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率领众将士单膝跪在地上。
“启禀安国君,叛军被困在前方的小树林里。该如何处置,请安国君下令!”
王将军曾是陆满庭的指挥使,跟着陆满庭征战沙场多年,是陆满庭一手提拔起来的。
区区几千叛军,王将军不过三日就拿下了。
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对外宣称“战事吃紧”,不过是安国君另有安排而已。
陆满庭一身银色铠甲,唇线紧抿,周身的气势威严。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前方的小树林,朝着地上跪着的王将军伸出左手。
王将军眸色大骇,却也没问为什么,虔诚地双手奉上马鞭。陆满庭朝着叛军而去,才行了几步,王将军赶紧追上。
“安国君长途跋涉,此等小事交给属下就好。”
陆满庭沉默着,耳边回响起出城后,探子汇报的那句话——“皇上将夫人劫去了皇宫。”
他沉沉一笑,目中带着瘆人的凉意,通身压不住的戾气排山倒海般翻涌。
“莫要跟来。”
陆满庭独自一人走向黑漆漆的小树林,隐没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
半盏茶的时间后,无数黑鸦从小树林里惊起,此起彼伏的惨死的呼叫声、刀剑碰撞的“砰砰”声,响彻山野。
王将军揽过风离的肩膀:“安国君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自从回京后,安国君好些日子不曾亲自动手了。
风离眸光微暗,顿了顿:“今日是安国君的大婚之日。”
“大婚?是苏小姐么?那敢情好啊!”王将军身在营地,尚不晓得京城中发生的变化,喜道,“哎呀,安国君和苏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该成婚了,这都拖到什么时候了?真是的,也不喊兄弟们喝杯酒,热闹热闹?”
王将军是个直性子,话说得比脑子转得快。意识到什么,敛下嬉笑,止住了话头。
金少还不知道苏吟儿被皇上掳走了。
他笑道:“洞房花烛夜被搅没了,是个男人都生气。不过还好,晚几天而已。”
那个萝卜头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还真不赖,活生生将众人的眼珠子勾了去,就该被沈叔藏在深闺里......金少的心头划过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有点疼、有点涩,像是被针尖扎过,仔细看吧,又寻不到伤口。
想什么呢!
金少用力拍了一下脑门,强迫自己抛开妄生的杂念。他们这一遭出城,能扯出不少人,沈家案子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风离的脸色很难看。
一想到夫人已经深陷皇宫,他抱紧了宝剑,没吭声。
一个时辰后,陆满庭满身的鲜血,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他眸色清冷、神色平静,白净的面庞有几滴快要干涸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洁帕,不疾不徐地擦拭指尖的血迹,那淡淡然不甚在意的模样,似刚才的那场杀戮同他无半分的干系。
王将军命人清点尸首后,问道:“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陆满庭冷冷地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不急。”
既然来了,样子还是得做的。
沐浴后,陆满庭站在军机舆图前,细细地描绘整个大庸国的山川河茂。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
蜿蜒的河流、广袤的土地、漠北的风沙......那儿有他踏足过的痕迹,有他曾趟过的热血。
他眸色深深,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涌,全是血腥且残忍的画面,带着蚀骨的疼,侵蚀了他多年。
他拿起狼毫笔,在舆图旁边的小册子上写下三个人的名字,又在“陈勇”两个字上,狠狠画了一个×。
陈勇,是刑部尚书的名字。
陆满庭斜勾着唇角,凉薄的笑渐浓。
末了,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左臂上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刀。
他似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任凭血淋淋的血蔓延过他白皙的手腕,滴滴落在土褐色的地上。
他又用了些力道,切得深了些,终于,那一直扬着的眉梢微蹙。
“吟儿,别怕,陆哥哥陪你一起痛。”
*
天亮了,景阳宫的铜门被推开,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吓得门边的苏吟儿瑟缩得更紧了。
苏吟儿整宿没睡,水冷冷的美目红肿,泛着哀愁的血丝,似一个破碎了的玉娃娃,凄美地可怜。
宫女们将梳洗的用具、金色的净手盆和换洗的衣物一一摆放整齐。
领头的宫女轻蔑地看了看角落里的苏吟儿,指向净手盆:“过来呗!傻愣着干什么?”
