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找人打晕她,将她的东西偷走,对于这种人,柳银雪从来都不会客气,是楼允答应了老王爷要善待秦绘沅和楼晏,她可没答应。
来祭拜的人因为楼澜三言两语开始动摇,议论声有了另外的风向。
楼澜偏头对楼允道:“是不是一夜没睡?”
楼允没吭声。
楼澜叹了口气:“你怎么都不解释一句,就让别人误会你?”
“有什么好解释的,相信的人不解释也会相信,不相信的人你解释得再多,他也只会认为你在狡辩,”楼允无所谓地说,“这种声音我听得多了,不算什么。”
楼澜眼眶红了起来:“父王刚走,还未下葬,家里却闹成了这样,当着父王的面,她竟然也闹得起来,她也不想想,这些年,父王何曾亏待过他们母子。”
“就连你……”
楼澜说到这里,嗓音像是被哽住了,竟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然而,秦绘沅还没完没了:“老王爷最疼楼晏,如何会既让楼允承袭爵位,又让楼允继承祁王令,这根本不可能,老王爷不会这么偏心。”
底下的人觉得秦绘沅说得有理,纷纷附和。
楼允面色寡淡,楼澜暗暗着急。
柳银雪迈上台阶,取了一炷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声音漫不经心的:“父王刚走,母妃您就聚众闹这些事情,当着父王的面,您让别人看尽我们祁王府的笑话,您是想让父王走得不安心,走得不瞑目吗?”
第 44 章
秦绘沅“碰”地在老王爷的灵堂前跪下来, 哭嚷道:“我何曾想要这样?我只是不想让老王爷您走得不安,所以才要遵照您的遗志,让两个孩子得到公平的对待啊。”
秦绘沅一面哭,一面气得咬牙切齿。
楼启明的手书,她昨夜亲自看过,上面将所有的安排都写得十分清楚, 爵位是楼允的, 祁王令也是楼允的,就连大部分家产都是楼允的。
楼启明将家产分成了四份,其中的一半都由楼允单独继承, 另外一半由楼阮、楼轩和楼晏平均分配,没有她的任何一份。
她所有的, 只有她的嫁妆。
老王爷偏心, 秦绘沅恨。
这么多年夫妻,老王爷竟然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秦绘沅更恨。
秦绘沅对着灵堂磕头:“老王爷,您在世的时候,总是跟我说, 要让两个孩子得到公平的对待, 这样他们兄弟才不会生隙,可是您看看,您一走,楼允就拿走了所有的东西,爵位是他的, 祁王令也是他的,老王爷,您生前不是这样说的呀,您告诉我,您告诉大家,是不是楼允强占了原本属于楼晏的东西?是不是?您说话呀!您说话呀!”
楼晏哭了起来,十五岁的男儿,跪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柳银雪深吸口气,说道:“母妃,你想要的证据,会有的。”
秦绘沅抬头,眉头一皱。
老王爷的手书昨夜已经被她烧了,她就不信柳银雪还能再那一份出来,只要柳银雪拿不出来,老王爷的财产就是几个子女平均分配,楼允他捞不到那么多的好处。
楼允偏头,深深地看了柳银雪一眼。
有小厮进来禀道:“王妃,世子爷,右相到了。”
当朝右相沈丛林乃是文官之首,极受皇上信重,与楼启明私交甚笃,楼启明病重之时,沈丛林曾多次前来探望,如果说,老王爷还留有后手,那么这个后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沈丛林,柳银雪抿了抿唇,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紧张。
楼允抬脚,亲自去迎接右相沈丛林。
柳银雪颇为意外,她以为楼允是不屑应付这些事情的,可是他却忽然表现得十分像个祁王世子的样子。
众人都望着楼允。
抄手游廊上,楼允拱手朝沈丛林行礼:“父王远走,侄儿未能远迎,请沈伯父勿怪。”
沈从文看着面前面容苍白的年轻人,颇有感慨,他与楼启明是从小玩儿过来的至交,与楼允的娘亲姜素心也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个心思慧霞的女人,他遇到困难时,姜素心曾还帮他出过主意,当年的祁王府其乐融融,后来姜素心难产而死,所有人就都变了。
见到面前的年轻人,沈从文不由地生出几分怜意,他拍了拍楼允的肩膀,没说话。
楼允领着沈从文走进灵堂,亲自给沈从文点燃香烛递到他的手上,沈从文拱手祭拜,然后将香烛插到香炉里。
沈丛林对楼允道:“你父王在时,曾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如今他走了,希望你能秉承你父王的遗愿,将祁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理妥当,堂堂正正做人。”
楼允道:“父王既愿意信我,我自不会让他失望。”
秦绘沅从蒲团上站起来,朝沈丛林敛了敛,红着眼睛对沈丛林道:“右相,您来得正好,您是文官之首,您既来了,便帮我评评理,问一问世子为何要霸占祁王令不放。”
右相意外:“还有这种事情?”
