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道圣旨将所有计划粉碎。
赵氏大娘子虽招供所有,可关户嫡姐丝毫线索都不提,那封信从字面上意思亦不能作为罪证。
何进提供“弃车保帅”的封,乃赵雍和所写,赵氏大娘子一口咬定不知情。傅琛审过赵府所有人,信送往何人、谁送皆不知晓,无法与平阳王夫妇挂钩。
所以,贺南嘉怀疑,是平阳王跟王妃商量好了,老婆认罪,他装不知情,避过这次危机,骂了句“把女人推出去算怎么回事?”
她坐在驿站院子里的石凳上,想起纸老虎爹将母亲善氏推出去那次。
“这是张氏一族,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院子靠门处,傅琛凉薄道。
“为何?”石凳上贺南嘉、贺文宣问。
“张贵妃有了身孕。”
“……”
张贵妃怀有龙嗣,张贵妃生母又主动请罪,这就是生机!可速度也太快了吧?
傅琛又道:“平阳王来渭阳后三日,张贵妃的信到了平阳王府。”
-
皇城,朝堂。
渭阳岐山众案虽已落幕,可关户何氏叔女的去留、处置,文武百官却是争执了许久。
总共有三种声音。
第一类、也是最多的:“何氏叔女有冤情不假,何阳满家被屠戮冤死也是真。但是!何氏叔女不可忘顾律法,动以私刑决杀,还编造出“河神”这一假像蒙蔽、诓骗世人、亵渎神明。光是这两者就触犯了我朝吏律,而且诛杀的也是朝廷命官,若世人都用此等极端行事,岂不天下大乱?”
“是啊,有了冤情不走阳光正道,这将刑部、大理寺、各州府刑房置于何处?”
“不错!若天下人一旦蒙受点不白之冤,各个都私杀泄愤,我朝还要伦理法德何用?”
“……”
说这些话的,多是朝堂法司官职。
龙椅上的昭帝眉心拧成了川。
这些日子以来,听的最多的便是这些废话,白天在朝堂上说,夜里还去太和殿吵他,要求按律处置何氏叔女的奏折,比那会儿参傅琛的还多!
搅和的他头疼。
前朝末代皇帝暴虐嗜血,百姓民不聊生,因此,他经历过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的绝境,迫不得已、起兵造反,多少能理解何氏叔女。
这些萌官自小锦衣玉食,懂什么?
何况赵雍和乃他先师,何阳又是死于赵雍和之手,此事叫他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类声音跟着起来。
“那何氏叔女若非走投无路,怎会出此下策?尔等上下嘴皮子碰了碰,就天下大乱、忘顾律法、亵渎神明、当初何阳一案尔等哑巴了?那关顾赵盛此等宵小,也配的上用朝廷命官的封号?尔等是自降身份与那四位罪大恶极之人相提并论么?可笑至极!”赵将军早前就回了京城,将渭阳所知所闻禀告圣人。他在朝堂上不能随意发挥,骂人都得悠着点,憋得慌。
“关顾赵盛四大家族把控渭阳二十余载,就连各房典吏也是他们的追随者,想来何氏叔女也是万般不得已。”
“纵火案死伤百余人,却被‘山体滑坡’而掩盖,可想何氏叔女处境艰难不易啊。”
昭帝眉心舒缓,这才是人话!当个皇帝真憋屈,想说的话不能随便说。
第三类声音等于和稀泥。
“何氏叔女情有可原,但罪孽不可就此揭过,当然了,刑法亦不可太重,以免寒了为冤魂不屈之人的心啊。”
“需要好好从长计议才好……”
昭帝最烦这类人,说的话等与放屁。
一直沉默的太子,缓步出列到堂中前方,双手作揖:“父皇,关于何氏叔女如何处置,儿臣倒是有个提议。”
赵将军微微皱眉,不好,这臭屁孩又要给傅将军使绊子。
“讲!”
“不若,将何氏叔女收飙凌卫,由傅将军调遣、管辖。”
昭帝:“?”
那孩子的手下的确少了点。
赵将军:“?”
对何氏叔女倒是好了,可对傅将军不好,只要何氏叔女有一丁半点的差池,整个飙凌卫遭殃。
朝堂众人都是一愣,品一会儿就明白太子是给傅将军送去了烫手的山芋。
一些脑子混沌的官员又有了意见。
“这还不是没处罚?”
