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灵堂前的楼轩和楼阮等人干巴巴地看着,根本不敢吭声。
楼晏见事态不对,拉了拉秦绘沅的衣袖:“母妃,你要祁王令做什么?”
他眼睛还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楼启明的去世给他打击不小,这位祁王府的五公子生怕这个时候秦绘沅和楼允打起来。
秦绘沅转头瞪了楼晏一眼:“你懂什么?楼允既然要继承爵位,那么祁王令就该由你继承,这样才公平,我要把祁王令拿回来。”
“母妃这话什么意思?”楼澜从跪着的姿态站起身来,“祁王令既然是父王给四弟的,自然应当有四弟继承,你为何要让四弟交出来?”
秦狄道:“楼允和楼晏都是嫡子,一人继承一样,才公平,不能什么好事都被楼允给占了,如果楼允要祁王令,那么就让出爵位,也不是不可。更何况,谁知道祁王令是老王爷自愿给的还是楼允从老王爷手里抢的。”
楼澜道:“舅舅,这是我们祁王府的事情,请您慎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你已是顾家妇,祁王府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插手,楼澜,你最好闭嘴,这里没你的事。”秦绘沅道。
柳银雪站在旁边淡淡地看着。
楼允道:“我说了,祁王令在我身上,来取。”
秦绘沅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怕楼允,秦绘沅随便点了个护卫:“你去。”
第 43 章
那护卫生得人高马大, 他身后的人推了推他,他脚步不受控地前迈了几步,走到了灵堂前的台阶旁,他一抬头,去瞅楼允,楼允却并未看他。
那护卫见楼允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 胆子大了几分, 战战兢兢地上前伸手去搜楼允的身,然而,就在他伸手的瞬间, 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他已经从灵堂里飞了出去。
那护卫厚重的身板砸在对面的房梁上, 从房梁上滚下来, 落地时发出“碰”的一声闷响,也不知他到底伤到了哪里, 迟迟没有爬起来。
众人皆惊,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传言都说楼允武功高深莫测,众人见那护卫的惨状, 都不敢再造次。
秦绘沅道:“老王爷生前没有改立世子, 你要袭爵我无话可说,但是祁王令老王爷根本不可能给你,几个子女中,老王爷最不待见的就是你楼允,你有什么资格继承祁王令?”
“楼允, 只要你把祁王令交出来,我就和楼晏搬出祁王府,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如何?”
楼晏急道:“我们为什么要搬离祁王府?我不搬,我是祁王府的人,我为什么要搬?”
秦绘沅恨铁不成钢:“你给我闭嘴,你不搬走,难道是想被他往死里整吗?”
楼晏辩解道:“不会的,我四哥为什么要整我?他是我四哥,又不是我仇人,母妃,要搬你自己搬,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祁王府的。”
秦绘沅揪他的耳朵:“你懂什么?你闭嘴吧。”
楼晏红着眼睛,被秦绘沅揪得嗷嗷叫。
柳银雪听了一耳朵争抢祁王令的是是非非,也没弄明白祁王令到底有什么作用,她道:“是不是只要证明祁王令乃是父王自愿传给楼允的,你就能消停了?”
“你能证明?”秦绘沅冷笑,“你怎么证明?”
柳银雪道:“等天亮吧,等天亮了,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秦绘沅着急起来。
楼启明临死前带着柳银雪和楼允去了外院书房,也不知道到底商量了些什么,柳银雪说得这般笃定,指不定真有能证明的东西。
不能,决不能让柳银雪拿出证据来。
秦绘沅恶狠狠地瞪了眼柳银雪,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澜也着急得很,将柳银雪拉到灵堂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问她:“父王真的是自愿把祁王令交给楼允的?”
难怪秦绘沅不相信老王爷是自愿的,就连楼澜都不相信。
柳银雪扬了扬眉:“长姐信我?”
楼澜迎上柳银雪的目光,那双眼睛沉稳得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信你。”
“的确是父王自愿的。”
“那你也的确有证据?”
