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叹气:“事情就是这么个荒唐事情,一开始我还不信,后来脸无缘无故被毁,由不得我不信,不过你想拿这个事情做文章,没有用,都死了。”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宫廷秘事,在茶水的香气中很平淡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李俊看着宋绘月,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死无对证。
又时隔多年,曾经留下过的痕迹,也早已经雨打风吹去。
宋绘月没言语,把一块乳糖狮子放在嘴里含着,从瓷瓶里抽出一把纸伞,进了后院。
雨下的大,乌云很厚,一时半会停不了,下人都在厨房里烤火躲雨,院子里静悄悄的,刚刚种下的一丛竹子让雨水打的焉头耷脑,有冻死之嫌,几盆山茶花也七零八落,很是憔悴。
宋绘月走到正房廊下,收了伞,把油纸伞倚着柱子放好,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她关上门,放下厚厚的布帘,点起一根蜡烛,盖上灯罩,拨开炭火,随后在桌前一坐就是许久,李俊在外面叫了她好几遍,她都没听见。
就这么一直坐到夜里,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长鸣,她才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打开了门。
雨停了,满地残红翠绿都收拾干净,一入夜,草木就有了精神,不再半死不活地耷拉着。
她穿上木屐,要去厨房找吃的,走到院子里时,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子时到了。
李俊听到木屐响声,爬起来开门:“饿了?我来热,还是叫人给你再做?”
“我自己热,你睡吧,怪冷。”宋绘月打了个寒颤,继续往厨房走。
李俊想了想宋绘月只是厨艺不好,锅碗瓢盆还是用的十分娴熟,热点饭菜不至于出事,便打了个哈欠,缩回了屋子里。
宋绘月进了厨房,灶上留着汤和菜,她便去抽柴火。
还没点上火,她便停住手,看向厨房门口,无奈一笑:“王爷,您不是走门进来的吧。”
晋王穿一身紫袍,衣摆掖了一片在腰带里,身上蹭了许多积水,点了点头:“趁着银霄不在,爬的墙。”
黄庭跟在他身后,见晋王进了厨房,也带着自己两个心腹之人走了进来。
三人给宋绘月行礼过后,便借用厨房,生火揉面,杀鱼熬汤。
黄庭搬出厨房角落里放瓜果的小桌子,配上两把竹椅,擦拭干净,请晋王和宋绘月坐下。
晋王没有袒露自己那不合时宜的心声,只等鱼汤面做熟,上了桌,才擦干净筷子递给宋绘月:“寿面。”
黄庭领着内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宋绘月接过筷子:“我都忘了。”
她不言不语的只是吃,在她埋头吃鱼之时,晋王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
他伸手摸了摸她垂在脑后的头发——他喜欢摸一摸她,碰一碰她。
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宋祺在的时候,他看着宋绘月在王府里撒欢,人小架子大的教训弟弟,宋祺不在的时候,他们相依相偎,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兽,彼此舔舐伤口,亲热而且亲密。
他想宋绘月又回来了,哪怕两个人没有见面,但是知道宋绘月近在咫尺,他就要让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打扮的整整齐齐,脚踏实地的忙,不必服药就能应对一切,吃的下睡得着。
宋绘月在,他就活在人世间,喜怒哀乐全都明白,宋绘月不在,他便活在炼狱里,归于黑暗,万事皆休。
“十九岁了,大姑娘了。”他坐回去,看看这个大姑娘。
大姑娘剔出来满桌子的鱼刺,继续吃鱼,认为大姑娘和小娘子没有分别。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定州男儿入京都
晋王在看宋绘月之后,也看了看自己。
今天爬墙,爬的并不雅,衣裳上东一团西一团的湿,两只鞋子更是拖泥带水,很不好看。
他皱着眉头,后悔爬墙,只能暗暗把两只脚藏了藏:“我知道你不会赴我的宴,原来你倒是还找个借口,如今借口都不找了。”
宋绘月笑了笑:“我忙着安家。”
晋王对她的搪塞之词很平静:“这宅子不错,李俊毕竟是见识过的,很会捯饬东西,就是阴沟没有弄好,水积的到处都是。”
宋绘月开始吸溜鱼汤,热腾腾的汤暖了她的肠胃,让她起了闲心:“要不您亲自来掏一掏?”
晋王心里也跟着回了暖:“你的宅子,叫我来给你掏阴沟?”
宋绘月放下筷子,大眼睛一眨:“我不在意满脚泥啊,不像您,一点泥还得把脚藏起来。”
“促狭鬼,”晋王干脆伸长了两条腿,对着她一笑:“你呀,狠心。”
宋绘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是狠心,就把您轰出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看看清辉,还有那个姨娘……还有我?”
