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你给它喂白菜了?”
苏吟儿臊红了耳尖。
她细细地瞧了一会儿黑色的小球球,拧眉咬着红唇,尴尬地点头。
陆满庭轻飘飘的一瞥,修长的手指刚刚伸过来,苏吟儿忙侧身将怀里的长耳兔护得死死的。
陆满庭手上的动作微顿,片刻的迟疑后,改为轻揉她莹润如脂的脸颊。
“让洋桃帮你抱着?”
苏吟儿适才放下戒备,唤了侍女将马车内收拾妥当,燃了去味的香薰,顺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陆满庭俊美的脸上一直没甚表情,只静静地瞧着她,悠闲地轻抚窗棱上的荷花图案。
太阳出来了,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苏吟儿软糯的耳垂上。
那耳垂上挂着的血红色镶金翡翠耳坠,随着人儿的动作,荡漾着勾人的弧度。
陆满庭眸光微暗,垂下眼睑,掩下难辨的情愫。
马车在庙会的正门口停下。
人头攒动、香客不断,有僧人在庙宇的一侧派发甜糯的腊八粥,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在腊八节这日喝上一碗,能得菩萨一整年的庇佑。
寒风将红豆和黑米的沁香送过来。
苏吟儿深吸一口香甜,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生动的人情百态,沉闷了许久的小心脏“砰”地一声,绽放出鲜活的新芽。
她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露出半张精致如瓷娃娃的容颜,娇滴滴地跟在陆满庭的身侧。
有行人好奇探过来,被陆满庭寒光一瞥,皆低着头躲到一边。
苏吟儿望着热气腾腾的大锅粥,扯了扯陆满庭滚着赤金的袖摆,殷切地唤他。
“......陆哥哥?”
陆满庭没有回苏吟儿的话,而是蹙眉看向苏吟儿鞋面上的泥渍。
此处是郊外,路面有积水,坑坑洼洼的,加上昨夜下过雪,雪水混着泥渍弄脏了苏吟儿干净的鞋面。
那泥渍像是一粒沙,刺入陆满庭明净的眸子里。
陆满庭应下,没多久,侍女洋桃端着一碗腊八粥过来。
“小姐,热乎的呢!”
苏吟儿接过土褐色的瓷碗,拌匀了,舀了一勺子送到陆满庭的薄唇边。
“陆哥哥,你也尝尝?”
她生得娇小,比陆哥哥矮了近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若是想要与他亲热,她得惦着脚尖仰起头。
陆满庭冷冷地扫过瓷碗上的缺口,淡淡道:“我不吃。”
苏吟儿讪讪地收回手。
没关系,陆哥哥不吃,她吃。
她张开红润的小嘴儿,听到一道暗沉的男中音砸下来。
不疾不徐、不怒不喜,带着近乎压迫的威严。
“当街食用,有违淑女。”
苏吟儿稍愣,随即一勺喂进嘴巴,塞了满满一大口,胀得桃腮鼓鼓的。末了,她餍足地吞下,故作夸张地把双眼眯成一道月牙。
“我饿了。”
包口包嘴的,连话也说不利索。
她又舀了一勺,一勺接一勺,吧唧吧唧小嘴,全然没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好似这寻常的腊八粥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可把她馋坏了。
陆满庭眸光渐冷,几番阴晴变化后,压下她拿着瓷白勺的右手。
“够了,别吃了。”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泛着淡淡荷叶香的绢子,轻拭她唇边的水渍。
“就一定要和我作对?”
苏吟儿不吭声,委屈地望着剩下的半碗腊八粥。
袅袅热气从破旧的碗底升起,氤氲了她微湿的纤长眼睫毛。
陆满庭叹一口气,轻拍她的后背,放柔了音调。
“中午带你吃些好的。”
苏吟儿终于破涕为笑:“嗯!”
在僧人派发腊八粥的另一侧,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郎和身旁的小厮窃窃私语。
少年郎:“你说安国君来庙会了,怎地我没找到人?”
小厮:“千真万确!安国君陪着他未婚妻来的,整个京城早传遍了!假不了!”
少年郎稍加思索,拽紧他背上的弓箭,一抬脚混进人群中......
