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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 (椒盐小甜饼)


  终是到了一日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厢房内的炭盆火光犹在,却已无法抵御从四面侵袭过来的寒气。
  李羡鱼抱着生寒的衾枕,在锦被里缩成一团,在半梦半醒间,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卧在冰上。
  她本就有些畏寒,此刻更是睡不住,瑟瑟然拢着锦被坐起身来,对梁上低低唤道:“临渊。”
  临渊此刻还未睡去。
  闻言便将覆在身上的氅衣信手披上,迅速自梁上而下,挑起帏帐行至她的榻前。
  他低声询问她:“公主是睡得不好吗?”
  李羡鱼点头,将锦被拥得更紧,启唇的时候齿关都有些微微打颤:“这里怎么这样的冷?”
  明明离开皇宫不过一日。
  即便骏马走得再快,也不至于一日之内,就走到这般严寒的地界。
  临渊道:“是因此处未设地龙。”
  他道:“公主的寝殿内除炭盆外,还有地龙。而此处,仅有炭盆。”
  李羡鱼轻怔。
  地龙无法临时添置的,她也唯有退而求其次。
  李羡鱼遂迟疑着道:“那,我让月见她们多点几个炭盆过来,可有用吗?”
  临渊剑眉微皱:“宫中房内的炭盆已经很多。再点,便要将四面的长窗尽数敞开。”
  届时,北风灌入,只会更冷。
  李羡鱼愈发为难。
  她在冰冷的榻上踌躇良久,终是鼓起勇气,探出指尖来,轻碰了碰临渊的手背。
  少年的手背筋骨漂亮,宽阔而修长。
  最为要紧的是,他手背上的温度炽热。
  比她冰冷的衾枕要温暖许多。
  温暖的李羡鱼都有些不想缩回指尖。
  于是她轻轻抬起眼来,以一双清澈的杏花眸望着他。
  她的脸颊微红,眸光轻漾,明明是动了拿他取暖的念头,却又有些赧于启齿。
  只盼望着临渊能够明白她的心思。
  临渊深看着她。
  良久,他似是明白过李羡鱼的意图。
  他锋利的剑眉抬起,凤眼依旧浓黑,不辨喜怒:“公主是想让臣暖床?”
  李羡鱼被他这般直白的话问得面红愈烧。
  好半晌,才羞怯地轻点了点头。
  临渊并未多言。
  他利落地抬手,脱下氅衣,解开武袍,仅着贴身的里衣。
  就这样,步上榻来。
  李羡鱼满面通红,挪身给他让了半边枕头。
  临渊撑着锦榻的长指微顿,继而抬手拂落了幔帐,侧身睡到她的身旁。
  占走了她让出来的半边枕头。
  红幔低垂,隔绝了窗外的月光。
  榻上的光线混沌,李羡鱼即便是睁着眼,也只能依稀看清临渊的轮廓。
  可他离得这样的近。
  滚烫的呼吸拂在她的面上,高挺的鼻梁近乎要碰上她的眼睫。
  原本垂落在身侧的大手随之抬起,将她冰冷的素手拢进掌心。
  李羡鱼指尖轻蜷,感受到他自掌心传来的热度。
  这般炽热,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心生安定。
  李羡鱼原本蜷缩的身子徐徐展开。
  她轻阖上眼,红唇微抬。
  于不再那般寒冷的衾枕间,安然睡去。
  而她身侧,只着里衣的少年长指收紧,眸底晦暗地注视着她。
  习武之人的五感本就优于常人。
  更勿论是这样安静的夜,这般近的距离。
  纵使是隔着深浓夜色,他亦能清晰地看见少女低垂的羽睫,微红的双颊,以及那花瓣般润泽柔软的唇。
  他想伸手触碰,想要再尝尝其中的滋味。
  却又不得不咬牙忍住,强迫自己紧紧阖眼,不去看她。
  更不去想她指尖传递来的温软触感。
  但李羡鱼却挨了过来。
  睡梦中的少女像是一只畏寒的猫儿,遵循着本能向温暖的地方靠近。
  她团进他的怀中,素手抱在他的腰上,又在他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下。
  大抵是睡得温暖合意的缘故,李羡鱼还拿脸轻蹭了蹭他的胸膛。
  临渊的身形蓦地僵住。
  似有火焰从她所触碰之处烧起,点燃他原本清冷的凤眼。
  他抬手将李羡鱼拥紧,修长的手指探向她腰间的系带。
  却又在即将触及的时候强行忍住,咬牙提醒她:“公主收敛些。”
  李羡鱼显然没有听清。
  她在睡梦中轻轻嘟囔了声,继而,似是感觉到他身上的烫热,便将身子更近地贴合过来。
  她的素手抵上他的胸膛,又绵软地徐徐垂落。
  纤白的指尖轻划过他紧绷的小腹,往腰下轻轻坠去。
  临渊的眼眸彻底暗下。
  他蓦地抬手,握住李羡鱼垂落皓腕,将她的素手抵在柔软的锦枕上。
  他不再忍耐,俯身欺上李羡鱼柔软鲜艳的唇,一路吻过她雪白的颈项,又以齿尖狠狠咬开她领口的玉扣。
  冬日的凉意与少年唇齿间的烫热一同侵来。
  将睡梦中的少女吵醒。
  “临渊。”
  她朦胧抬眼,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有些茫然地问他:“你是要吃掉我吗?”
