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问道:“心软了?”
指不定狗皇帝又耍什么花招。
秦砚想来善解人意,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砚不好答。
“还想做皇后?”隋靖叹了口气。
秦砚摇头,这点是肯定的。
隋靖虽然是武将,但还是做机关的人,心细的很。
“舍不得他是吧?”隋靖冲着沈旷扬着下巴。
皇后那位置不是谁都想要,看来和离也多半是因为这个。
秦砚撇头,嘟囔着:“他有什么好不舍得的。”
隋靖也觉得这人跟个木头一样的,有什么好留恋的。
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隋靖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把火气平息下来,忽然抬头看向夜空,启明星早已高悬。
他问道:“替你哥问一句,他对你好吗?”
秦砚如今也不知如何判断好与不好,轻笑一声,“是个傻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太傻了,因为前缘就无尽纵容,不怕自己错付吗?
“你这也挺敢说。”隋靖看了看远处安分等着的皇帝,虽然那眼神想要在他身上戳个洞,他也摇头笑了笑。
“我要回秦关了。如果你也想回去,我等你一起上路。”
“我答应他等到宫宴之后,若是不行……”秦砚喃喃说道,又觉得自己有些犹豫。
“别怕。”隋靖说道:“什么时候做决定都不迟。”
秦砚忽然一愣,看向隋靖的目光中好像多了一道身影。
“哥哥最后的时候也说……”秦砚强笑一声,“别怕。”
那是她见到秦冶最后一面。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过于胆小了。”秦砚呢喃着。
因为她经历过那样的三年,每分每秒都是她真真正正经历过的,所以迟迟让她下不了决心。
“那可是皇宫,害怕,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隋靖叹了口气。
隋靖忽然在想如果是秦冶会说什么,他想不出,但大概会笑他不懂女人心。
但秦砚很快转变了过来,冲隋靖笑道:“我信中说的东西可带来了?”
“这当然带来了。”隋靖才想起来正事,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匣交给了秦砚。
这是秦砚从秦关离开的时候就寄去给隋靖的,她怕到了长安以后这些被人发现徒增麻烦。
索性与秦冶用军信通道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一路交给了隋靖。
时隔多年秦砚又拿到了这些信件,低头浅笑了一下。
“多谢。”秦砚笑道。
隋靖看了远处看起来十分听话的皇帝,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也仅限于对秦砚,眼神一挪到他身上恨不得诛他九族。
“真没事?看着可不像脾气好的样子。”隋靖看了一眼沈旷。
“平日脾气还可以,不知道刚才怎么了。”秦砚白了沈旷一眼。
明明百姓指着他说他是贼人都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今日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隋靖忽然灵光一闪,看了看皱着眉想不通的秦砚,他不由得也有种预感。
这也是个小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五回
“陛下, 临近宫中喜事,末将祝您马到成功。”
隋靖龇牙咧嘴,说着漂亮话, 眼睛里全是敢欺负秦砚你小子给我等着。
“还希望隋将军今后在秦关继续发挥英勇才干。”
沈旷假笑明显,眼中持续放箭, 暗地里说着没事敢回长安脑袋给你揪掉。
在秦砚阴沉的脸色之下,两位狗男人握手“言欢”。
隋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宫门,回头看着那二位,只希望是好事多磨。
秦砚端着笑让隋靖放心出了宫,但是转脸对沈旷却是立刻换下了笑容。
回到广华殿的路上, 默契使然, 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要命。
一个不知道生的什么闷气, 一个猜不透生闷气的心思。
时辰尚早, 秦砚一抬头竟是走到了前殿,也好。
宫人适时合上殿门, 谁也不想多听一句暴风骤雨。
“我没听说过的事情变多了。”秦砚先开口。
殿中兰蕊香也不能抚平半分尖锐, 沈旷与秦砚对立, 就像揭开隐瞒之事的不安,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一直以为这是谁也不在意的赐婚。”秦砚说道。
她以为沈旷不会在意谁是他的妻子, 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接近他。
现在告诉她这是早有预谋, 她只会觉得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如果只是我兄长的嘱托,您不必做到这份上。”秦砚淡淡地说着。
秦家欠不起他这么大的恩情。
沈旷瞥开眼神,说道:“我就不能有私心吗?”
