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摘一朵影子)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摘一朵影子
- 入库:04.11
狼奴不识字也不会玩九连环了,但是特别喜欢在她做事的时候凑过来咬她、拿脸乱蹭。偶尔楚言枝嫌烦就问他要不要学识字,他嘴上能答应,实则眼睛根本不愿意看书,还乱伸爪子去打她翻动的书页。
楚言枝感觉今天这一天过得特别快,也没干什么天就要黑了,红裳端了晚膳和给她备下的鲜牛乳,过一会儿又搬来了浴桶打来了水。
晚膳备下了许多肉菜,楚言枝要求狼奴不论如何至少该把走路学会,狼奴由扶着她慢慢走,又学抓勺子、抓筷子,他学得一点没小时候快,吃得脸上脏脏的,楚言枝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
沐浴的时候,楚言枝怕他会起兽性,弄得屋里到处是水,很难收拾,便把他塞进了帐内。狼奴在帐子里又玩铃铛又玩九连环,楚言枝在外面洗着澡,开始想江家谋反的事。
算算他们再要十几日就要到京城了,三姐姐说父皇和太子皇兄已经将各处都部署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找不到狼奴,但至少狼奴也没被他们找到,对付完江霖,自然就能给他和辛家脱罪。
楚言枝还是希望狼奴能尽快清醒,说出在北地发生的事,这样能助力朝廷对抗江霖不说,对他本人也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毕竟在北地辛辛苦苦打那么久的仗,最后功劳被抢、被下药弄得九死一生,还受冤枉,她都气得想直接手刃了江炽。
楚言枝趴在桶沿看向帐子上狼奴的剪影。
不过受了那么多苦,让他先无忧无虑地玩玩,暂时别想起那些沉痛的事情也好。
六月中旬的夜空上挂着一轮皎洁圆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在将过通州的驿站停下了,一行人下马,驿丞忙牵引他们进去。
驿丞虽早已接收到消息,说要时时注意江霖一行人的动向,但面对如此肃穆威势,他还是不敢轻易抬头直视。
他能感觉到这行人内部之间的气氛十分怪异,来回走动间互相都不说话,尤其是江霖父子。
江霖将自己的马和那匹黑马一起交给他,让他领下去喂草料。驿丞在此任职多年,这又是临近通州的驿站,见过不少高品级的将领和他们的战马,自然看得出来这两匹马都是极难得的骏马,只是始终不见那黑马的主人。看江霖这架势,应当也不是拉去送人的吧。
驿丞安顿好马儿,朝暗处的几人使使眼色便回去了。
驿站一整夜不但没发出什么异动,甚至连大点的响动也无,只在驿丞将要守在底下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叩响了江霖那扇门。
江霖洗漱完毕,已将灯吹灭在靠窗位置的床榻上歇下了。
夏夜蚊虫多,军旅之人体味重,更招啃咬,所以虽然热得不行,江霖还是把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一个多月了,没有灼儿半点消息。
江霖想到此节内心便痛苦万分。
他想怨老天为何要如此待他,他勤勤恳恳杀敌报国多年,十八年前丢失亲子,十八年后好不容易要相认了,却又几乎与他生死相隔。
他也想怨余采晟,怨他为何早知真相却不告诉他,非要写在信上。但凡他能早一天知道……灼儿都不会出事。
可余采晟已经为护着灼儿死了,他有何资格怨他。
江霖又想江炽的事。
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哪个行军打仗的人家里的孩子不是那么苦过来的?他身体底子差,所以不是更该锻炼吗?
他怎么就长成了现在这样。
江霖愁得揉自己的眉心。
门被敲响之后,他搁下抵在额头的拳,沉声问:“谁。”
“父亲,是我。”
听到江炽的声音,江霖立刻翻身从床上坐起,但不打算起身开门,只凛声道:“无事别来找我。”
“如果不是有事,我也不想见你。”
江霖牙关紧咬,抿唇半晌,还是开了门。
江炽在门外朝里看了眼,见他没点灯,朝何副将要了盏。
“不必点灯。”江霖脸隐在暗处,看着持灯的少年。
少年的脸在幽幽光线显得有几分苍白,笑了下:“也好。”
他把灯还回去,在江霖转身朝里时将门关上,随之进去了。
江霖照旧在床榻上坐下,不等江炽落座便觉得这屋里实在憋闷,“砰”地把窗子推开了。
月光和微微凉风顷刻涌入,外面的蝉鸣与蛙鸣声也被无限放大了。江霖将目光投向窗外月亮,一言不发。
江炽在桌前坐下了,也跟他一起看那轮皎皎明月。
隔着白绫般的月色与寂寂无声的黑暗,父子无言。
桌上传来江炽端起茶壶倒水的动静。
“那是陈茶,别喝了。”
江炽略微抬眸,将之一饮而下:“父亲原来记得我的身体不好喝凉茶吗?”
