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庭始终温和地笑着,一一应下。
金少冲着苏吟儿竖起了大拇指,那眼神,似乎在说小婶婶真不赖,竟敢当众向活阎王逼婚!
苏吟儿无暇理他。
不知是不是招架不住众人的热情,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先前那种有气无力的感觉更甚了。
她软软衤糀地靠在陆满庭的怀里,白嫩的桃腮似染了胭脂,娇怯怯地绯红,那光洁的额头上淌着一层薄薄的香汗。
陆满庭拥着她的臂弯僵硬地紧。
他眸色暗沉如熬不到天明的黑夜,顷刻,阴霾散去。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她柔软的皓腕,探过她的脉象后,暗中给角落里的风离递了个眼神。
风离上前:“启禀安国君,请您入宫的严公公已等待多时。”
陆满庭放下苏吟儿,起身和同僚们告别:“皇上急召,我先行一步,各位继续。”
几番客套后,陆满庭带着苏吟儿离开。
寒风习习,拂在苏吟儿滚烫的脸上,她不仅没觉得凉爽,反而更热了。
她脚步虚浮,双腿似不听使唤,怎么使劲都跟不上陆哥哥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庭院,她实在走不动了,拉住陆满庭的袖摆,娇滴滴地唤他:“陆哥哥......”
美人哀求祈怜,明明难受至极,说出来的话却婉转地销I魂。
陆满庭却没听见似的,负手站在廊下,孤傲冷清地斜睨着眸子,清朗的眸底没有半分的涟漪。
苏吟儿久久得不到陆哥哥的回应。
她脚下发软,似极了无助飘零的风中落叶,颤颤巍巍地跌到他的怀里。
“陆哥哥,吟儿难受,走不动了。”
陆满庭冷呵,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直直地望进她如水的眸子里。
那双灵动的、泛着蛊惑人心的抚媚双眸,倒映出他紧抿的唇线。
他近乎自嘲般勾了勾唇。
俯身,他将她拦腰横抱,快速走向府外的马车。
身后的厅堂里,还在继续茶会的众人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由于离得远,他们看不太清二人的神色,只依稀看到两人亲昵的相拥。
女眷们酸得牙都快掉了。
——“安国君当真疼他的小未婚妻呢,就几步路而已,非得抱着......”
“人家愿意!你没瞧见他方才有多在意么?”
“嗨,就苏小姐那般姿色,哪个男人不把她捧在心尖尖上?”
“要我说啊,找男人还得找安国君这样的。不沾花惹草还护妻......哎呀呀,别说了,被我夫君听见了可不好。”
人群中,大理寺汪正卿、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相互间瞧了瞧,眸光意味深长、很是难明。
汪府的大门口,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停在松柏树旁。
松树繁茂,簌簌白雪裹着寒冬的瑟意,压弯了绿色的针叶。
陆满庭一脚踢开坠着珍珠的帘幔,毫不怜惜地将苏吟儿扔在长垫上,转身离去。
“送小姐回府。”
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似已穷尽他所有的温柔。
他眸色深深,唤来侍卫风离,翻身骑上一匹红棕色鬃毛的黑马,快速奔向皇宫。
*
承安殿,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哭喊声混着重重的鞭打声此起彼伏。
老皇帝顶着满是肥油的大肚腩,手里拿着一根粗麻绳做成的长鞭,狠狠地打在浑身是血的小美人身上。
小美人蜷缩在龙床下的明黄色床帷旁,未着寸缕、皮开肉绽,早已看不出模样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愤怒地盯着老皇帝。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老皇帝毫不在意地呵笑,死气沉沉的黑眸冒着闪烁的精光。他舔了舔舌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又是一鞭落在小美人身上。
“喊啊!骂啊!你越骂朕越兴奋!”
他宛如失了控的疯子,激动地挥舞长鞭,直至鞭下的小美人彻底没了生气、只剩下一滩肉泥,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身后的白玉屏风处,陆满庭幽幽地瞧着他,似在瞧一个无可救药的可怜人,醉人的唇角勾着嘲讽的笑意,却很快被他掩下。
老皇帝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女尸,不是新进宫的妃子就是他随手抓过来欢I好的宫女。
宫人们被吓破了胆,捂着耳朵抖着身子侯在殿外,无一人敢上前劝说。
终是忍不得了,求到了陆满庭那。
陆满庭递给老皇帝一张干净的洁帕,恭维道:“皇上雄姿,寻常女子自是受不得龙恩。”
“那倒也是,”
老皇帝胡乱地抹一把额头上的汗,那额间的陈年刀疤被汗水浸湿后,愈发地清晰了。
他丢了洁帕,攀上陆满庭的肩头。
“再给朕找几个?朕想要嫩的,能掐出水来的那种。”
陆满庭清润的眸子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嫌弃。
他垂首,应下:“臣遵旨。”
出了内殿,陆满庭换好风离递来的崭新华赏,斜一眼被老皇帝碰过的外袍,冷冷道:“烧了。”
风离上前:“探铱誮子来报,城外一百里的别溪沟,突然出现了大量叛军。”
叛军?
