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如花,只是太过危险。
“并不是。”沈旷淡然反驳,“从你话中可以推断出应当是在秦关的时候有人同你描述过长安,若是已经到了长安以后那就没必要了。”
“但我所知你周围并没有居住在长安并前往过秦关的人。”
沈旷心中警铃一直没能歇下,甚至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在您眼里我就那么没有朋友吗?”秦砚不服输地问,“我每个朋友您都认识?”
在秦关她可是相当好的人缘。
如果圆滑一些是会糊弄过去这个问题,但沈旷就是沈旷。
他问道:“除了熙君,还有谁呢?”
“……”秦砚瞬时竟然想不到别的名字。
沈旷也不想说得太过火,为秦砚补充道:“冬寻也可以算入其中一个。”
不,好像更过火了。
她没法反驳。
秦砚瞬时失去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确与别人没有太亲近的关系。
宴会上的点头之交,为了某种目的客套几次的人,在她生命中转瞬即逝的人。
在她身边的人很少,很少。
少的想不出第二个名字。
浮现的迷茫找不到落点的神情让人心中揪起褶皱。
沈旷牵起因在高处有些冰凉的手,温声说道:“看起来温和易于亲近的人,实际上并不会轻易将人划入领域内。”
“假装干脆毫不在乎,但却偷偷擦着伤口。”
“看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因为要反复确认要不要和别人亲近,值不值得接近,所以会变得敏感不安。
如果遇到一丝不安或不确定就会立刻逃走。
但只要确定了这件事,将人划入领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手。
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就算要硬闯也要闯进去。
被撕破伪装的人眼眶中不争气地冲出两滴,猛地甩开沈旷的手,“谁跟你一样了!”
她是一直在失去所以害怕得到的也只是转瞬,等待她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样下去,嘈杂的世间也会变得寂静无声。
为了掩盖那短暂的眼泪,她将脸颊扭向另一边,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子。
沉默半晌,沈旷突然说道:“以前不想让人找到的时候就来这里。”
秦砚恹恹地说道:“您这是真的上房揭瓦啊……”
沈旷听见那躲在双膝之间发闷的声音,笑了笑:“这很清净,四季永远恒定的循环着,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所以人并不重要。”
“原本我觉得这世间只有我也可以活下去。”
在宫中的日子仿佛一切皆有定式,几时醒来,几时读书,几时用膳。
甚至这凤仪宫也只能待上极短的时间。
克制本性就是这皇宫的铁律,不得有半点怠惰。
“但是独身一人就会感到空寂,这应当是人的本能。”沈旷确实不太会安慰人,“至少给别人留一些机会。”
“当然,不排除有人有崇高信仰选择遁入空门。”他又补充道。
秦砚瞪他一眼,“……合着您交朋友是为了避免成为和尚。”
“你要是在隔壁做尼姑那也无所谓。”沈旷直白地说道。
这话说得,小心今年祭天被各大寺院主持联合暗杀。
“哼……”秦砚替主持们看不过眼,“找和尚也不会是您,您死心吧。”
沈旷不介意当出气包,抬手抹去还未风干的眼泪:“别哭了。”
“谁哭了!谁还会因为没朋友哭啊!”秦砚瞪着沈旷说瞎话,只是一点点被风吹出来的而已。
“嗯,有很多。”沈旷顺着秦砚的话哄着她。
秦砚还在赌气,站起来宣战一般,“明天就去找十个!”
“好。”
卸下了重任以后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的,比起不断抱怨的忙碌,无所事事的迷茫不见得比之前轻松。
不做秦关的质子,也不再宫规束缚,她应当活得更自在些,也可以无所顾忌的踏出一步,相信迎接自己的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高楼清风,午间阳光被薄云挡去最灼热的暑气。
远处广华殿突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干人等倾巢而出。
“康平这是才发现啊。”秦砚看过去,脸上带了一些好笑的意思。
沈旷挑眉,“这还算快的。”
秦砚斜过去看他,看来是惯犯了。
她这个人挺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正打算要下去的时候,这时她才注意到……
这里可以看得清长春宫的全貌。
而这时皇太后刚刚踏入宫门,正和容太后在院中热火朝天的“吵架”,甚至感觉那宫里的人有抬头看向这边的意思。
秦砚吓得直接躲到沈旷身后,“长春宫能看到这啊!”
