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那边传来了已被攻破的消息,殿内众人皆是悚然。几个文官哆哆嗦嗦地指向南城门处。
“那那是梁国公的部下!”
“梁御史、梁少卿都不在殿内!”
“哎呀,方才应该先拿下他们……”
梁皇后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大约过了两刻钟之后,一名将领自混战的前方疾驰而回,焦急地喊:“皇后娘娘,赵将军请您和三皇子先随属下避难。”
“那我们呢?”
没人回复。
贺南嘉这才紧张起来,赵伯一辈子的戎马生涯,自当有预判一场仗的胜算率多少的能力,只有胜算不多时,才会特地令人要将皇后娘娘、三皇子转移,想来战况不妙。
“少主夫人,我等誓死也会护送你出去。”松石决绝的眸光叫她心惊,飙凌卫们不知,傅琛并没死,送她出去或许不难,可还要把傅琛给抬出去,难免引人耳目。
顽石困住顾柏年,和禁卫军共进退,寒石背起傅琛,地石、月石为他们二人做掩护,松石拱手:“少住夫人莫怕,紧跟随属下。”
贺南嘉往混乱的战局看去,横尸遍野,战士们浴血奋战,赵将军花白的鬓发散落了一些,大哥哥贺文宣身上有几处擦伤,她知道自己留下来无济于事,可如果平阳王得了天下,她和傅琛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今日政变筹谋已久,指不定皇城外头已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本宫不走!”梁皇后推开三皇子,走到太和殿外第一台阶前,金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是豁出去所有的拼劲:“平阳王,你看看他们是谁!”
宫人将张贵妃和襁褓之中的孩子带来,张贵妃脖子上搁着刀,梁皇后将小皇子抱了过来,高高举起:“没了他,你拿什么称帝?”
两个月不到的婴孩手脚朝天挥动,一声一声婴啼哭的撕心裂肺。
贺南嘉心里咯噔一下。
群官相互看了眼,有人站出来一步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官员给拉了回来,眼神示意他闭嘴。
张贵妃口里塞了团布,泪眼蒙蒙,想要不停的挣脱宫人的压制,去将自己的孩子拿下来,可都失败了。
厮杀依旧,远处平阳王狭长的眸子死死咬着日光里的孩子,世子停下战来看了几眼,着急的看着父亲,在看看长姐张贵妃,终于在她求助泪眼中败下阵来,向平阳王请令:“父王我去……”
平阳王抬手制止了儿子说下去,“大局已定,小失不舍,必有大失的道理还用为父教你吗?”冷酷的眸子里,有晶莹的光,但他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接过弓箭,站直了身子拉弓对箭。
世子定定地看着父亲许久,余光里都是长姐的泪庞,他闭了闭眼转过身冲入战局。
“平阳王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的亲外孙!!”赵将军气急分了心,躲闪不及肩头被刺了一刀。
贺文宣横抄过去救下,将那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他单手挽着赵将军,另一手对抗。
“贤婿,挡着平阳王的箭,别管我!”赵将军一掌撞开贺文宣。
平阳王猩红的眼眸眯了眯:“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里江山白骨筑。成大事者,六亲不认!!”
话毕,冷箭搜的一生蹦出。
同时长公主傅宁赶杀回去,呐喊:“皇后,那是昭帝的骨肉!!”
梁皇后当然不是真要杀小皇子,而是为了胁迫平阳王住手,现眼看冷箭冲来,她连忙抱紧小皇子。
侥幸躲过了一箭,却有更多的箭雨四面八方袭来,禁卫军护着梁皇后进殿,贺南嘉令飙凌卫将张贵妃也救了进来。
禁卫军刚把殿门关上,仅仅撑了一瞬间,禁卫军随着殿门一起倒下,门板上、禁卫军都成了马蜂窝。
长公主傅宁率盾兵赶到殿前,高高的盾甲上下排列成墙,啪啪的箭靶声惊心动魄,墙后方的士兵被强大的冲力撞的几番顶不稳。
傅宁割裂张贵妃身上的绳索,她忙去梁皇后那夺回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众官百感交集。
平阳王造反,张贵妃同罪,但小皇子何其无辜。梁皇后险些害了先皇的幼子,究竟有没有私心在里头?