陆满庭修长的手指拂过龙案上厚厚的奏折,落在一副他亲手绘制的舆图上。
大庸国地势广袤、物产丰盛,若不是老皇帝昏庸无能,也不至于这般千疮百孔、乱军肆起。
他沉默着,食指有节奏地轻敲舆图,似在思量。
须臾,他眸光微顿,轻声嗤笑。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以为这样就能牵绊住他么?
陆满庭拟定一份诏书,对风离交待:“拿给王将军。”
*
汪府,一处紧闭的暗室。
大理寺正卿汪大人、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正在商议对策。
刑部尚书:“那小子不厚道,铁了心要把我们几个往死里整。他下手也忒狠了!”
想起茶桌上血淋淋的脑袋、左都御史死不瞑目的圆瞪怒眼,几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右都御史:“沈家案子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若是我们交出太子,那唯一的筹码就没了!”
“倒不至于,”
汪正卿淡定地饮一口茶,似一只老谋深算的千年狐狸,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惧怕懦弱的模样?
“你们没瞧见他那未婚妻要死不活么?”
右都御史蹙眉,看向刑部尚书:“你确定消息无误?”
据刑部的探子得来的消息,陆满庭的武功高深莫测,是因为练了一门邪功。
这门邪功需得保持童子之身,一旦泄I阳,短时间内功法大退,正是刺杀他的好时候!
刑部尚书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还不信我?!”
今个宴会上,苏小姐喝的雪蛤粥里加了特别的东西,但凡她吃上一口,就足够她欲I火I焚I身、火急火燎地想要。
陆满庭那么疼他的小未婚妻,自是舍不得她受罪,更不会便宜其他男人。
右都御史依旧觉得哪里不对,犹豫道:“老汪,那药有这么厉害?”
汪正卿:“我办事,你放心。”
即便这件事办不妥,他也有其他的法子让陆满庭不得安生。
那厮想要铲除异己、一手遮天?想要为沈家翻案?想要登上高高在上的龙座?
没那么容易!
*
苏吟儿难受死了。
夜半钟响,打更人提着竹棒子和铜锣穿梭在小巷;
银辉遍洒、月色不浓,黑漆漆的天压着瑟瑟寒风吹过安国君府的浅月阁。
燃着安神香的华丽厢房内,苏吟儿躺在繁杂镂空花艺的玉床上,洁白额间香汗淋漓,乌鸦鸦的黑发湿乱地贴在鬓间,过分白皙的容颜泛着不正常的红。
在汪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对劲了,晕晕乎乎的,浑身乏力。
她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寻思着睡上一觉闷出一身汗,或许就好了。谁曾想她回府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还热得慌。
十几个侍女抱着银盆和热水穿梭不断,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洗身子。苏吟儿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露出一截无暇的藕臂,有气无力地开口。
“洋桃,陆哥哥还没回来么?”
下午时分,府上的大夫来瞧过,说她无甚大碍,休息休息便好。
可她的身体像着了火般,又烫又热,还空虚得很,染着潮红娇晕的桃腮似被亲吻过,溢出的声音婉转妙曼似勾人的妖。
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就会过于娇气,苏吟儿从未有哪刻似现在这般想念陆哥哥,尤其是陆哥哥比寒冰还要凉的肌肤,贴上去,是不是就能灭了心底的那团邪火?
洋桃将一张浸了温水的洁帕贴上苏吟儿的额头。
小姐这般摄人心魄的风I情,洋桃哪会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小姐的魅病,只有安国君能解。
偏偏安国君......洋桃着急地很,猛地跺一脚,让清秋接过她手中的洁帕。
“小姐,奴婢去门外看看。”
洋桃提着绘着白莲的花灯、踩着月色,急急地赶往斜对面的书房。
安国君黄昏前便回府了,一直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可洋桃知道,那是安国君故意的,故意对小姐避而不见、故意冷着小姐。
洋桃敲响了书房的木门,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启禀安国君,小姐身子弱,怕是熬不过去。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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