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鲁国公?
还是造反?
张家倒是用不着造反,看来是鲁国公。
“不让又能怎么样?”宋绘月纹丝不动,“张衙内对鲁国公心中有歉疚?”
张旭樘沉着脸不言语。
宋绘月笑道:“鲁国公因为你一句话就成了庶人,昔日皇家贵胄,今日四处乞食,鲁国公真是可怜,不对,张衙内不会愧疚,伤天害理的事做的越多,就越是理直气壮,难道是鲁国公拿住了你的小辫子?”
鲁国公三个字,不断地从宋绘月口中说出来,张旭樘沉着脸:“闭嘴。”
他讨厌臭虫一样的鲁国公,留着哈喇子跟在他屁股后头跑,想一脚踩死他,却发现他还姓李。
这人如今还像条蛆虫一样,在京都活蹦乱跳,时不时的跑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何不一起去造反。
打不能打,杀不能杀,还会勾起张旭樘心里不那么美好的一件往事。
明知道宋绘月激他,他却还是忍不住发怒。
“鲁国公、鲁国公、鲁国公!”宋绘月偏要说。
“去你娘的!”张旭樘大骂一声,拔出自己防身的匕首,二话不说就朝宋绘月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银霄伸出手,截住了这把小巧玲珑的匕首,随即甩了回去。
张林的速度远比不上银霄,竭尽全力的一伸手,手指触碰到刀柄,让刀变换了方向,从张旭樘的左胳膊上擦了过去。
张旭樘见了血,张家的护卫却毫发无损,这是要挨罚的,于是众人纷纷拔刀,冲向银霄。
内侍们见此情形,立刻站到了宋绘月身边,和张家人马开始搏斗,并且其中一个极为机灵,眼见自己这方人少,便跑去搬来了救兵。
晋王府的大花园,在鲜血的刺激下越发显得幽深阴暗,像是真的有了灵,沉默地汲取着打斗中飞出来的血和肉。
张旭樘躺在椅子里,脸气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晋王府上受伤。
身上的肉和骨头全都在痛,心在胸膛里狂跳,浑身的血都汹涌沸腾,随时要从喉咙中喷出去。
他气的要呕黑血。
在一片混乱中,他看到宋绘月站在门口,在一片刀光中岿然不动,就这么看着自己。
“狂妄!”他低吼一声,惹得那新鲜的伤口越发疼痛。
这回是真的遍体鳞伤了。
他心里瞬间就有了新的主意:“张林!”
管他什么破圈套,他懒得去踩了,一不做二不休,他要把晋王府上的魑魅魍魉全都逼出来!
张林持着刀退了回来,在听到张旭樘的新命令之后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开始去做。
对于张旭樘的各种阴谋诡计,他早已波澜不惊。
松林中的混战持续着,打斗声愈演愈烈,就在双方杀红眼时,锦园中传来了烟火气味。
“着火了?”一个小内侍鼻子抽动,随后大声喊道:“着火了!”
打斗立刻停下,无论是张家护卫还是晋王府内侍,全都看向锦园中冒起来的浓烟。
那里面全是枯了的依地锦,藤蔓没有砍去,还牢牢地依附在墙上和廊柱上,火一点,便以燎原之势“蹭”的一下烧了起来。
“救火!”
“快进去,里面还有东西!”
“去找八爷!”
内侍们忙乱着开始救火,有人不顾火势,闯进去搬东西,来救火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把整个松林都挤满了。
秦杰刚验完银子,在账簿上签了字,盖上转运使印,印章还未曾收起来,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喊救火。
他急忙抬头去看,把自己的绿豆眼瞪成了黄豆眼,就见浓烟滚滚,自王府后殿传来,随着清风直上云霄。
真的着火了。
“不好!”他捏着官印就往大门方向退了几步,“朱知府,快带你的人都去救火!”
朱广利则没有这么多心眼,并且认命自己和火有缘,走到哪里火到哪里,领着衙役匆匆忙忙往起火的地方跑。
等跑到松林里,他更是在心中大叫一声糟糕。
满地都是松软枯黄的松针,一点就着,这片高大的松林一着起来,王府至少烧掉一半。
他一边让人在锦园外头挖隔火沟,一边两腿发软,跪倒在地:“菩萨保佑!”
