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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 (椒盐小甜饼)


  临渊没有立时作答。
  直至又是半盏茶的时辰过去,他方将遮住李羡鱼的手放下,对她道:“走远了。”
  他将李羡鱼从树上抱下,启唇问她:“此事,公主想如何处置?”
  李羡鱼略想了想,还是小声道:“原本,在宫里私下结对食是不允许的。但是、但是,我这样偷看他们,却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她轻声:“那就这样互相抵过吧。我便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临渊应了声,又问她:“公主现在还是想回寝殿去吗?”
  李羡鱼点头。
  她主动牵起临渊的手,带着他重新踏上铺满月光的游廊,走向寝殿的方向。
  夜风过处,庭院里的冬青树枝叶轻摇,于游廊上投下浅淡而支离的影。
  李羡鱼羽睫低垂,心绪微微有些紊乱。
  她一会想起潘嬷嬷与她说过的故事,一会又想起栀子与小答子两人在八角亭旁的对话。
  两拨声音,交织相映,在她的脑海里吵闹不休。
  迟迟分不出个胜负。
  李羡鱼也不知道哪方才是对的,便停下步子来,轻唤了声:“临渊。”
  临渊随之停步,垂眼看向她。
  李羡鱼轻抬羽睫,看着他那双深邃如夜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属于她的影子。
  终是鼓足了勇气般问他:“临渊,如果我不是大玥的公主,而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而你是个守门的小宦官,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脸颊微红:“你会和我结对食吗?”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修】
  临渊凤眼沉沉地看着她, 齿关微咬:“臣就非得是个宦官不可?”
  李羡鱼略想了想, 还是认真点头。
  毕竟临渊若是个侍卫,抑或是寻常世家子弟, 便能在小宫娥出宫后, 将她娶回家了。
  又何来的没有结果。
  于是她执着地重复:“一定要是宦官。”
  临渊与她相握的长指收紧,咬牙落下一字:“结。”
  李羡鱼语声轻轻:“临渊,即便是这样注定没有结果的事, 你也答应呀?”
  临渊将她的素手握紧, 薄唇紧抿:“不然如何?”
  他道:“是送公主出宫成婚, 还是看公主也跳一回小池塘?”
  李羡鱼赧然轻声:“那可不成。”
  她不会水。
  要是真的跳进小池塘里,可能等不到临渊救她, 就已经沉到塘底陪那条红鱼去了。
  临渊侧首看她,凤眼浓黑, 看不出情绪:“公主是想和臣结对食?”
  李羡鱼指尖轻蜷, 雪白的双颊染上红云。
  “没有。”她轻声掩饰:“我只是问问。”
  她的语声落下,便有水风徐来。
  带着小池塘里的水汽, 与冬夜中的寒意,令李羡鱼本能地抬手,拢住身上略显单薄的斗篷。
  临渊随之停住语声。
  他微皱眉,却还是解下自己身上的氅衣将李羡鱼裹住。
  他道:“臣带公主回寝殿。”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
  临渊随之将她抱起,身形展开,带她往寝殿的方向飞掠。
  李羡鱼双手拢着他宽大的氅衣,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轻抬起一双清澈的杏花眸。
  她小声问:“临渊, 你喜欢我吗?”
  临渊身形微顿。
  他抱着她的大手收紧, 在风声里一字一句地反问:“公主以为呢?”
  李羡鱼轻轻应了声。
  她拢着氅衣的素手松开, 转而环上临渊的颈,借着他的力道半支起身来,亲了亲他的侧脸。
  如霜月色中,她以仅有自己能够听闻的语声,悄悄说出那句始终藏在心底的话。
  “我也喜欢你。”
  她的语声轻如朝露,似昙花悄然在夜里开放。
  *
  冬日里的日子,似乎也过得比秋日里要快些。
  仿佛只是几个阖眼的功夫,便到了要启程去和卓雪山的这一日。
  当日清晨,远处的天穹尚且鸦青,皇室的仪仗便已浩浩荡荡地出了北侧宫门。
  李羡鱼端坐在她的轩车上,听着马蹄声清脆向前,带着她从热闹的青莲街上踏踏而过。
  继而,人声渐歇,似是过了城门,到了城郊安静的官道。
  她也将身姿松懈,挑帘往外望去。
  见官道两旁,是连绵的群山,巍峨重叠,似永远望不见尽头。
  她远眺了阵,见始终是重复的风景,便将锦帘重新放落,对她藏在轩车上的少年莞尔轻声:“临渊,你若是无事的话,便陪我打把双陆吧。”
  去一趟和卓雪山,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光景。
  这路上行程漫漫,总得找些事来打发光阴。
  临渊坐在她对侧的坐凳上,正拿布巾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闻言淡淡应声,将长剑搁下,抬手将靠近他这一侧的屉子打开。
  他从一堆李羡鱼塞进来的话本子里找出打双陆用的棋盘与棋子,又寻出几枚玉骰递给李羡鱼,问她:“公主今日可要赌什么彩头?”
