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静好接他的电话,总是冷冷的,三言两语便挂了电话。他找她,她更是摞下狠话:“张亦,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跟女儿,你还想让我瞧得起你,你就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为好!”
张亦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发动车离开。
却不想单元门开了,出来几个人。张亦定睛一看,有两个看样子是水暖工,另一个是静好,还有一个……张亦觉得眼熟悉,想了半天猛地想起,上次见过跟静好在一起的家伙就是他。
家里的暖气跑水了吗?静好干吗找这个人?
张亦有种老虎的领地被侵犯了的愤怒。他用手砸了一下方向盘。两个水暖工快速离开了。那个男人还在跟静好说着什么,静好轻轻地笑着。男人推了下静好,似乎是让她快点进去,张亦看到静好只穿着件紫色的羊毛衫。
静好转身往楼里走,男人走向一辆陆虎,那车不便宜。
张亦从车上走下来,三步两步走进楼里,他本想去问问静好跟这男人是啥关系,怎么能让陌生人出入家里。
可临时改变了主意,静好没有坐电梯,而是爬楼梯上楼。从前她也爱这样,她把这当成是锻炼。张亦跟在了她后面。静好看来心情不错,轻声哼着《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插曲: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到了家门口,对门的门先打开了,那个老女人走出来,静好叫了声“柯姐”,张亦也很讨厌那个女人,像特务似的,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自己家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出来看。
可是,这个晚上,张亦却对柯明的印象有了改观。
柯明说:“静好,暖气弄好了吗?”静好大概是点了头,躲在楼梯拐角处的张亦看不见静好的表情。
柯明继续说:“你跟张亦在闹分居吧?你别怪大姐多事,这女人最怕的就是流言飞语,张亦不在家,我看你跟那个纪先生走得挺近的,他是个大厨吗?”
静好显然是不高兴了,她说:“柯姐,锅上煮着东西,不聊了!”说完,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柯姐,我三十几岁的人了,日子应该怎么过,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劳您操心!”说完,“砰”地把门关上了。
柯明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把门关上。
张亦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步一步走下楼,腿竟然是千斤重。
刚从楼里走出来,电话就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她说:“老三啊,我跟你爸商量了,今年你不回来,我跟你爸去城里你那过年!”
电话再次转移到老爸手里:“三小子,你妈说了,她保证不作不闹,就咱们两家过年,叫你别准备太多东西,老牙老口的,吃不动!”
张亦心里的沮丧升级,差点把手机扔掉。坐进车里,转念一想,心里竟然亮堂起来。他拨了电话给静好,他说:“小翡翠的爷爷奶奶要来城里过年,他们不知道咱俩离婚,静好,你看……”
许静好的态度很冷:“你可以告诉他们咱俩离了。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说!”
“我爸有脑血栓的症状,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所以……”张亦都奇怪自己怎么随口就扯了这样一个谎。果然,静好那边沉默了。
张亦说:“帮忙演几天戏,钱不用担心,我拿给你!”
“你是不是觉得钱能摆平一切?”电话挂斯了,“滴滴”声在无边无际的夜里格外刺耳。
张亦的头俯在方向盘上,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他很想找人聊聊,却想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可以聊天说话的人。
从前,生意场上有过不去的事,躺在床上搂着静好,跟静好说一说,天大的事,到了静好那里都不算事。静好说:“能怎么样呢?大不了我跟女儿去住出租屋,咱们家三口人都好好的,天就塌不下来!”
张亦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夜的忧伤漫延在那个无边无际无比凄清的冬日夜晚。人总是像一个拥有一件玩具的孩子,总是想着拥有另一件,及至拿到另一件,觉得也并没有多少趣味,还不如之前的那一件自己熟悉了的玩得顺手。
渴望得到时,男人还是顽童。得到了,开始回头看时,男人便已怀旧苍老了。
女人恰好相反,没跟男人在一起时,理智聪明,秤称尺量,女人是女人。一旦跟男人走进婚姻,便如同抱住了心爱玩具的女孩一样,以为他一生一世都只能是她的,婚姻里的女人常有着小女孩的心态。
静好曾经就是这样一个抱着婚姻这个玩具不放的女人,然后有一天,一梦醒来,玩具不见了,静好哭过,痛过,重新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女人,谁离开谁都可以照样过日子。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就像没有爱过一样吧。
静好努力痊愈,却不想张亦把那份放不下捡了起来。他是个贪心的顽童。
曾经张亦有位未婚的朋友跟静好一家人吃饭,看着静好不饰金银,不上浓妆,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只偶尔轻言细语地帮小翡翠擦去嘴边的饭粒,他无比羡慕地对张亦说,他心目中他孩子妈的样子就是嫂子这样的温暖女人,干净,安宁,嘴角永远荡漾着四十度的微笑,所有的喧器到她那都靠了岸,功名利禄都不在她的眼里,那样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静好听到这些笑了,她说:“你问问你张哥,我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吗?”