“可不是,飙凌卫受封官职、拿俸禄,后代能参与科考呢。”
赵将军冷呵一声:“飙凌卫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诸位大人若是羡慕想去刀山火海闯一闯,老夫非常愿意为诸位大人向傅将军举荐。”
“……”
太子微微侧身笑了笑,面向昭帝,“儿臣正是此意,飙凌卫听命傅将军,一人能抵数人,听闻那何氏叔女武艺高强,此等人才获罪委实可惜,不若网开一面,让他们将功赎罪。”
最后四字语速放慢。
堂内平阳王世子神色不自然起来,最近得了将功赎罪正是他们平阳王府,可那是因为张贵妃有了龙嗣,能一样么?这话他不敢说,更不敢会提。但他听得出,太子想保下何氏叔女。
便出列道:“臣附议。”
平阳王世子都出声了,赵将军第二个出列:“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臣亦然附议……”
堂内三分之二的大臣都同意了,那些不同意的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干脆不言。
昭帝高兴了,面上无神色:“下旨,飙凌将军。”
-
消息传到渭阳已是三日后。
刑房公府前院。
“此话当真?”何进难以置信。
阿兄的案子能沉冤昭雪让他看见希望、奇迹,于是生出了念想,盼侄女能活下去,他已过了半百,能了却心事而去,这辈子不亏。
没想到,奇迹又一次降临,他跟侄女不但活着,还入了飙凌卫。
傅琛淡淡颔首。
前阵子还愁人招少了,现在就送上了门,他到是机灵。
何雪喜极而泣,与何进一同跪下,向傅琛、贺南嘉等人磕头。
“贺娘子容我磕完吧。”何雪笑眸水光闪闪,她轻轻推开上前的贺南嘉。
“诸位犹如何进再生父母,我在此立誓,誓死追随傅将军,若有违背,天打雷劈,先祖亡灵不安,阿兄被轰出太庙……”
贺南嘉:“……”
对自己那么狠?何氏叔女老在乎何氏跟何阳的名誉了。
“不必多礼,”傅将军抬手,两人起身,他分别为二人加了代号:进石,雪石。
松石、顽石最高兴。
“队伍里多了个真女子。”
“嘿嘿,不是月石那样的男人婆了!”
月石拿拐杖摔来,院子里的飙凌卫笑成了一片。
赵宏晔拉着何雪的手,星眸深情不移,“何雪,等我高中。”
他没受赵雍和的波及,但未来的仕途难免会有一些颠簸,可这都不重要了。
何雪松开手,脸色一红:“我现在是飙凌卫。”
赵宏晔有些着急的看向傅琛,他风轻云淡地勾唇:“婚嫁自如。”
松石有些遗憾:好不容来了个女卫,还是名花有主的。
唉!
-
在渭阳的最后一日,渭江举办了一场赛船盛宴。
端午节的时候,渭阳已办了一场赛龙舟了,但这场是新上任的知府牵的头,贺南嘉见过此人几面,人看着非常严肃、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没表情,就像另一个傅琛。
人虽看着冷,可办的事却是暖进人心,他将何阳生平事迹着人编成了小曲儿,在赛船盛宴上由人传唱。
众人站在渭江沿岸上,何氏叔女一边听,一边落泪,赵宏晔想要安抚叔女二人,却闻贺南嘉绕有深意道:“让他们肆无忌惮的释放一次吧。”
何阳不但翻案,日后也不会再被街头孩童骂何坏蛋,这种时候就让他们叔女好好发泄,压抑了多年的痛楚。
赵宏晔微微一愣,顿悟后颔首。
众人皆不语,都细心的听着那个被叫了二十多年的“何坏蛋”的光鲜事迹。
这时,身后传来一身略迟钝又坚定的叫唤。
“傅将军,贺校尉。”
众人回头,是那对木雕铺的祖孙。
老阿公一手拄着拐杖,由孙子搀扶着,行动迟缓又急切的跪下。
“这回又要骂我们什么?”贺文宣揶揄笑笑。
掌柜连连摇头正要解释。
老阿公先开了口:“是老奴有眼无珠,错怪了几位大人,老奴这就给诸位大人磕头赔罪,同时,替我家主子给诸位大人谢恩了,他在天有灵,定会保佑诸位大人福报、安康。”
说着,就是连续三叩首,再起来时苍老眸子里都是泪光,没多的话,没多的言语,可所有的真情都在方才,如渭江天边的海棠红,温暖动人。
老阿公没跟几位大人攀谈的意念,由孙子搀扶就往回走。
“老阿公是个衷心的主。”贺文宣赞。
“他怎么知道,是我们给何阳伸冤了?”陆怀远问。
“他便是那名为何阳给赵将军送信的家奴,”贺南嘉解释。
赵将军走前那一日,经过了木雕船铺,老阿公很激动的跑出来拉着他感激不尽,聊了几句两人都认出彼此,老阿公也是因此知晓他们默默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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