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院子里二人看向东南角, 靠近高墙角落的树林晃的窸窸窣窣作响,以为是风, 二人都没当作一事。
张威心里松了口气,来时大哥就交代过他, 想办法套贺南嘉的话, 只要她对傅琛无意, 整个京城都不会有人再提亲。
“该你了。”贺南嘉催促。
“哦, 当时那叫一个与生死赛跑,我手起刀落,几个劫匪的脑袋就掉了……”
贺南嘉忍着耐心听完二威巅峰斩匪史,回自己屋子里时善氏已等候了些时辰,她收起思绪,乖巧的示礼,大哥哥也在一旁等候,朝她示意乖些。
“去寻平阳王威二爷了?”善书琴问。
贺南嘉“嗯”了一声,预解释,善氏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
“威二爷对你有意,若你执意不喜欢,为何要去寻他,给他看似希冀,还是你想吊着他?”
从渭阳回来后,贺南嘉做了许久思想工作,要在封建男权社会立足,得谨守孝道,于是带了一张母亲说什么她都照做的面具。那些无关痛痒的责备、提点她不上心,可这话太刺耳了。
她深吸口气道:“我寻威二爷问的都是公事。”
“既是公事,为何不让你大哥哥替你去问?”善书琴质问,美人迟暮的眸子漾着不满、失望。
贺南嘉麻木了,垂在身侧的指尖冰凉。
这就是她厌恶后宅的原因,哪怕遇上刻不容缓的事,也要顾及后宅女子规矩礼仪。就算此举欠考虑,母亲的话何尝不是一把撒了盐的刀?
伤人而不自知。
冬梅夏荷心急对视一眼。
“大娘子,二姑娘如今在大理寺当差,言行自然会受公府男子影响儿儿。”
“大理寺卿都时常赞赏二姑娘勤快有加,办事牢靠,去寻威二爷想必事急从权了。”
贺南嘉枯竭的心渐渐被两片声音捂热,鼻尖酸涩,眼眶微热,这世也有许多关爱、信任的伙伴,也值了。
罢了!
辩解的再多都无济于事。
透过窗棱望向大理寺公府,她眸中的无力、不甘交织成一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母亲,事出有因,傅将军给二妹妹下了秘令,命她去套话平阳王府的威二爷。”贺文宣绞尽脑汁的想话由给二妹妹开脱,就怕期间她没忍住。
看了眼沉默女儿,面容无悲无喜,无争却心死的枯泉,善书琴心痛又无奈。
既是傅将军下的暗令何不告诉她?莫非在女儿的心中,亲娘还不如宣哥值得信赖吗?她闭了闭眼吩咐小厨房上菜。
等了三日,傅琛派人来传贺氏兄妹去飙凌府。
一路上,雪石、月石的脸色都不好。
到了飙凌府,贺南嘉左右手各挽挽着二人胳膊,边走边问:“你们怎么了?看着像被体罚了了模样?”
这话她开玩笑说的。
月石委实累狠了,懒得说。
雪石与贺南嘉熟络一些,摇头叹气道:“三日前少主回来后,脸色阴沉的可怕,然后我们的训练就猛然增加双份。”
飙凌卫训练怎样,贺南嘉没见过,可从二人有气无力的样子能看出她们应当被练的挺狠。她猜测问:“是不是幽山的事没办妥?”
雪石摇头,亮晶晶的葡萄眼满是不解,“差事办的非常好。”
身后的贺文宣笑了笑,揶揄:“许是看你们不用办差,傅将军给你们找活干。”
说着话,几人已到了书房院子外,而隔壁就是校练场,里头传来几声哎哟……
几人循声看去。
“他们的训练比平日多三份呢!”雪尸指着趴着地上起不来的松石、地石、寒石、顽石,还有她的叔叔……
贺南嘉小碎步挪向贺文宣,两人窃窃私语。
“大哥哥,案子恐怕不顺利,傅将军心情不好。”
“对,所以咱们悠着点,别惹他。”
贺氏兄妹默默给自己打气,抬脚进了书房院子。
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傅琛立于天光中,周身披了层金芒,叫兄妹了瞧不清他的容颜、神情。他们想起飙凌卫所受的“罪孽”,都想到“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俗语,于是默契地露出了营业式微笑。
迎着金辉,傅琛将贺氏兄妹神情一览无余。
男的脸上是春风得意,女的脸上则是桃花满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是平阳王府而已,用得着高兴的天上掉钱?
“肤浅!”
“跟上。”冷冷四字,他便朝巨笼刑台而去。
贺南嘉与贺文宣笑脸微僵,二人满头雾水,低声交流。
“大哥哥,傅将军说的是我还是你?”
“应该不是二妹妹,”贺文宣擦了擦额头,肤浅多说看事物表明了,他自觉破案不敌二妹妹聪慧细致。
到巨笼前,兄妹俩惊愣,怎么都是妇孺啊?还有她们的衣着很农妇,这能跑起来吗?
