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都生的很好,尤其是银霄,脊梁笔挺,步伐稳健,脸上的线条又冷又硬,远远看着,像是沙暴一类的险峻风景。
可惜都是白长的,简直就是两块石头。
刚一进阁子,酒保就跟了进来,殷勤地问要不要上菜——菜也是李俊点好了的,点了汤骨头、荔枝腰子、莲花鸭、入炉羊头肉、入炉羊腿、葱泼兔、紫苏鱼、鹿筋。
李俊点头让上菜,酒保又问来了上好的金华酒,要不要把先前点的黄酒换了。
“那就换,”李俊很大方,又告诉宋绘月,“这里筋头巴脑炖的好,你尝尝,外面炖不出这个香味。”
宋绘月取下帷帽,坐了主位,菜一样一样铺了上来,李俊见了鹿筋,立刻推到宋绘月身前:“快尝尝。”
宋绘月夹了一筷子,见果然炖的软烂入味,便道:“这个东西炖起来要功夫,改天我在家里试试。”
李俊切羊腿的刀顿了一下:“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端回去,不用在家里烟熏火燎的弄,太累了。”
宋绘月吃了一块鱼肚肉:“也行。”
酒用酒壶装着,也送了过来,李俊把羊腿肉分开,开始斟酒,宋绘月放下筷子:“燕王的病好了吗?”
“还没有,”李俊滋滋的喝了一口,“燕王府的倾脚头说燕王好像是受了惊,去宫里说霄和晋王演苦肉计的时候就已经是强撑了,回燕王府之后日渐沉重,太医守了三天三夜才好转,现在还在家里歇着。”
宋绘月心想身边有一个张旭樘这样的人物,燕王只是受到惊吓,可见张旭樘对张家人真的充满了仁慈。
“你打算怎么对燕王?”李俊问。
宋绘月笑了一声:“当然是对他好一点。”
李俊不信,也不追问,放下酒杯抄起筷子,忽然发现在他们二人说话之际,银霄已经将腰子吃去了一半,连忙不再闲话,抄起筷子开饭。
酒足饭饱过后,天色已晚。
“坐一下。”李俊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有些走不动路。
宋绘月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些,吹散屋子里的憋闷之气。
她喝了几杯酒,脸上红了两团,凉风正是舒适,天色还没有黑的厉害,而是介于黑白之间的青光,眼睛还能看的见,但是模糊起来。
大的铺子率先亮起灯火,伙计纷纷架起梯子,点亮廊下的灯笼,小的铺子则只点一盏油灯,舍不得去点灯笼。
栀子灯也亮了四五盏,白天里清静无人的宅子开始有了忙碌和热闹的迹象。
宋绘月看着,忽然见一家私窠子外面来了一顶轿子,跟着四个小丫头,一个老鸨,轿夫压下轿杆,老鸨连忙上前扶出一位穿紫红色长褙子的女子,丫鬟提着灯笼围上来,把她簇拥在其中。
女子头上戴着一顶茸茸的毛帽子,长的十分美艳,一举一动都含着无限风情。
是许久未见的刘琴。
宋绘月见了她,立刻就觉得十分的亲切,又疑惑刘琴不在曹门大街的琴心花茶坊,怎么来了这里。
刘琴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停下脚步,举目四望,也见到了二楼窗边探出个脑袋来的宋绘月。
她许久未见宋绘月,认了片刻,方才认了出来,当即调转方向,要朝宋绘月这儿来。
宋绘月连连摆手,又把脑袋往后缩,躲避跟随着刘琴看过来的目光。
刘琴猛地想起宋绘月是上了海捕文书的人,连忙止住脚步,又往宅子里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在看到宋绘月点头示意,才转身进去。
李俊站了过来:“谁?进了私妓馆?”
宋绘月点头:“琴心花茶坊的琴娘子。”
李俊看着栀子灯,忽然道:“今上很喜欢白龙鱼服的逛这些地方,一定也有她的份吧。”
“应该吧。”
“其实今上,早就被晋王给包围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今上
翌日,银霄进宫轮值。
他“干干净净”,领着一队禁军走在皇宫的石板上,宫殿巍峨高大,地上踏着的砖都是如此的昂贵,头顶上掉落下来一朵花,都要称作是一朵御花。
这一切都在极力的威慑当值的禁军,要把他们压进金砖缝隙之中,让他们以今上为尊,以宫中的一切为尊——连张贵妃养的一条狗,都比他们高贵。
因此许多人都微微地低垂了视线,不敢肆无忌惮的直视这一切。
银霄目不斜视,笔直的看向前方。
他对一切权威都没有敬畏之心,不是腐肉上的蛆虫,心里只有自己的神,这是追逐权利和名望的人无法想象的。
他领着人巡逻过后,在晌午交班时进入待漏院休息。
掇了一条长凳,他坐到桌边,刚要提壶倒茶,就有内侍上前给他备好了茶点,同一桌的裴洛和裴桢简单的叫了一声太尉,便起身离去。
其他人也不大敢在银霄身边停留,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李长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边和身边人说话,一边脱披风,见银霄孤零零坐在正中间,笑了一声走上前去,试图拍一拍银霄的肩膀,手走到半路还是放了下来:“你就休息好了?”