这边,一个小沙弥过来拜见陆满庭,陆满庭和小沙弥浅谈几句后,陪着苏吟儿逛庙会。
苏吟儿雀跃不已。
庙会热闹。
有琳琅满目的花灯、有新奇的皮影戏、有猜不完的字谜......陆哥哥除了不许她乱吃东西,几乎陪着她游完了整个庙会。
拜完菩萨,苏吟儿跟着陆满庭去到后山。
后山静谧、人烟稀少,一座神秘且诡异的殿宇隐没在半山腰的浓雾里。
阴森森的气氛袭来,苏吟儿远远瞧见殿宇上的几个鎏金大字:狱极殿。
苏吟儿隐隐觉得有什么,瘆得慌,止住步伐。
“陆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满庭斜勾着唇角。
狱极殿不对外开放,他提前知会过庙宇的主持,才得以在小沙弥的领路下来到此处。
狱极殿里描绘着十八层地狱的惨景,有下油锅、拔舌头、石磨尸身等异常恐怖的泥塑。
据说,但凡去过狱极殿的女子,轻则被吓上好几日,重则戚戚然哭上许久;
总归从此以后不再对“菩萨”感兴趣,更别提去什么庙会了。
陆满庭笑地如沐春风:“进去你就知道了。”
第5章 吓她
穿过威严的红色大殿门,走过阴暗潮湿的长廊,是湿滑的通往地下的十八层台阶。
阴风阵阵,裹着呼啸的寒意和萧瑟,从脚腕处幽幽地爬过。
苏吟儿紧紧跟在陆满庭身后,不安地拽着他的衣袖,瑟缩着藏在他宽厚的肩后,颤巍巍地掀开半垂的长睫。
一尊黑色雕塑挡在眼前。
雕塑青面獠牙、鼻下戴环,一双惨白的怒眼近乎看不到黑色眼球;右手执笔、左手握卷,凶神恶煞地望向来人。
——呲!
苏吟儿吓得一缩,忙将陆哥哥抱得死死的。
领路的小沙弥见怪不怪,温声道:“施主莫怕,这是阎王。”
狱极殿里描绘的是地狱的惨景,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五岳大帝、十殿阎群和六曹判官,皆是地府正义的化身、冤魂鬼怪的掌管者。
立在十八层地狱入口处的便是十殿阎群之首——阎王。
苏吟儿哪里见过这些可怖阴森的东西?
从前在漠北,爹爹将她养在深闺中,从不曾让她见识战场的腥风血雨;
后来跟着陆哥哥到了京城,陆哥哥管得严,便是类似的绘本,也不让她接触。
四周光线昏暗、点点烛火浮浮沉沉,苏吟儿憷得慌,小心肝没了着落直跳到嗓子眼,方才与阎王对视的那一眼,险些丢了她半条魂。
陆满庭似不甚在意,单手轻轻一拧,将她拧到一处石磨前。
苏吟儿不敢看,慌忙侧过头。
小巧的下巴被他勾起,她在惶恐中勉强睁开眼,迎上一双绝美的丹凤眼。那黑沉的眸底,嗪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
“既然来了,总得看看。”
十八层地狱里有大小一百二十尊泥塑,分别讲述不同的罪孽之人,死后在地狱里遭受的折磨。
这尊石磨便是其中之一。
一个光着膀子的狱鬼赤脚坐在石磨上,手上拿着倒立的半截人身,使劲往石磨里塞;
另一个龇牙的狱鬼费力地推动石磨,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恶狗趴在石磨上、兴奋地舔食石磨里流出来的鲜血和肉渣。
那恶狗目光凶悍,舌头伸得长长的、獠牙外露;
静谧的地下室仿佛能听到渗人的咀嚼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苏吟儿后背发麻、脚下一软,半瘫在陆满庭的怀里。
小沙弥:“这是石磨地狱。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会被打入石磨,磨成肉酱、重塑成人,不断经历碾磨的痛楚。”
小沙弥指向另一处雕塑:“这是刀锯地狱。”
牛头和马面分别拉着锯子的两端,从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头上切下去。锯齿生了锈,并不锋利,需要来回费劲拉扯才能切破头盖骨。
皮肉混着鲜血溅湿了黑色的刀锯,隐约能看见刀锯上的骨头屑。
苏吟儿的舌头打着结,话说得不利索。
“敢问小师父,她......她生前做了什么恶事?死后怎地不穿衣裳?”
小沙弥双手合十:“不忠不义、不贞不洁之人,会受此惩罚。”
谋杀亲夫、红杏出墙的女子,有失大德,乃世人所不齿,故而死后也不得安宁。
苏吟儿惨白的容颜没有一丝血色,眸光流转间,恍惚间意识到为何陆哥哥带她来这。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陆满庭飘逸的衣袍,赤金的莲花繁杂,磕得她手心儿生疼。
“陆哥哥,我不会。”
甜糯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软软的,却字字如珠,透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从陆满庭的心尖上狠狠地划过。
她的眼睛似秋水般明亮,水冷冷的目光中泛着一股让男人着魔的天真和纯洁,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巴巴地望着他。
他忽地用手盖住她的眼睛。
须臾,他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病态的心思冲淡了眼底的冷清。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似嘉奖、似敷衍。
“乖。”
小沙弥继续讲解:“这是冰山地狱,前方还有油锅地狱、拔舌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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