  李羡鱼将玉骰拿在手里,略想了想,便轻声道:“那便像之前一样。若是谁输了,便往面上画上一道。”
  临渊并无异议。
  随手将棋盘放在两人中央的方桌上,又将棋子布好。
  其中黑棋朝向李羡鱼,好让她先行。
  李羡鱼想起之前临渊赢她的事来,便也没有推辞。
  指尖轻抬,便将玉骰掷下。
  她的运气颇好,第一手便掷出一个陆来。
  立时便眉眼弯弯地执子向棋盘中央走出第一步。
  临渊也未多言,只从她手中接过玉骰,同样掷下。
  执起白子紧随而上。
  清脆的骰子声里,浅金色的日光也从锦绣垂帘底下透进来,在棋盘间轻盈挪过。
  你来我往间,很快便是三局过去。
  李羡鱼今日的运气不好,先是连输两局,在梨涡处一左一右添了两个红点。
  等到第三局的时候,才总算是扳回一城,赢下了临渊。
  “可算是轮到我画了。”她笑起来,将搁在胭脂盒上的湖笔拿起来,在颠簸的马车里小心翼翼地起身,到他的身畔坐下。
  她侧身望着他,手里的胭脂笔悬停在他的面上。
  她启唇,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临渊,你说我画什么好些?”
  临渊淡淡垂落羽睫,将放在方桌上的胭脂拿给她:“公主随意便好。”
  李羡鱼抿唇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不防一路前行的轩车正在此刻停下。
  她一时不防,本就侧坐着的身子顿时便向前倒去,眼见着,就要撞上坚硬的车壁。
  临渊眸色一凛,立时抬手,将她前倾的身子护在怀中。
  李羡鱼毫无防备地倒在他的身上。
  拿着胭脂笔的指尖随之一偏,便在他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胭脂印。
  轩车在道旁停落。
  临渊随之抬眼,问她:“公主画完了?”
  李羡鱼一愣。
  随即看向他面上那道痕迹,小声辩解道:“这道不是我画的,不能作数。”
  她说着,便从袖袋里拿出自己雪白的锦帕,沾了些清水,要给他擦拭。
  指尖方抬,身后垂落的锦帘便被打起。
  一道天光照入车内。
  坐在车辕上的月见半回过身来,正抬手挑着车帘,笑着对她道:“公主,到歇脚的地方——”
  月见话未说完,却被眼前的情形震住。
  轩车内光影朦胧。
  一张打双陆用的棋盘还放在中间的方桌上,而棋子却已散了满地。
  自家公主则半跪在坐凳上,一手压着少年的肩,一手拿着绣帕,似要给他净面。
  而少年修长的手臂环过公主的腰身,骨节修长的手托住她的脊背,替她在颠簸中稳住身形。
  此刻,两人听见语声,同时回头望来。
  李羡鱼面色通红。
  而临渊眸底微寒。
  月见先是一愣,继而眼睛睁得更大。
  她看见公主的影卫面上有一道红痕,像是、像是一道胭脂印。
  她立时战战兢兢地去看公主殷红的唇瓣。
  在发觉好像是一样的颜色后,一张脸更像是蒸熟了的虾子似的滚烫。
  月见慌慌张张地将锦帘放落,在车辕上背过身去,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公主,到、到歇脚的地方了。您、您若是得空,便随奴婢去用些膳食。再去驿站里小憩一会儿。”
  隔着一张垂落的锦帘,李羡鱼同样是满面通红。
  她将手里拿着的锦帕递给临渊:“那,那我先去驿站了。”
  临渊羽睫淡垂。
  他抬手接过帕子,对李羡鱼道:“臣会挑无人的时候过来。”
  李羡鱼双颊愈红。
  她隐约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但一时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加之月见还在车辕上等她,便也只好仓促点头,小声对他道:“我会给你留窗的。”
  语声落,她便想从临渊怀中下来。
  可还未支起身来,皓腕便被临渊握住。
  他停留在她背上的长指随之抬起,往上轻摁住她的颈,示意她低下头来。
  李羡鱼微微低头,羽睫轻轻抬起,看着他的面容愈来愈近,方降下几分热度的面上重新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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