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昭仁有交集,不想却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而今日,正是和亲出赛之日。
“师父,您何必亲自来?衷伯他们已去了,这时候您来不是上赶着找气受?”马车外,阿江的声音透着门帘,携风而进。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早通知了,大理寺卿方大人只要法医府的仵作,又没指定说要师父去。
车轱辘转着、外头熙攘谈阔声不绝于耳,贺南嘉双手抱着金丝绒暖手炉,垂眸看着新买的话本子,没什么表情的回:“放心,门卫的瞧见是我来了,就不会放咱们进去。”
除非平阳王府的门卫没脑子、亦或者是不想活了。
“啊?”阿江忍不住嘟囔:“那还走一趟,就为了吃闭门羹?”
贺南嘉随心所欲的应了声。
她若是不去,明日京城就会谣传:昭仁县主和亲当日暴毙,贺南嘉愧疚害怕不敢上职!
当然,她来了,大概也会有谣传:例如说她猫哭耗子假慈悲、亦或者更恶毒的称她故意扎平阳王府的眼,等等。
既然都避免不了闲言碎语,那就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好了,想着贺南嘉撩开窗帘一角,只看了眼就放下来,便道:“咱们绕过去,停在王府对侧的园子门处。”
阿江更是疑惑了,可这回没问,应了声将马车赶得经过了平阳王府。
车内,贺南嘉撩开了小小的窗帘一角,王府的牌匾上已挂了血色绸缎菊花结,门前左右立着丧幡,侍卫已换了白衣,进进出出的都是布置丧事之人。
吁—的一声,车轱辘停下,贺南嘉放下窗帘对阿江道:“你寻个丧事的差人,告知他们的主事,要他来这一叙。记住了,别叫王府的人听了去。”
阿江扭头看了眼王府的方向,再看看门帘,有些不可置信:“不会是燕爵爷吧?”
这个月以来,女娘们热门话题便是华阳公主和昭仁县主,可他们男人的话题便是平昌伯爵爷燕宸了。
不但辞官荒废仕途,竟然还入了文人世家、清流贵胄都瞧不上的商道,他这么干可谓是将仕途彻底扼杀在摇篮中了。虽然说平昌伯爵娘子房氏在京城已是富甲一方了,可哪怕是见着一个最低官阶的狱卒,不也得点头哈腰的讨好卖乖?
还以为燕爵爷好不容易考了个进士,不博个平步青云出来、为燕氏扬名立万,誓不罢休呢!谁料官帽都还未戴热呢,脑袋就扎进了市井利途的浊河去了。
更叫人大跌眼镜的是,燕爵爷竟从丧事行当,还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儿:殡仪服务一路顺风。
起初,朝堂的人都觉燕爵爷怕是疯了,茶、布、盐、粮都是好的商道,以房氏的商局做基础,即便燕宸无基础入手也是绰绰有余,可他却要剑走偏锋,干这个?
奇的是,干的还不错!!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小行当,例如什么化妆师、殡仪导师等等。
随着几个富硕、大族先给他们做了回白老鼠,燕爵爷的殡仪管红红火火,当真是稀奇年年有,今年的最劲/爆。
“可不,赶紧去。”门帘内,师父发了话,阿江顿了顿,回了声“好嘞”便跳下马车,将马儿拴在一旁的圆柱上,就往平阳王府大门的方向去。
阿江前脚刚走,外头就迅速蹿进来一人,吓了贺南嘉一跳,险些要大喊就看清人。
傅琛嫌少着一身素雪的宽袖袍,从前见他,不是戎装便是深色的窄袖劲装,今日的着装倒是掩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戾色,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书卷气。
不知是从何处赶来似的,仪容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墨画般的眉眼却蕴着一丝淡淡地切责,明明是他忽然钻进来吓了人一跳,这可是坏姑娘家声誉的大事儿呢,尤其是贺南嘉这种话题中心的女王,指不定被编排出“车/震”的诽议她都不觉奇怪。
想着对面就是平阳王府,贺南嘉不知从哪儿、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扭捏,不急不慢地地嗔了他一眼:“傅将军怎么来了?”