那些原本毫无用处的衙役,也忽然变得有用起来,跑的鞋底生风。
好在王府中四处储着水缸,松林里几乎是挖出来一个壕沟,锦园总没到荡然无存的地步。
满地都是水渍,四处一片漆黑,张旭樘在锦园烧光了的门边躺着,心里感叹:“这些衙役抓贼不行,灭火倒是快,他娘的,怎么没把这姓宋的娘们一起烧死。”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倚靠在松树下的宋绘月。
宋绘月脸上蹭了一块块的黑灰,看见张旭樘的目光,她的眼睛也立刻放出深幽的光来,对着张旭樘笑了笑,并且走到了张旭樘身边。
“张衙内做事,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张旭樘也冷笑一声,看向一切都暴露无遗的锦园:“有效就好,再说了,你不拦着我,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宋绘月听了他的强词夺理,啼笑皆非,转向张旭樘:“张衙内,我听说你还有个大哥,你大哥也和你一样这么无赖吗?”
张旭樘摇头:“你也不和你弟弟一样傻啊。”
话音还未落地,一直平平静静的宋绘月忽然出手,拽住张旭樘的衣领,把他从躺椅上拖到地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的额头勺狠狠磕在了满是黑灰的青石板上。
第一百零六章 秘密
张旭樘虽然防备着宋绘月,却也未曾料到只是一句和宋清辉相关的话,她就会动手。
小卫和张林更是看他们二人相谈甚欢,毫无防备。
他的额头猛地磕在石板上,石板坚硬,头颅同样坚硬,在一起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咚!”
包括朱广利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而宋绘月一击则退,那两道浓眉立了起来,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张旭樘,只要还从张旭樘口中听到一个傻字,她就毫不犹豫地再次动手,把他那个漂亮的脑袋磕成佛祖,满脑袋都是舍利子。
随后她取出帕子来将两只手擦干净,好像张旭樘脏了她的手似的。
而银霄走到宋绘月身前,双手抱胸而立,阻挡一切目光,对任何人都冷脸相对。
“张衙内!”朱广利冲了上来,“你没事吧,还不快把衙内扶起来!”
众人连扶带抬的将张旭樘放回躺椅上,看着他脑袋上红肿起来的包,都不敢说话。
朱广利扶起张旭樘后,便在众衙役的簇拥下悄悄地往后退,一直退出去十步远。
张衙内他惹不起,宋大娘子他也惹不起,做完他该做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别波及到他。
火情一场接着一场,他这个知府的位置是坐不稳了,但求保住小命,平平安安。
一旁的皂班都头悄声问他:“朱相公,他们两个是不是有过什么爱恨情仇,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
“那这火怎么突然烧起来了,是谁放的?”
“我怎么知道!”
“那咱们接下来是要查纵火案吗?”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朱广利一问三不知,压低了声音咆哮,看到匆匆赶来的秦杰和谢舟,松了口气:“都别瞎开口,比我官大的都没开口,你们急个屁!”
张旭樘再次躺好之后,在众人以为会暴跳如雷之时,却只是古怪的笑了一声:“疯狗。”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包,眼神里是疯狂的前兆。
“疯狗,”他朝宋绘月的方向啐了一口,“我他娘的饶不了你......”
宋绘月回答:“我等着。”
就在一片混乱之时,谢舟和秦杰等人已经蜂拥而至,看见眼前这一番诡异的情形,嘴都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尤其是秦杰,本来就长了一张蛤蟆嘴,如今做了惊讶状,几乎能让人从他的嘴里看见他的肚肠。
“这是......”他揣摩着眼前情形,伸手指了指滚的满身都是黑灰的两位仇人,“这园子是你们两个烧的?”
不用细问,他也知道这二人之间一定有着数之不尽的仇恨。
张旭樘凶神恶煞的反问:“秦相公,您看见我放火了?”
秦杰摆摆手,不和他一般计较——衙内姓张,他也计较不了。
他回头去看躲的远远的朱广利:“朱知府,这里的情形看来你最清楚,你来给本官解释。”
朱广利心想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他已经心力交瘁的快要昏倒。
他这边还酝酿着没有昏过去,张旭樘已经对秦杰道:“秦相公,火不一定要人放,天干物燥罢了,既然大家都来了,干脆进去看看这里面到底闹不闹鬼。”
说罢,他让人抬着走进那刚刚熄灭的火场里去了。
秦杰皱着眉头,不自觉地看了看谢舟。
谢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记事参军,可他是王府长史谢川的儿子,这王府里的情形他一清二楚,这地方到底有没有猫腻,他的脸上应该能看出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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