楼允不语。
柳银雪解释:“祁王令乃是父王自愿让世子继承的,并非世子抢夺霸占,母妃您从天亮时便闹到现在,到底还欲如何?”
秦绘沅恨恨地瞪了眼柳银雪:“口说无凭,老王爷不喜世子,怎可能将祁王令传给他?柳银雪,我是你婆婆,你三番四次顶撞我,你可知错?”
柳银雪温温地笑:“母妃,母慈子孝,母慈是排在前头的,您想要我孝敬您,您得先当一个慈母,我这个当儿媳妇儿的才会心甘情愿孝敬您。”
秦绘沅气得牙齿发颤。
“你的道理一篇又一篇,我说不过你,我也懒得跟你说,还请右相为我做主,让世子将祁王令交出来。”秦绘沅道。
楼澜着急道:“沈伯父,祁王令的确是父王自愿给四弟的。”
沈丛林抬手,正欲补充话音的楼澜又立刻闭了嘴。
“楼兄尸骨未寒,竟有人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吵得楼兄不得安宁,实在令人心寒。”沈丛林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又道:“这一切,楼兄在走前就已经安排得十分妥帖,楼兄亲口跟我提过,他走后,若祁王府有人闹事,太后娘娘自有决断。”
若说这个世界上楼启明最相信的人是谁,那自然是当朝太后,那是他的亲娘,而太后位高,这祁王府上下,没人敢忤逆她老人家。
楼允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楼澜道:“让沈伯父见笑了,只是母妃非要四弟交出祁王令,这才闹成这般,依沈伯父的意思,既然皇祖母自有决断,我们自然不敢再说什么,父王的意思,我们一定照办。”
沈丛林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今日就弄清楚,以免后面再闹出事情来。”
“沈伯父所言有理,侄儿这就派人去皇宫跟皇祖母禀明情况。”楼允道。
秦绘沅顿时慌了,竟然要惊动太后?
她敢在楼启明的灵堂前这般闹事,便是因为知道太后病了,根本不可能出面给楼允撑腰,而皇上和皇后虽然尊贵,但到底不是祁王府的人,不能名正言顺管他们祁王府的事情。
然而,楼允却不由得秦绘沅阻止,当即就派了人去皇宫。
“沈伯父请先到偏厅休息,您是父王的至交,接下来还请沈伯父辛苦些,帮侄儿稳住场面。”楼允抬手请沈丛林往偏厅走。
楼允毕竟年轻,在秦氏兄妹面前又是晚辈,不能直接跟秦氏兄妹对抗,但若是有沈丛林从中调和帮衬,对楼允只利无害。
沈丛林别有深意地看了楼允一眼,到偏厅休息。
楼允派去的乃是祁王府的管家白总管,白总管年轻时就跟在老王爷身边,也练就了一身功夫,行动极快,往来一趟皇宫,不过一个时辰。
太后还不能起身,白总管带来了老王爷临终前的另一封手书,双手呈交给沈丛林。
“太后娘娘说,得知右相在此,便知道绝对出不了任何乱子,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亲自过来,命小人将这封手书亲手转交给右相,请右相当场宣读。”白总管道。
秦绘沅的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还有一封手书?
老王爷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他是要在死后将他们娘俩往死里逼啊!
柳银雪松了口气,这便是她当时还未说完的话,老王爷深谋远虑,证据应当不仅仅只有她手上的那封手书,原来她所料无错。
沈丛林从白总管手里接过手书打开。
“我楼启明已死,为防我死后有人滋事,现对我死后祁王府的事情特做以下安排:
“第一,由我儿楼允继承祁王令和祁王爵位,若有任何人对此有异议,便不是我祁王府的人,我儿楼允有资格将其逐出祁王府。”
楼允眯了眯眼睛,蓦然间,脊背僵硬。
“第二,有关财产之分……”第二条里面有关财产的分配写得极为详细,在哪里的田产分给谁,哪里的宅子分给谁,哪里的铺子分给谁,家里的现银又分给谁每人分得多少等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说到,没有分出去的都由楼允继承。
柳银雪不知道祁王府到底有多富裕,她只知道,光是老王爷在信中分给二房、三房和楼晏的田产、铺面、宅子都已经是金山银山。
“第三,在秦氏死前,决不能分家,若秦氏执意分家,则只能带走她的陪嫁,而我儿楼晏则不能从我祁王府分走任何东西,我前面提到的分给楼晏的东西,都尽数归楼允所有,且秦氏死后,不得葬入楼氏祖坟。”
最后那句“不得葬入楼氏祖坟”就极为毒辣了,直接堵死了秦绘沅分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