张亦也笑了,把手臂搭在那朋友的肩膀上,说:“小兄弟,进人了婚姻你就会知道,娶了谁,大同小异!”
静好没有恼,而是颇为玩味地眯着眼看张亦:“你都试过谁?”
如今,张亦从一座围城里走到另一座围城中,方才明白:娶了什么样的女人,就是要了什么样的生活。
娶了谁,至关重要,而非大同小异。
只是可惜,他已经让那个颈如天鹅般高昂着,心如玉石般朴素的女人伤了心,她的温暖和四十五度的笑容都不再属于他了。
一个男人的眼泪能换回什么呢?
第六章 时光静静地走,对床对面
看着爸被推进焚化炉,出来才是那么一小捧灰,我觉得很绝望。我们使劲折腾,将来不都是这条路吗?静好,我知道你恨我,不能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好好的家,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呢?
春节前夕,下了一场大雪。
也正是这场雪让许静好跟纪雨川有了一些近距离的接触。
新世纪酒店的工作环境不错。财务部门许静好的上司是个临近退休的老太太姓俞,俞合安副总,是个干净利落说一不二的主儿。
上班第一天,她丝毫没给静好留情面。她说:“你这个岁数出来找工作,也别指望着谁能照顾你,我会像对新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要求你的!”
许静好点了点头。
收拾办公室,倒垃圾,买咖啡,许静好被那些一口一个“许姐”叫的男孩女孩们支使得脚不沾地。静好倒不计较这样的工作,在跑腿和在那些数字纠缠之间,静好更愿意做这不用动脑的活计。
年终岁尾,财务部最是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常因一个数字对不上,整个账目就要重新核査一遍。
俞副总的财务报告总是改了又改,修了又修。静好再打印时,用了正反两面打印纸打印,报告送到俞副总手里,俞副总翻了两下,喊住静好:“谁叫你双面打印的?”
静好的脸“腾”地红了,“我是觉得不是最后定稿,还要修改,用单面,太浪费了!”
俞副总的脸色仍然铁板一块:“做人下属,最重要的是不要自作主张,知道吗?”
静好退出来,手心里有了汗。
从酒店下班出来,已过了吃晚饭的点。这一段,小翡翠的幼儿园也放假了,小翡翠去了姥姥家,静好一个人,孤单些,也清净些。
雪一片一片飘得慢悠悠的。静好伸手接了一片雪,雪花在手心里落成了水珠。
站在公车站等了好久,脚和手都冻得生疼,也不见公车来。静好便沿着街往前走,希望能拦辆出租车。雪太大,路上的出租车并不多,且都有客。拿到架势证后,张亦让静好自己去挑辆车。静好不肯,她说,车我会买,但是我要用自己的钱!此时,她想:或者人真不能那么硬骨头。他的钱不也有我的份嘛,一分神,脚下一滑,人四仰八叉地摔倒在街面上。眼泪蹦了出来,脚钝钝地疼,静好探手够着在不远处的包,想站起来,脚却—点都使不上劲儿。静好心想坏了,该不会是摔倒骨头了吧?拿起电话想打给静媛,却猛地想到这钟点,从静媛婆家到这里,自己还不冻成冰块了。正犹豫间,电话居然响了,是纪雨川。
静好的眼泪顿时化成倾盆雨,纪雨川沉默了一下,问怎么了,静好使劲止住哭泣,说了自己的位置。说完想到这时间,酒店的大厨应该正忙着,哪有时间来管自己,急忙又说:“我叫120吧,你忙你的!”
纪雨川说:“我就在附近,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后来很多次,许静好会想起那个下雪的夜晚。纪雨川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恍然以为是张亦。他带她去医院,幸好没有骨折,只是崴了—下。
在纪雨川的车子里,静好的眼泪像决堤的堰塞湖,铺天盖地往外涌。纪雨川停下车子,拉了纸巾递给她。许久,静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不好意思,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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