苏吟儿眸光微顿,却没抬头。
那宫女又说:“你以为这是在安国君府吗?这是在皇宫,没人将就你!但凡进了景阳宫的人,都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活不了几天!”
景阳宫是老皇帝特地为他的小美人们准备的。
只是那些小美人,无一人有福气享受皇上的恩宠,而这座华丽的寝宫,现在成了困住苏吟儿的监牢。
苏吟儿红唇微张。
“活不活得了,你说了不算。”
许是一宿没喝水,又哭得戚戚,苏吟儿的嗓子哑得很,声音嗡嗡的。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却又透着坚韧的不容怀疑的力量,满室的小宫女们皆愣住了。
领头的宫女推了身旁的小宫女一把:“快去,别磨蹭,把她带过来!”
小宫女闪躲着左右瞧了瞧,推不掉,只好迈向苏吟儿。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十几个小宫女齐齐涌向瑟缩在地上的苏吟儿。
忽地,苏吟儿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划向离她最近的小宫女。
“谁敢过来,我就划破谁的脸!”
苏吟儿的掌心,紧握着一道打碎了的青花瓷的碎片。
碎片锋利,沾着苏吟儿手心的血,隐隐泛着寒光。
碎片从小宫女的眼角划过,差一点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就毁了。
宫女们顿住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了厉害的角色。
毕竟能把当今皇上的头砸流血的,眼前这位柔弱无依、娇滴滴的美人儿是第一位。
——“姑姑,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好歹也曾是安国君的女人,如果安国君能活着回来......”
“就是就是,少惹事为妙。”
领头的宫女冷嗤一声:“瞧你们这破胆子!我可不怕她,我就是不想沾活死人的晦气。”
领头的宫女带着一帮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将几盘饭菜扔在矮几上。
矮几上,清汤寡水的小菜没有半点油沫星子,冷冰冰的,若不是殿内烧着地龙,还算暖和,这些饭菜怕早就冻住了。
铜门被锁上,景阳宫里,剩下苏吟儿一人。
苏吟儿撑起身子,默默走到盥洗架前,忍着疼痛拔手心里的碎渣。
那双嫩白的莹润的双手,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小伤口。
她学着陆满庭哄她的样子,对着手心吹了吹。
“不疼,陆哥哥,吟儿不疼。”
满腹的辛酸和委屈,化成止不住的泪水簌簌落下来。
陡然,铜门被踢开,老皇帝举着一把宝剑冲进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小太监。
苏吟儿被吓坏了,急忙忙往边上躲,老皇帝却像疯了般,没命地追着她砍。
“贱人,朕要你下地狱!”
“皇上,使不得!”
严公公搂住愤怒不已的老皇帝,不断轻抚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他暴躁的情绪,“您好生看看,这是苏小姐。您不是要宠幸她吗?为何要杀她?”
老皇帝呆愣了片刻,疑惑道,“对呀,如此漂亮的小美人,朕为何要杀她?”,他抚上头上缠着的纱布,“那朕额头上的伤哪来的?”
严公公笑道:“您忘了?昨晚您喜得皇子,去玉华宫的路上不小心磕着了。”
老皇帝愣愣地杵在原地,似在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他手上的宝剑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少顷,他打了个哈欠:“朕困了,定是昨夜太高兴,没睡好。朕去补个觉。”
严公公招呼其他小太监:“还不快扶皇上回承安殿?”
老皇帝是被小太监们架着出去的。
他步伐虚浮,走路的时候,肥硕的身子歪歪倒倒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苏吟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喊住严公公:“公公,可否私下说两句话?”
严公公顿住,屏退了旁人,笑着问苏吟儿有何吩咐,苏吟儿开门见山。
“公公为何要帮我?”
昨个夜里,若不是严公公及时赶到,恐怕她早已成为老皇帝的剑下魂;
方才老皇帝要杀她,严公公更是当众撒谎,引得糊里糊涂的老皇帝乱了心智。
严公公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奴曾受过安国君的恩惠。夫人放心,老奴不会伤害您。”
听到“夫人”两个字,苏吟儿的鼻尖酸涩地厉害。
她是陆哥哥明媒正娶的妻,不是老皇帝用卑劣手段抢来的玩I物。
她同这景阳宫,没有半分的干系!
她偏过头,用一张织着荷花的绢子,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滴,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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