“追着嘉娘来的。”傅琛如实道。
区区六个字儿,那股神经质的郁结哄然碎得烟消云散,贺南嘉悄悄腹诽,这家伙当真没谈过恋爱?可哄女孩儿的招数,堪称一绝,简单高效。可却完美符合了傅琛的脾性,说是他精心准备的,贺南嘉都不信。
“嘉娘不该来此。”傅琛说了阿江同样的话。
“我不预备进去。”贺南嘉接着说出来此真实原因:“可衷伯、金菊他们,我有些不放心。”
顿了顿补充道:“并非是验尸。”
两人的验尸技术,遂还不敌后世的法医,可在古代应对好不在话下了。我朝的礼制,和亲都是天不亮就要送出城,可阿江说,晨时三刻大理寺的指令到法医府。由此可见,昭仁县主大概是被害的。
作为与昭仁县主结下梁子以久的贺南嘉,平阳王府的人不会真的把她如何,可对法医府他们无官无犬的,就不一定了。来这儿一年多了,不少土著人都有个毛病,就是:我|干不过老大,就去干手下。
“听闻昭仁出了事,姑母第一时间去看望,她在,衷伯、金菊不会有事。”傅琛话音落,外头就有脚步声靠近。
接着,便是阿江的回禀:“师父,燕爵爷到了。”
不等贺南嘉过渡一下、告知等一会儿,车帘就被撩开,燕宸一股脑儿蹬腿跳上来,那震动连贺南嘉都觉马车似要散架一般。
燕宸见了傅琛并不惊讶,很是自然熟的笑了下:“傅将军,好久不见啊。”
招乎过后,也不像旁人那般谄媚地等着傅琛给个回应、或是期待地殷切地瞅着傅琛,而是大大方方地从傅琛跟前挪了过去,跟自家人似的,坐在里边矮案的另一侧,正好与贺南嘉同位,而后拿起身边矮案上的糕点吃,边吃边口齿不清地“使唤”贺南嘉:“嘉娘,水。”
大约房姗也是现代的缘故,燕宸骨子里没太多的世俗规矩,贺南嘉与他相处的也非常自然、舒适,想都没想,就去伸手够矮柜上的水壶,却被一只骨节嶙峋的大手给截胡。
傅琛没说话,另只手取了两个杯盏,先倒了一盏给贺南嘉,而后倒了一盏给了自己。
车厢内只闻一个“粗汗”啃噬糕点的声音,贺南嘉反应过来,她与燕宸应该避嫌的,傅琛本质上信任她或是燕宸,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她与旁的男子自然相处。
换做从前,贺南嘉会觉傅琛规矩多、束缚烦,可经历方才莫名奇妙的神经质,她有些体己的切实感受了:感情本就不是理智的,爱情也允许有自私和霸道的成分。
“傅将军也太小心眼儿了,草民也是有新妇的人,如何入的了贺法医的眼啊。”也是这个月,燕宸与关芊芊简单过了婚事,关芊芊不愧是江湖儿女,丝毫不在乎排场和气阔,两家的婚事几乎没有宴请来宾,因为请了,也没人敢去。
燕宸是何其心细之人,即刻用了官言,方才是觉得他与关芊芊已成婚,且整个朝堂谁人不知,他爱美人不爱江山?
话虽这般说,可燕宸并不觉自己比傅琛差了什么,用老母亲的话说,不过是胎投的比他好罢了,其余的不都是一样,两只脚、两只手一个脑袋的?
却不知,燕宸骨子里透出的光,浓烈得犹如天际的飞鹰,展翅翱翔、无所不能,这些是傅琛没有的、且希冀的。
“燕爵爷有所不知,本将只为夫人斟茶。”哪怕燕宸已入商,可爵爷之位依旧还在,傅琛不屑在称呼上做手脚,一贯不喜这般下头的行径,他说的理所当然,桃花某凝视未来妻子。
贺南嘉听的理所当然,杏眸眨眨,回笑男子。
燕宸耸了耸肩,没所谓地啃下狗粮,谁还没个秀恩爱的时候?山高水远、路还长着呢!
就你们这点儿看不见、摸不着的,老母亲叫什么来着?哦对,精神恋爱,有个什么劲儿?下回看他的。自己倒了数杯水下腹,开门见山道:“问吧。”
“可是自裁?”
“不是。”
“何时殁的?”
“府里的人说卯时去请起来发现的。”
“王府里几位主子?”
“老子和仨儿子都在。”
听此,贺南嘉黛眉轻蹙了下,杏眸看向傅琛,从他淡定的眸光里看出,傅琛早已知此事。
昭仁今日和亲,由宣平侯爷领兵护送,直达北地,再由赵将军之子护送过去回鹘王庭。平阳王是奉命看守女儿的,自然可以待京城,可其三子都有军务在身,平日里不得昭书也不可随意回京的。
“昭仁县主和亲的路线不会途径平阳,许是他们想来看一眼。”虽说燕宸不在朝堂沉浮了,可也清楚朝堂与多方军权始终互相压制,没再听贺南嘉提问,便明她有疑惑,又道:“三日前的夜里,平阳王三子披着夜色入的城。”
贺南嘉蹬圆了眸子,暗暗有些发怵,用余光瞄了眼傅琛。
飙凌府除了追剿袁贼,另一功能便是情报局了,可以说各地的异动飙凌府都要及时掌控。平阳王三子的异动,燕宸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还口无遮拦的说出来!贺南嘉不认为燕宸有居心叵测,可傅琛到底是皇族,他应该稍稍忌口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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