江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着下巴上的短硬胡茬,没说话了。
江炽又倒了一杯。
江霖语气中的愠怒更浓了:“那是陈茶!”
江炽还是喝下了。
他搁下杯盏,竟觉得自己有几分醉意。
“我刚记事的时候,那时,大约三岁,父亲还会抱着着我,拿勺子给我喂水喝,吹一下,喂一勺,父亲想必是不记得了吧。”
江霖不语。
“还有给我剥核桃吃,核桃的壳那么硬,你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开开。你把核桃仁都一点一点地剥下来,然后搓上面的皮,拢在手心里让我朝里面吹气。我气息小,但一吹,也能飞起许多许多的碎末。我吹不完,你再一吹一扬,掌心就只剩白核桃仁了。你把核桃仁递给娘,娘把它们磨成一点一点的碎渣,你捻着喂我……我都记得。”
江炽一脚蹬在椅子上,一手斜撑着头:“后来你说我总这么差不行,要耐冷受冻,所以要我拿冷水洗澡,大冬天也不例外。母亲在旁边望着我哭,你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擦泪,你的眼圈也是红的。我常常想,我要是有大哥那样的……也不用他那样的,有个随便哪位将士那般好的身体,我都不必受那种苦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都是为你好。”
江炽轻叹一声:“我就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你一定会这样对我说。你当然不会有错,你是我父亲,这一辈子,只可能我犯错。可我恨你。”
江霖对月而望的眸凝顿住了,扣在膝上的五指也在收紧。
“你永远都不会对我满意的。这世上当然会有比我好的人,比我身体好、比我功夫好的,不是江灼,也会是别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哦,不,你其实心里也清楚。”
“人当然不能把眼界局限于自身!既然知道差距,就该奋起直追!”
“父亲,我今年,也还未过十七岁的生辰吧。”
江霖没应声也没点头。
“我生辰刚好是中秋日。”
“……”
“再过三年零两个月,我满二十,你说,你会给我请封世子。”江炽语气平淡,“我一直很期待那天。承袭你的爵位,以后接替你的责任。”
江霖哼一声:“你想谋反,恐怕我一把江家军交给你,你转头就要害死所有人吧?”
江炽并不否认:“你不是要我做最好的那个么。最好的,当然是九五之尊。”
“……江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什么头?”江炽又叹一声,“你真是个矛盾的人,一边说着为我好,一边把我逼得每日痛苦。一边要我做最好的那个,一边阻止我谋权。你向来骄傲不肯落于他人之后,却又甘愿苦守边疆十数载而无所怨。父亲,你应该清楚,我们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朝廷各方都在部署,别说我确实有反心,就是没有,也该成有了。古往今来功臣无福受功的事,你知道的比我多吧。”
江霖微哽:“可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继续驻守在北地,又有何不可?大不了一辈子不回京城!”
“我如何愿意,你如何愿意?皇帝要削藩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吗?你又甘心这辈子最终混得连辛恩都不如吗?”
“你谋反没有胜算!”江霖压低了声音锤着膝盖气愤道。
“我不在乎,搏一搏。若成了,您贵为皇帝,如何?”
“你抢来的东西我不要!”
江炽觉得与他谈得累了,把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无声地看着自己父亲投在地上的影子。
每次江霖一坐下来,脊背稍微佝偻一些,他都能明显得感觉到父亲再不如从前年轻了。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江炽盯着那道影:“你是不是无数次在想,如果江灼没被弄丢,我不曾出生,江霖,你这辈子该有多完美。母亲身体不会被拖垮,大哥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什么都会,怪不得谁都喜欢他。你一定会疼他疼得极厉害,也不知会不会抱着他,给他一勺一勺地喂水喝,会不会把核桃一颗颗掰开拣里面的仁,搓了皮捣碎了喂他。”
“他身体那么好,天赋悟性那么高,不需要你逼着他学什么,他自己就能学得很好,特别省心。他不怕血,不怕死人,杀人如砍刀切菜,用不着你去逼他,他自能成为你的骄傲。余采晟也能活着,他的腿不会瘸,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不至于如今在夜里,没有人能跟你说话,你只能背对着我听这些你不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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