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寺丞不去审那赵宏晔,反而来府里责问衷心护我儿的奴仆,用意何在?”
伯爵爷温赫不在,府里就是梁雯最大。
她一袭雪袍端坐正厅的主位上,挽了高贵清冷的朝云鬓,一侧别了根菊花银簪,就是脸色白的有些吓人,似乎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大概是遮掩疲惫的神色。
可傲漠的气势不减,看贺南嘉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进来时,府门、长廊、院子都有奴仆在挂丧幡,不论温兆人品如何、不论梁雯的伯爵夫人位置如何来的,贺南嘉都不关心,她没回梁雯的话,而是将凶手利用浴桶清理犯罪痕迹、逃出厢房的大致始末、以及瘦马宋陌卿被同样的套路所杀精简道出,而后问:“还请伯爵娘子告知,小爵爷兆哥儿都与谁结过仇怨?”
梁雯心如死灰的脸却忽然放生大笑,眼眸迸射出朵朵泪花,边笑边哭:“死的好啊,儿啊,你有伴儿了。”
说完更加狂魔般放声大笑,失了傲漠的端庄,俨然像个疯子似的,她起身指着贺南嘉:“我儿就是与那赵宏晔有过私怨,别的什么都没!我儿心地最是良善,你别想抹黑他……”
越到后边,越是语无伦次,“儿啊,他们来陪你了!哈哈—”
他们?除了卿娘还有谁?
贺南嘉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是管家和五六名女使婆子将梁雯拉扯起来。
梁雯猩红了眼,四处乱躲地吼嚣:“放肆,我是伯爵娘子,你们敢动我?都滚开……”
“贺寺丞,”一名白衣男子走近拱手道:“我母亲痛失爱子,神识有些不对劲,若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还请贺寺丞担待一二,莫要往心里头去。”
此人身旁还跟着一名神色忧心忡忡的孕妇,男子容貌与温赫有些相像,想来二人就是温赫的长子与长媳了。
“你们动作轻些,别伤着母亲!”温途瞧奴仆动作粗鲁蛮横,担心的想要跟上去。
女使婆子虽然嘴上应了声,可身体却不怎么买帐,还是简单粗暴的拖行。
温途急了,“别那样,会伤了母亲!”
管家难过却坚定的拉住温途:“大哥儿就别为难他们这些奴仆了,这都是老爷的吩咐啊。”
“可是……”
“别可是了,这还有客人在啊,兆哥儿走了,夫人疯了,老爷还指望着你撑起整个家啊!”管家叹了又叹,脸色死寂无光。
虽然这般说,可他明白温途志不在此,也担不起爵位的担子,否则老爷也不会属意兆哥儿了。
唉!难道真是报应?
贺南嘉发现,温涂与温赫容貌虽然想象,但气度比截然不同,虽也矜贵却更多的平易近人,她看了眼怀有身孕的女子,想到了自己嫂子,出声安抚:“坐会儿吧。”
温途看来,即刻徐步而来拱手:“是我失礼了,多有怠慢。”
他将妻子扶着坐下,邀请贺南嘉入座,“凶手可有线索了吗?赵榜眼可还好?”
贺南嘉愕然,这个温途倒是与梁氏、温兆脾性相差甚远啊,气质温润、和眉善目的,她没回,反问:“温家不都认为赵榜眼是谋害兆哥儿的凶手吗?”
温途惭愧地垂了垂眸,无言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话:“我母亲对赵榜眼有些误会。”
看来也是不好说了,贺南嘉又问:“兆哥儿与哪些人结过仇怨?”
温途夫妇二人互相看了眼,似乎通什么气儿似的,贺南嘉便轻笑了下:“我瞧平昌伯爵府的大公子燕宸,似乎对你们家的家事知道的挺多的。”
还是不说?
她挑眉起身,温途夫妇也跟着起身,神色看起来又急又惊、且不知所措。
贺南嘉调整速度慢下来往外头走,一边洗|脑:“家丑不可外扬我懂,可此事已牵扯了两条人命,若是尔等希望温兆死不瞑目,就当本官今日没来罢了。但我瞧那平昌伯爵府的燕宸可不是阁省油的灯,恐怕再过些时日,岳东酒楼的东家都知道了永忠伯爵府的密事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慌,跟着她出了厅堂,却在长廊的前端拦了下来。
“这是阻拦我朝命官归府办案?”贺南嘉揶揄。
温途慌的往旁边避开,而后似乎担心她跑了似的,又往原来位置挪了过去,“贺寺丞,事关整个伯爵府的声誉,还请务必不可外传啊。”
贺南嘉眉梢扬了扬,颔首退了一步:“除非因为案情需要。”
她不关心高门大院里的秘事,更不喜欢分享关乎人隐/私八卦,只想破案。
-
从伯爵府出来后,贺南嘉思绪随着马车的晃动更乱了。
温途称母亲梁氏的脸被宋陌卿打了,所以环音阁里的人没有说谎话,只不过结果是大大相反而已。究竟说了什么,宋陌卿敢打永忠伯爵娘子的梁氏,且梁氏还没反击??