“那到底是私心还是执念?”秦砚反问。
月影映下的是复杂的云影, 忽明忽暗在窗隙逗弄着烛火。
“广晖……”
听见这个名字, 沈旷忽然抬头, 对上秦砚的眼睛, 晶莹的泪珠阻碍了她继续说下去。
划过一道闪光以后, 她扬这脸问出口。
“不是别人,对吧?”
“现在在沁园中挂着的松竹图,应该不会是别人的字迹。”秦砚说道。
上面有沈旷的题字,十四岁时的题字。
还未受伤的沈旷提下的字迹。
与“广晖”的字是一样的。
在这之前她就知道,她早就知道。
她只是不敢相信,找了那么久的人就在她身边,甚至这场赐婚也是他精心安排的。
她忽然笑笑,“我去见一见,也许不是呢?”
秦砚转身走向殿门的一瞬间被人拉回,自己磋磨至沙哑的声音说出她早已料到的答案。
“是我。”沈旷说道。
秦砚等了这句话很久了。
她选择留下来,就是想知道沈旷什么时候会告诉她。
握住她手指的大掌微微发热,像是不知所措般时张时紧,他幻想过多次揭下他的伪装,但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
沈旷自知早该认命,但仍旧寄予侥幸。
此刻却没有他可以退缩的余地,他抬眼看向秦砚,说道:“不用去看那张图。”
沈旷松开秦砚,转身走向书架,在众多藏书后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秦砚。
这是沈旷一直藏着不给她看的那个木匣,虽有些破旧,但仍被精心保护着。
秦砚双手之上锦盒的重量让她猜到了这里面的东西。
原来真相每日与她擦身而过。
“我……可以打开吗?”秦砚忽然心中有些忐忑。
“嗯。”沈旷拿出细小的钥匙,将锦盒上的锁打开。
“喀哒”一声,启封不仅仅是陈旧的时光。
几张折好的信笺,许多被绑在一起的信件,还有一本书。
那散在外面的信笺是圣旨所用的纹样,整整齐齐叠在一起。
透过纸张,秦砚看到了那上黑色的字迹,与沈旷给她的和离书一样。
她轻轻打开其中一张,映入眼帘却是与她那封简短的和离书全然不同。
[ 吾妻秦砚 ]
几个字被重重划掉,滴上点大的墨滴昭示着他思虑已久但是没能再下笔。
[ 我还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若有可能我会照着那样子去做。]
[ 可是你已经不会再相信我了。]
这又被划掉。
[ 原以母仪天下为卿之所愿,如今才知并非心中祈愿。我自知你并非心悦于我,三年夫妻未能给予你欢喜,最后能够给你的也只有自由。]
纸张被揉捏成一团而又被抚平压好的痕迹留在嵌着金丝的纸上。
[ ……不知你可还记得在漠北与你通信的男子,其实应当早些与你说,不知此时还有没有一点用处……]
[ 但也可能是让你越发厌恶于我,既不心悦广晖,也不喜欢皇后之位,更不必提“沈旷”。]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斜斜地填上了一行。
[ 若是分别,那应当写些令人高兴的事。]
秦砚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温热的泪,滴落在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嘴唇抿成一线,说不出的苦涩在心中打转。
他是想说过的,是觉得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才没说吗?
傻子。
那和离书上删改多次,正如沈旷一样,少言寡语,惜字如金。
他只能写下——[ 成婚三年,今日夫妻和离,各厢欢喜。]
而最终的那封和离书,他选择交给秦砚,放她自由。
秦砚又将那许多被废弃的和离书整齐地叠好,眼神落在那几十封她不敢触碰的信件上。
她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字——“广晖亲启”。
几十封信件伴着她走过日日夜夜,仿佛透过那信件就能看到盼着信到来的少女怀春。
秦砚重新将自己寄出的信件捧在手中,抚在不能再熟悉的信封上,她还是打开了缠绕在心上的棉绳。
单薄的信被一封一封拆开,又一封一封小心翼翼地放回原本的信封当中。
秦砚拂过有些泛黄的纸张,年少时的字张扬肆意又随着心境藏了少女心思。
秦砚翻至最后的信,止不住地眼泪中挤出一抹轻笑,连她那些无人理睬的信件都被好好留存了下来。
数年光景好似从未离去一样,跟着这些信又回到了秦关,回到了漫长等待信件的少女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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