  临渊短暂地停下动作,颇有些切齿地问她:“公主以为呢?”
  更漏已深,榻上温暖如春。
  如此好眠的时节。
  李羡鱼也困得支不住眼皮,便重新阖上眼去,红唇轻碰了碰:“你才不会。”
  她说着,又侧过身来,将自己重新团进他怀里。
  她殷红的唇瓣轻轻抬起,梦呓似地在他耳畔绵甜道:“我相信你。”
  临渊握在她皓腕间的长指收得更紧。
  他垂下那双浓黑的凤眼,看向怀中熟睡的少女。
  她睡得安宁,黛眉轻展,红唇微抬,唇畔梨涡清浅。
  这样的纤细,美好,毫无防备。
  似一朵他抬手便能折下的花。
  他喉结微滚,眸底晦暗得不见天光。
  但最终,仍是一寸寸地松开了紧握着李羡鱼皓腕的长指。
  他在夜色中侧过脸去,齿关紧咬,强忍着没有动弹,任由李羡鱼就这样抱着他,在他的身上取暖。
  待李羡鱼的呼吸重新变得清浅而匀停,他才从榻上起身。
  径直到浴房里用冷水将自己洗了数遍,直至窗外天光微明。
  两个时辰后,柔和的晨光照入红帐。
  李羡鱼也从梦境中醒转。
  她朦胧在榻上坐起,想要趿鞋起身。
  视线一偏,却看见了还睡在身侧的少年。
  日光透过红帐,斜照在他的面上。
  少年鸦青的羽睫淡垂着,掩住那双过于清冷的凤眼。
  淡金色的光影将他原本冷峻的轮廓柔化,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与温柔。
  李羡鱼趁着他还未醒,偷偷看了阵。
  继而,抿唇轻笑了笑,小心翼翼地从榻上起身,又替他将被角掖好,步履轻轻地往浴房里走,努力不去惊醒他。
  她很快便走过了围屏,轻手轻脚地开始洗漱。
  而榻上的少年也睁开一双浓黑的凤眼,往她的方向睨了眼。
  他薄唇紧抿,似有不悦。
  但最终,还是在李羡鱼出来之前重新阖眼。
  并顺势占据了她整张床榻。
  *
  比之夜间的美好,往和卓雪山去的路程对李羡鱼而言,却是辛苦而乏味。
  皇室的轩车宽敞,坐凳上也铺了厚厚的毛毡,尽量减少了路上的颠簸。
  但一连半月的奔波下来,李羡鱼仍旧是有些支撑不住。
  坐姿也从一开始的端坐,到最后因为成日坐着,累得腰身酸软,而不得不偷懒倚在大迎枕上。
  唯一令李羡鱼觉得欣慰的是,窗外的风景常有变化。
  时而是群山,时而是湖泊,时而是冬日里一望无垠的田野。
  而每路过一座城池,年节的氛围便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浓烈。
  在皇室的车队抵达长淄郡的时候。
  年节终至。
  当夜,当地的郡守与大小官员恭敬相迎,在官府中办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宴席。
  以迎这个储君登基后的第一个年节。
  李羡鱼端坐在垂帘后,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甜口的年糕,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场内的歌舞。
  想着城内此刻不知道是怎样的热闹。
  也是不是正在放爆竹,舞狮子,看花鼓。
  而她却要坐在这里,看着这群官员们或是殷勤,或是唯唯诺诺地向皇室寒暄。
  正当她托腮愁闷的时候,眼前光影微暗。
  李羡鱼轻抬起眼来,却见她如今已是陛下的皇兄立在她的垂帘外,略带些无奈地唤她:“小九。”
  李羡鱼回过神来。
  她匆促自长案后起身,因自己方才的离神而有些脸红:“皇兄。”
  李宴颔首,语声淡淡:“嘉宁,今日是年节。新年伊始,你不应当满面愁容地坐在这里。”
  李羡鱼愈发赧然。
  她轻声认错:“皇兄说的是。嘉宁会努力高兴些。”
  李宴伸手摁了摁眉心,眼底的无奈之色更甚。
  稍顷,他叹了声,随手递来一块玉牌,对她道:“若是坐不住,便去城中逛逛吧。”
  他顿了顿,道:“就当是,看看天下民生。”
  李羡鱼轻愣。
  继而杏眸亮起,双手接过玉牌,对李宴展眉笑起来:“谢谢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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