“好了。”
李长风靠近他坐下,低声道:“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帮我顶一晚?我媳妇要生了。”
“行。”银霄点了点头。
李长风越发压低了声音:“刚才出去的是裴家人,看样子你打了晋王,记恨着呢,自己小心点。”
他环顾四周:“总指挥使来了没?”
一旁过来了个定州禁军:“楼太尉!”
随后定州禁军俯身道:“苏指说是风寒,告病在家。”
李长风越发的小声了:“看看人家多会病,在提刑司抢功劳的时候,生龙活虎,功劳领完了,今上问起另外的女贼子了,他就病了。”
定州禁军笑道:“病个屁,听说昨天晚上把他那几个兄弟骂的跟孙子似的,一脚一个踹出去了。”
银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两人立刻闭嘴,不再说苏停的闲话,各自起身去倒茶。
禁军心思各异的忙碌,苏停的人和晋王的人都在看着银霄,银霄面无表情的只是当值干活,到了夜里,还在文德殿外守着。
今上今晚歇在文德殿。
禁军不能入后宫,今上这两日夜里睡不踏实,有禁军守着,稍稍能好些。
一队禁军沉默地守在外面,临近子时,大家都有些困顿,唯有银霄抖擞着精神,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不曾遗漏黑暗中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此时,文德殿中忽然传来一声今上的惨叫之声。
银霄持刀急速上前,走到大殿外,就见大殿中骤然亮起了灯火,先前宛如死人一般的内侍活动起来,全都打起精神煮水泡茶,等候传唤。
沉重的殿门启开,魏桥从里面匆匆出来,接过一盏温茶,正要转身进去时,就见银霄领着十位禁军站在阶下两侧,神情肃然,目光凌厉,仿佛能将任何妖魔鬼怪都驱散。
他眼睛一转,走了进去,大殿中传来低语之声,片刻之后,有小内侍请银霄进去。
银霄一步迈进了亮如白昼的大殿。
前殿威严,御塌左右是面目威武的大猛兽熏炉,银霄不认得是什么,只看着兽口之中吐出来轻烟,香气飘飘摇摇,仿佛是会令人就此沉睡下去。
里面是大量的安神香。
安神香没能让今上安睡,后殿中,传来今上因为不安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层流光溢彩的珠帘隔在门内,魏桥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请银霄进去。
今上盘坐在床,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冷汗,不敢睡,怕梦里的裴皇后会把他拉下地狱去。
抬眼看向银霄,他紧绷着的一根弦放松下来——银霄带着刀,满脸杀气腾腾,看那样子,确实有一刀斩杀裴皇后的本事。
银霄叉手行礼,今上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脚踏上:“朕记得你杀了耶律齐轸。”
“是。”银霄回答。
今上沉吟半晌,忽然道:“你怕不怕耶律齐轸在梦里找你?”
银霄没有迟疑:“臣就在梦里再杀他一次!”
听了银霄的回答,今上用力一点头:“好,就是这样!这才是朕的都虞侯!若是朕这殿里有恶鬼,你敢不敢动手?”
银霄点头:“臣誓死守卫陛下。”
今上看着银霄坚毅的面孔,蓦然放下心来。
对这个年轻小将身上的煞气,他前所未有的满意——能征惯战之人,又岂会害怕裴皇后这个恶鬼。
银霄手上所沾的敌人的血,都足够湮灭裴皇后。
今上徐徐叹了口气,躺下睡去,魏桥连忙道:“陛下,要熄灭烛火吗?”
每每今上从噩梦中醒来,烛火都一直要燃到天明。
今上侧头,看了一眼磐石般稳坐在脚踏上的银霄,莫名心安:“熄了吧。”
魏桥领命而去,将蜡烛一根根熄灭,文德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今上也随之沉入梦乡。
这一觉他一直睡到四更,梦里没有裴皇后,只有银霄大刀阔斧的坐在他身边,仿佛是一座金身罗汉,可以驱散一切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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