至于赵宏晔,乃是因为温赫的外甥女对其心生爱慕,央求舅父舅母给他做媒,可却因为雪石的任务,赵宏晔担了恩客的名头,外甥女知情后哭的大病一场,险些没救过来。
所以伯爵夫妇就恨上了赵宏晔!为了外甥女的名声,也怪不得永忠伯爵娘子梁氏不说缘由。
这算是无妄之灾吧?可也排出了一条线索,此事与这个案情没什么关系。
至于温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温途则称:“本来爵爷是小叔袭的,可婶婶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把祖父给气死了,小叔也离开了伯爵府。”
可贺南嘉记得燕宸说的:这梁氏就是用了同样的法子,才坐上伯爵娘子的位置。
唉,脑肯儿疼!
到了侯府,就见门口停了匹骏马,看起来不似坊内的,而是像疆场上的,她问门房:“府里有谁到访?”
“平阳王府的威二爷。”
“……”要不还是再去外头溜一圈,贺南嘉一转身就撞上了坚硬的胸墙,惯性的作用力将她往反方向冲了一瞬,她没意识的往后倒,后腰似被什么轻轻一垫,她又稳稳的站直了。
可额间的痛感阵阵袭来,疼的她手大力地来回搓,指望摩擦能缓冲痛楚,因为痛感密集且霸道,贺南嘉口无遮拦怒问:“谁不长眼……”
说着,她仰首撞进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眸,眸底倒映着一个傻二楞的小脸儿,她干嘿嘿的笑出声,说着反话:“傅将军怎么总喜欢站人背后啊,我这后背可没长眼呢,撞坏了您我可赔不起。”
不知何时起,在傅琛面前,她说话越来越放肆……
是放松。
傅琛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罐子递给她手:“这个止痛。”
而后绕到她的身后,大手取下官帽上的落叶与树枝,再走了回来递给她看:“并非善奕要站贺寺丞背后,而是想帮你取下官帽上的污物。”
言罢,将那些东西仍在地上。
看着缓缓破飘落的垃圾,贺南嘉腹诽古人说话就是麻烦,她轻咳了声,双手作揖先谢过了傅琛,黛眉杨高:“傅将军下回见了知会声就好,没必要亲自动手。您瞧,我把您撞了,您也把我撞了,咱们多亏啊?”
事实上她只觉得自己亏了,因为只有她疼。
然而。
傅琛手压了压胸口,无比认真地颔首:“是亏。”
言罢大步进了侯府。
贺南嘉:“……”
不是,你有什么亏的?被我吃豆腐?不会吧?
反应过来时,人已进了府,还是往主厅的方向,贺南嘉紧随其后,想了会儿才组织好措辞,“傅将军侯府作甚?那个威二爷似乎也在,您要不要择日再来,眼不见为净?”
她想威二爷也在,别见了回去有对那群石头撒气儿,能避开就避开好了。
傅琛侧头看向她,颇为赞同的颔首:“是该眼不见为净。”
贺南嘉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听出了些许杀意,不会吧,真要为个女人大打出手?
不过……
打之前可以先说说那个女人是谁吗?
不多时,二人已到了主厅门前廊。
善书琴坐主位上,神色敷衍却维持体面的笑。
贺文宣夫妇坐左侧,二人都是笑着倾听。
张威坐在右侧,他似乎没什么眼力见儿,正兴致勃勃的跟三人细说他的辉煌战绩,毕竟要娶人家女儿,所以可劲儿的表现。见贺南嘉进来时,脸笑的春光灿烂,可见到傅琛时,脸差点沉到地上去了,他冷哼道,:“傅将军来的正好,说说谣言……”
话音一顿,感知出什么,起身问:“你二人怎么一起?”
“我送她的。”
“门口遇上。”
贺南嘉,傅琛异口同声。
众人:“……”
贺南嘉无语地看向傅琛,低声道:“我们不是门口遇上的吗?”
傅琛郑重其事的颔首:“然后我送你进来。”
贺南嘉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贺南嘉:我阅读理解有问题!
傅琛:我教你!
…………………………
第57章 殿试亡魂
“你们不会是约好一起来的吧?”张威一副身心受创的难受模样。
贺南嘉正要说前因后果, 母亲善氏低咳了声,她才想起来该死的规矩又忘了,于是扒了这身张牙舞爪的躯壳, 将自己塞进乖懦小猫的面具下,小步子走至厅的正中,双手交扣于肋骨下方, 垂首衽礼:“母亲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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