“有,”柳银雪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父王写了一封手书,那封手书就是证据。”
手书是楼启明留给她的,上面的内容柳银雪已经悄悄看过,便有有关祁王令由谁来继承的问题,老王爷好似早就料到秦绘沅有这么一出,所以死前就已经交代得十分清楚。
另外,手书上还有他遗产的分配问题。
都写得十分清楚。
楼澜松了口气:“父王还是聪明的,知道把手书交给你保管,若是交给四弟,以我四弟那性子,是如论如何也不会把证据拿出来的。”
她却听柳银雪道:“我觉得,父王算无遗策,证据应当不……”
两人正低声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忽然多出一个人,那人的手指在柳银雪和楼澜的颈脖间轻轻地一点,两人就悄无声息地栽到在地。
来人弯下腰,从柳银雪的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露出得逞的笑。
“什么人?!”有丫鬟大声叫道。
下一刻,楼允已飞至丫鬟身后,然而,到底慢了一步,只看见一道黑影从屋檐上飞下去。
王府的守卫齐齐围上来,领头的萧贺拱手道:“世子,属下无能,没有追上。”
楼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萧统领,你守卫王府安危多年,却连个刺客都抓不住,我倒是不知道,这些年我竟然是生活在如此不安全的环境之中。”
萧贺惭愧地低下头:“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顾均值也赶了过来,楼允将柳银雪抱起来,将楼澜交给顾均值,口吻生冷道:“王府的布防应该改一改了,若再有下一次,提头来见。”
萧贺颇为意外,继而拱手道:“属下遵命。”
而另一边,秦狄朝秦绘沅点了点头。
秦绘沅得意地笑了笑。
柳银雪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青山院的卧房里,她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吓了沉鱼一跳。
“世子妃,您吓死奴婢了。”沉鱼摸着心口,惊魂未定。
柳银雪拉住沉鱼的手:“长姐呢?长姐可好?”
“您放心吧,大姑奶奶没事,她已经醒了。”
沉鱼的话音刚落,楼澜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柳银雪好端端的,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可难辞其咎。”
“有人千方百计想要为非作歹,哪里是长姐您能够阻拦的?”柳银雪下床笈鞋。
楼澜叹了口气:“东西可是丢了?”
柳银雪点头:“丢了。”
“这可怎么办好啊?这天已经亮了,秦绘沅定会咄咄逼人,要你拿出证据来,这若是拿不出来,四弟拿着祁王令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楼澜忧心忡忡。
“船到桥头自然直,长姐不必过于忧心。”柳银雪宽慰道。
楼澜不知道柳银雪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没办法像柳银雪那般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样子,她叹气道:“着急也没有用,我们去灵堂吧。”
两人还未踏进扶云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老王爷死不瞑目啊,他将祁王令传给了我儿楼晏,却被楼允给抢了,如今霸占着祁王令的楼允不愿意将祁王令交出来,老王爷泉下有知,如何能瞑目啊?!”
是秦绘沅的哭嚷声。
天亮了,前来祭拜老王爷的人陆陆续续到了,都围在灵堂前看秦绘沅哭天抢地。
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在说楼允的不是,有人在为楼晏鸣不平,还有人在劝秦绘沅节哀顺变,凡事想开点,注意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帮楼允说话。
他笔直地站在灵堂前,就像一棵青松,面无表情,目光淡然。
柳银雪和楼澜刚走进去,秦绘沅的目光就落在她们身上,秦绘沅道:“楼澜来了,来得正好,你是嫡长女,你快让楼允把祁王令交出来,那是楼晏的东西。”
楼晏去拉秦绘沅的衣袖:“母妃,我说了,我不要祁王令,四哥想要,给他就是了,我和四哥是亲兄弟,兄弟何必相争呢?”
秦绘沅一把将这扶不上墙的推开:“你给我闭嘴!”
楼晏被秦绘沅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的委屈。
柳银雪被这混乱的场面闹得头疼,小声地在楼澜的耳边说了句话,楼澜听完,睁了睁眼睛,继而点了点头:“好。”
楼澜站到楼允的身边:“父王临终前将祁王令传给了楼允,母妃,您说父王没有将祁王令传给楼允,可有证据?您说父王将祁王令传给了楼晏,可有证据?”
秦绘沅:“……”
她被楼澜三言两语堵得有点接不上话来。
楼澜继续道:“您说父王厌恶楼允,怎么不见父王改立楼晏为世子?父王既然愿意让楼允承袭王爵,自然也愿意将祁王令交给楼允继承,父王临终前只让楼允和四弟妹陪在身边,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父王对楼允的信重?”
“母妃,口说无凭,您说是楼允抢了祁王令,您可有证据?何为‘抢’?您的父亲乃是礼部尚书,您的哥哥也在礼部任职,您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贵女,无凭无据仅凭一己猜测就说楼允是抢,母妃,您可要慎言啊。”楼澜道。
秦绘沅愣住了。
不,这不是楼澜,楼澜没有这么伶牙俐齿。
秦绘沅锐利的目光射向柳银雪,柳银雪迎上她的视线,回以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