傅宁一身灰败,既痛恨平阳王害死昭帝,又可怜张贵妃母子,牵扯哪一方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都疼。
方才要护梁皇后的将领再次劝说三皇子:“殿下,平阳王连亲外孙都不放过,已是杀疯了,您赶紧劝皇后娘娘与属下一同离去吧。”
三皇子犹豫不决,内心自是怕死,可又挂念殿内的官员,他们曾都是他和父皇的子民,就这样抛下一切,绝非圣贤人做得出的,可他没父皇的本事,不会上阵杀敌。
刑部侍郎谢危带头道:“娘娘,三皇子快走吧。”
零零散散也有几个官员跟着劝说。
砰—
的一声,盾甲裂开,其身后阻挡的士兵被撞飞,几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杀进来了。
混乱间,贺南嘉被月石扯着手腕,不记得怎么跳出窗的,只感觉身子都在飘。
杀—
更多的冲杀声从北城门传来,众官四下逃窜,贺南嘉看了眼混战区,没见着赵将军和大哥哥,入目皆是尸体。脑子里快速窜出一个声音:别辜负了他们。
贺南嘉擦了把脸,不再分心跟着飙凌卫。
很快,不知谁喊了声:“是援兵!援兵来了!!”
贺南嘉看向北城门,领头的将领有些眼熟,直到认出了那张娃娃脸,她激动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喊:“赵恒—”
飙凌卫边杀边往那头看,松石惊喜道:“还有李校尉!”
李廉、赵恒二马当先,身后跟着的是五十万大军。
“廉叔放心,小侄已着人去了贺府。”收到信赵恒就动身了,哪知道会在半路遇上李廉,二人就这么通行赶路,已成了可以相互打趣的好友。
李廉目视前方,视线紧随赵将军,却道:“南面月石姑娘也在,这也许是你的机会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赵恒话锋一转,“父亲那替我说说,”而后策马转向南边。
李廉笑笑,奔腾不息,“众将领听令,生擒平阳王!”
“是—”
平阳王和世子也发现了援兵。
“谁给他们传递的消息?梁少卿和梁御史都不见了!”世子道。
“不会是他们,”平阳王看了眼太和殿。
“父王先撤,孩儿拖住他们!”世子奋力阻挡。
“哈哈哈—现在想走,晚了!老天都不让你们张氏做皇帝,还不束手就擒!!”李廉加入战局,战况根本逆转,赵将军原本已透支的体力却忽然来了精神。
躲进一处宫殿二层,眼看着一列一列倒下的兵土,贺南嘉并不觉有丝毫的快意,而是更多的空芒。
大约是生在和平年代,从不见战事,看不得这般血淋淋却不得已而为之的场面。
回想自己来到这,只是想靠着所学所用力所能及的破案,却似乎不知不觉推进了某种敌对,这场政变里头也有她的缩影。
看着静静睡着的傅琛,身世颠覆,舅父推翻了自己的父亲,当时的他那么小,该如何消化何其复杂的变故。
红日西去之时,守卫皇城的这一方胜了。
太和殿早已破洞百出,尸横随处可见,原本富丽恢弘的宫殿,变得血红阴森。
平阳王的盔甲已落,碎裂成数块,他缓缓扫了四周,几乎不敢相信。率领了数十万大军只有数百民残兵败将,他们双眸暗红,身体伤痕遍布。长子的躯体淹没在尸堆里,根本看不见,二子、三子都被生擒,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支冷箭,血涓涓不停。
赵将军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体多处伤痕,由赵恒搀扶着。
李廉、傅宁、驸马爷、贺文宣四人将平阳王围住。梁皇后披头散发,没了国母的威严和庄丽。三皇子的胳膊挨了一刀,已简单包扎起来,但神情依旧惊恐不定。
“哈哈—”平阳王忽然癫狂地大笑,许久后注视着满朝文武,他们虽然胜了,却都是战战兢兢瘫软了身子坐于破败的殿内,瑟瑟微微地看着他。
小宣平侯受了伤、驸马和公主累的相互搀扶着、赵将军的铠甲裂痕遍布、贺武侯的一双靴子都烂了……
“谁给你们通风报信?”平阳王问李廉、赵恒。
一个是戴罪之身束在东部,另一个是藩王之子应该镇手北地,二人皆是无召不得入京的,带着兵马赶来少说要大半个月,谁有这个远见?平阳王看着远远的嫡长女抱着襁褓。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般,六亲不认,先皇不仅仅是先皇,也是她的夫君。”李廉面无表情道。
“夫君?哈哈—”平阳王听见了什么特滑稽的,昭帝可有当嫡长女是妻?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筹划了许久,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家人的头上。
汲汲营营了一生,前半辈子输在不够勇,当时非要那个位置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后半辈子输在不够绝,若一开始就决绝地将女儿外孙推到傅氏,也不会输。
平阳王眸光阴沉地看着太和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周围的士兵在他身边缓缓跟着。走进时,殿内的官员已纷纷躲到了外头,唯有三皇子、皇后娘娘、傅宁等人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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