘦了,下巴青色的胡渣愈显得他的疲惫,她起身接过药咽下,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心中空荡荡了一块,孩子还是离去了,这下子所有的羁绊全部没了,她却痛的想撕心裂肺的呐喊,静静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秦越泽,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后妈开始虐了啊
☆、昏了
第四十章
他没出声,但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他的身子微微的僵硬,即使掩饰的很好,依旧有破绽。
“桑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让夏若来陪陪你。”
门锁声落下,一颗晶莹从眼角落下,沈桑榆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这几天她连闭眼都不敢,一闭上就看见弟弟离去的模样,刺耳的刹车声,他小小的身体被抛了好远,满身是血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嘴角嚅动的唤着姐姐……呜呜~~是她害死了他。
秦越泽透过玻璃看见她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瘦小的身躯因哭泣轻轻地抖动,满脑子都是她压抑的呜咽声,他脚下一麻坐在门外的座椅上。
夏若来时正好看见秦越泽神情寂寥的坐在门外的座椅上,思绪一转,捣捣身旁的男人道:“我怎么觉得他们要完了呢。”
傅凌宸正色道:“别瞎说,你进去看看嫂子。”
夏若翻翻眼,不屑的瞥了眼他,拎着包轻轻地推门进去。
她看着他们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的就是默默地支持她。
她拉开窗帘让大片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充满阳光的气息才不会颓败下去。
“夏若,他呢?”她擦干眼泪起身靠在床上。
“在外面,傅凌宸也在。”
“唔。”
夏若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沈桑榆苍白一笑,“这身体还有什么好养,夏若,我要跟他离婚了。”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
来之前夏若便猜到了结局,但当真的听见时还是微微的吃惊,“好吧,若是你执意,我无条件支持。”他们的这段婚姻开始的就不纯粹,若是在继续下去,也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而且以这个女人死钻牛角尖的性子,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谢谢,还有我可能会离开B城。”夏若刚消化完她要离婚的事情,又一重磅砸来,揉揉脑子问:“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沈桑榆叹了口气,“不是不好,只是想换个环境,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什么时候走?”
她低头,“这你要去问秦越泽什么时候愿意跟我离婚。”只有他愿意放她走,她才走的了,不然以他在B城的能力,她插翅难逃。
“估计有点困难。”秦越泽就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也不无弱点,这不就在眼前。
那天说出离婚之后,秦越泽几天都没在出现,婆婆林雁青倒是经常来,嘱咐她放宽心,孩子以后还会有,她都笑着说没事。
她出院回家的那天他也未回,第二天她下楼不经意间看见吴嫂藏起来的报纸,才知道原因,又重新叠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转眼间过了一个月,B城进入了深冬,缓缓飘落的雪花落满了露台,积了厚厚一层,她透过落地玻璃静静的注视着,从包里抽出协议书放在床上,最后转身看了眼房间拎起手边的行李箱。
她实在等不及秦越泽的决定,不得不赌一赌,特地支开吴嫂去超市,这个时候秦越泽准不会回来,她有一晚上的时间离开。
刚到玄关处,还未开门,门便从外面被打开,她紧张的拎着行李看着来人,来不及掩饰他已经大步的迈到跟前,墨黑的眸子在行李箱上撇了撇,冷静的勾起嘴角,就像是在问你今晚吃什么一样的道:“桑榆,这要是去哪?”
低沉的男声,让她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紧拉着行李箱,仰起头豁出去所有,异常坚定地道:“秦越泽,我们离婚吧。”
秦越泽毫不在意的松松领带,脱了外套,身着咖啡色的毛衣转过脸,讥诮道:“呵呵,桑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秦越泽。”她张开手欲拦在他面前被他打开。
秦越泽扭过头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戳着她的胸口,阴沉着脸一字一句从口中蹦出来“沈桑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利用完就想一脚踢开,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我总要拿点好处。”
手腕的疼痛让她眉头微皱,沈桑榆语气一软,带着悲凉,眸中含水咬着唇喊道:“三年还不够吗,我当了你三年的妓女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