“躲什么?”沈旷虽然不解,但还是配合着挡好了她。
秦砚越过沈旷肩膀,偷偷观察敌情,“光天化日,上房揭瓦私会算怎么回事?”
按照经验来理解,沈旷认为这个重点应该在“私会”上。
“看不到这里的,再者说躲也没用。”沈旷无用的安慰又出现了。
秦砚看着这位大爷这副“皇宫真是我家”的态度抽动嘴角,是你家不是我家。
高调出现在两位太后眼里,指不定又是想出什么戏码。
但沈旷绝不会让无谓的担心继续下去,他问道:“你以为皇帝夜不归宿,宫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
秦砚轻轻的在心中画了一个“?”
“不、不应该遮掩一下?”秦砚瞬时埋怨自己怎么能把这事忘了。
现在应该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怪不得宋元霭给她通风报信,皇太后一转前态,不让她在长春宫多待。
“为何?光明磊落的事,为何要遮掩?”沈旷一脸坦然。
也就是……都知道了。
秦砚很难不怀疑,有些人是有意为之。
“你说了?”秦砚进一步质问。
两人心照不宣,自然是难以说出口的关系。
“没有。”沈旷十分诚实,但他也极为尊重别人意愿,“你想说也行。”
什么叫想说也行!
秦砚勇猛抓着沈旷的领子威胁到,“敢说这辈子别想看见我。”
沈旷忽然眼底笑意显了出来,“拿自己威胁我——”
“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在秦砚耳边说道。
也不是没有进展。
反击不成反倒被套路,秦砚瞬时装傻,“什么地位?”
只是装傻的瞬间就被人拉走了双手,贴在了沈旷心口处。
面对装傻沈旷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要明知故问。”
平稳的心跳比平常快了许多,袒露给她的不仅是炽热的心跳。
但是秦砚从不会毫无负担的接纳。
“我、我有事想说。”她抬眼看向沈旷,有些难以开口。
秦砚知道她永远不可能没有负担的享受沈旷带来的心意。
“就是……”
沈旷抢先开口,“单纯的肌肤之间的往来,这点没变?”
“是倒是,但是我想说的是——”
所以她希望沈旷明白她的底线,或者是让他清楚结局。
“那就没问题了。”沈旷极快的速度说道:“后日见。”
但是沈旷没有给她张口的机会。
直接将她带下屋檐,顺势送她出宫。
“过几天可能会有些忙。”沈旷这样说着,“但是约定之日肯定会抽出空来。”
回来对她来说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天堑。
这件事没得商量,总要有人打破幻想。
不按套路出牌的母子两人,总觉得让秦砚嗅到了陷阱的味道。
只是单纯的肌肤之间的关系?
这可是沈旷说的。
之后几天确实像沈旷说得,忙了很多,也没有什么空余来烦秦砚。
甚至约定之日都有推延。
绿水之中荡着波澜,映着女子清丽的面容,伏在凭栏之上心思却不如面色淡然。
冬寻适时过来添茶,“小姐,午间还在府中用?”
“……嗯。”秦砚像是兴致缺缺,淡淡地应了一声。
今日也没什么出门的必要。
长安城的小曲都要听了一轮了,那几条街的物件也快背下来了,长安那几片景致也都刻在脑子里了。
甚至京兆尹送来的卷宗她也去看了一圈。
买下了茶坊,为和离之后的女子们提供一个能有稳定营收的地方。
还找好了地方为姑娘们开设学堂,。
沈熙君虽然刚上手操办这些事情,但是学得很快。
她几次问秦砚,“真的不出面吗?”
“这可是姐姐给的钱款,留我的名字真的好吗?”
秦砚摇头,“这笔钱不止用在长安,以后有余力是要分到地方去的。”
“所以只能劳烦你了”
长安还能看在沈旷的面子上给她行个方便,若是到了地方,她就真的只是个跟皇帝和离的前皇后躲还来不及。
沈熙君可是长公主,再怎么也不会变。
沈旷这是还没对她死心,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这笔钱与她的关系是越小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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