我朝土地买卖、租用、都只能男子签契。贺南嘉去顾氏当铺那日,也是打着夫君忙,她先来了解为名。
傅琛再强硬、再想破案,也无法做到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动武逼问,便坐在一旁,让贺南嘉审问。
“贺娘子,她们都是买下幽山的林户、农户的遗孀。”他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与贺南嘉交流案情,可只要想到她娇俏灵动的笑脸,心中莫名刺痛,沉声道:“专心致志,莫要因家事所扰。”
三日以来,平阳王郡王威二爷求娶贺南嘉的消息满天飞,傅琛知晓她也不足为奇,淡淡笑言好。
殊不知看在傅琛眼里,她已沉浸在喜事中,冷冷移开视线。
贺南嘉愕然,怎么感觉傅琛对她不满意?
先审案吧。
带来共七名,一名年过七旬的老妪、三名年过半百妇人、三名男童。
结合兵部都尉李廉、张威所言,贺南嘉先问老妪:“你可是幽山匪首刘氏遗孀?”
老妪两只深陷的眼看向贺南嘉,眸中是愤怒、屈辱,豆大的泪珠滚过饱经风霜的脸,干瘪的唇虽咬着打颤,却始终不言,无声的泪每一颗都是怨愤。
贺南嘉心锁紧,方才没说侮辱人的话啊?在大理寺都是常规流程。
三名年过半百的妇人将老妪护身后。
“我公爹已死,求诸位大人放过我们吧。”
“求大人开恩,让我们安稳度过余生。”
“我们丈夫已死,你们还想连我们也杀么?”
最后一名说话的妇人,身着白色破衫,她年岁较小,说完很快就被两名摇头制止
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贺南嘉走进牢笼,可几位妇人却更害怕了,将孩子拉过来,躲在角落里。
白色破衫妇人当在众人前面:“话是我一人说的,要杀就杀我。”
“别杀我娘!”
“呜呜—”
男童哭起来。
不论贺南嘉怎么好言好语相劝,妇孺不是哭就是求开恩,对她的警惕一刻都没松,审问僵滞。
权衡之下,她请示傅琛,换个地方再“审”试试。
起先傅琛不同意,莫名其妙酸她一句:“贺娘子出了事,平阳王府怕是会怪罪本将。”
贺南嘉一心破案,没寻思为何扯平阳王府,而道:“这些妇孺不像是曾和劫匪为伍的,落山为匪的亲属多半也会山脚猫功夫。”
她指了指妇人的衣着:“傅将军不绝对她们的装扮都似寻常农妇吗?可匪山的妇人多半穿轻便骑装,时时刻刻做好逃跑准备。”
在大理寺期间,她看过不少山匪卷宗,里边对于劫匪亲属的描述都有这层,回归根本就是职业影响人的生活习性。
贺文宣参与过几次劫匪,他再次看去,的确如此,何况家中男人已是戴罪之身,这些人多半会生活的颠沛流离,都会练就一身好本事,为的就是脱身。
傅琛思绪回笼,起初让松石他们将人弄晕再绑回来,就是冲着她们都是劫匪的亲属,有随时随地逃跑能力,但松石回禀这些人别说骑马了,就是跑都似乌龟。他被三日前所闻所见影响了判断,沉了口气颔首。
七名妇孺被带去花厅。
傅琛、贺文宣回避,二人隐身附近林木暗中盯着,厅里只留贺南嘉、雪石、月石,她们都换了身常服。小厮装扮的飙凌卫给众人上好茶点、果盘再下去,藏匿附近。
“你们尝尝。”贺南嘉说着就先拿起水果吃,还分给雪石、月石,妇孺的防备心很高,她不做表率,她们不会敞开心扉。
虽然立秋了,可热度不减,花厅放了些冰鼎,丝丝缕缕的凉意神清气爽,三名妇人还将老妪护着,可没方才那么戒备了。
圆案上摆着桂花马蹄糕、杏仁胡桃酥……三名男童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美食,都咽了咽口水。
贺南嘉边吃边说:“你们放心吃,若有毒,我比你们先死。”
这番话听着骇人,可让白色破衫妇人动容,她推开两名年稍长的妇人,站前来,眸中有决绝的勇气、也有迟疑的顾虑:“我们命如草芥,你们当官儿的要踩死我们如同蚂蚁般容易,我要如何相信娘子所言?”
看似说的是吃食,实则有别的深意。
贺南嘉表明心迹:“不论你们遇到什么冤情,我一定会帮你们洗刷。”她反问:“我要如何做,你们能信我?”
相似小说推荐
-
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完结+番外 (汪汪碎大冰) 2022-11-19完结3502 25109谢知鸢打小便喜欢那风光霁月的陆表哥,可他是镇国公府世子,她不过商户之女—&md...
-
雀金裘 (梅燃) 2023年3月12日完结2537 11720景瑞五年,大雪封山,天子御驾亲征,无还。年仅三岁的小太子御极为帝,姜月见临朝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