“不看更好,看了会招灾,张二专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晋王想问自己是不是也在他她的心窝上,还没开口,黄庭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王爷,和倪师爷约的时候快到了。”
“进来收拾。”晋王起身,拍了拍宋绘月的肩膀,“有难处就和我说,总比单枪匹马要强。”
宋绘月点头:“有难处我会找您的。”
黄庭领着内侍进来把厨房里还原成原来的模样,宋绘月没有找到灯笼,就用叉子从厨房外面叉下来一个,递给黄庭:“走门吧。”
黄庭连忙谢过,又取出火折子把灯笼点亮,温柔的灯火照亮了晋王的眉眼和高鼻梁,他的面孔洁净,以至于衣衫上的污渍十分刺目。
晋王低声道:“不用送,外面冷,睡去吧。”
宋绘月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地上,“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厨娘就告诉李俊少了个灯笼。
府上三个下人,本就是本分老实之人,又受到李俊重金相请,知道自己在别人家里是万万得不到这份银钱的,因此对家里的一切都十分上心。
李俊思来想去,没想到灯笼的去处,坐在桌边奇道:“难道长腿跑了?”
他一边狐疑,一边伸手去取油饼吃——油饼一炸就是一摞,叠在一起足有十多张。
宋绘月正卷着一张油饼往嘴里送,闻言道:“什么长腿了?”
“灯笼,”李俊张开鹰逃大口,咬下大半张油饼,“我想起来了,昨天夜里你去热饭吃,是不是叉下来照亮了?”
宋绘月点头:“我叉下来送人了。”
李俊丝滑地咽下饼:“送谁?”
“晋王。”
李俊那一口饼,顿时哽在胸口上方,进退两难,噎的他直翻白眼,扬着一只手一顿猛锤。….
宋绘月连忙把酸辣羹推过去,他端起碗大喝两口,把饼顺下去之后,含着眼泪道:“烫死我了。”
他认为这一噎一烫全是宋绘月的错,瞪了她一眼,又含泪吃了三张饼,才道:“晋王来干什么?”
“闲逛,”宋绘月随意答了一句,“算时间,你的霄今天该到了,快去城门口盯着吧,我估摸着,有人要生事。”
“差点忘记大事。”李俊顾不得嘴烫,囫囵着喝完酸辣羹,站起来后又捏走一张饼,边走边吃,吃的缝隙里大喊老张。
老张是他雇来的门房,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聋,听到李俊扯着嗓子叫唤,慢悠悠伸出头来:“
大爷,没有老姜。”
李俊唉声叹气:“伞!我要伞!”
“好?”老张点头,“挺好。”
李俊系上披风,自己拿了伞,带上一包散碎银子,大步流星往外走,边走边嘀咕着要养马,宅子又没地方,总不能把马栓在院子里吧。
在城门口等了一日,没见着踪影,他悻悻而归,第二天寒风冷冽,似乎是要下雪,他又到城门口等了半天。
北城门热闹,挤挤攘攘全是人,炭行里更是挤的水泄不通,来来往往全是买炭的,拉着太平车、驴车,把一条路堵的寸步难行。
李俊挤来挤去,最后挤进了脚店里。
他擦了擦汗,一个小姑娘伸个竹篮到他身前,小声道:“爷,买枣吗?”
李俊摸出来一把铜子,让她看着给,在小姑娘数铜板的时候,他问酒保要了两碗羊肉面,一斤猪头肉。
小姑娘包了枣子给他,去别的地方卖,他抄起筷子大嚼,一边感叹还是京都热闹。
吃完最后一块肉,他抹了抹嘴,叫过酒保会了账,又挤了出去,一个卖糖葫芦的横冲直撞,糖葫芦差点戳他嘴里。
正在热闹之际,守城的税兵和士兵在接到快马来报后,忽然从城门下离开,走到人群中,伸出手,把乌泱泱的人、马车、驴全都往两边赶。
“让开!快让开!”
京都中人经验丰富,知道必是有朝中官员进城,需要回避,连忙往两侧让。
于是本就拥挤的人群越发紧密贴在一起,这回一个糖葫芦真的怼进了李俊嘴里。
李俊毫不客气吃了,摸出一钱碎银子塞给卖糖葫芦的,卖糖葫芦的找不开,当机立断,把草垛子都转手给了李俊,随后脚底抹油跑了。
李俊哭笑不得,只好抱着草垛子张望,很快就见城外官道上扬起了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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