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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 (椒盐小甜饼)


  可谓是皇兄登基以来,第一件喜事。
  她这样想着,便将妆奁打开,从里头寻了阵,找出一对同心镯来,细致地包好放进锦盒里,对临渊弯眸道:“临渊,我打算去凤仪殿一趟。”
  临渊应声,从午膳从拿出一块用荷叶包着的糯米糕给她。
  “臣随公主同去。”
  李羡鱼轻应了声。
  她伸手接过糯米糕,想了想,又掰了一半给临渊,对他轻轻笑道:“那你在殿外等我一会便好。”
  *
  凤仪殿内,红帐深垂,沉水香于帐内云雾般缭绕。
  宁懿依旧是斜倚在榻上,涂着蔻丹的手指捻着支金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着炉内的香药。
  而她身畔,搁着那张赐婚的圣旨。
  更远处,则是傅随舟的长案。
  着素白鹤氅的男子正于长案后撰写着大玥新的律条。
  宁懿以手支颐睨着他,见他神色疏淡,如往常那般目不斜视。
  她似是觉得可笑,遂轻嗤了声,信手执起那张赐婚的圣旨,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
  她踏着地上厚密的软毯行至傅随舟跟前,玉指一松,明黄圣旨随之砸落在他正在撰写的律条上。
  溅开一纸的墨迹。
  傅随舟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他搁笔,以方巾拭去手背上的墨痕,重新换了张新的宣纸。
  未待他再度执笔,宁懿却已经侧身坐到他的榻上,雪白的玉足轻晃,唇畔的笑意深浓,吐出的字句却锋利。
  “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太傅倒也不愧是陛下的师长,读书人的表率,可真是将忠君二字做到了极致。”
  “便连自己的婚事,都能卖给帝王家。”
  她侧过脸来,嫣然而笑:“也不知换了个什么价钱,可是位极人臣么?”
  傅随舟将那张赐婚的圣旨卷起,搁至一旁,语声淡淡:“忠对的是国事。而臣的婚事,是自己的私事。谈不上一个忠字。”
  “更无谓以此换取什么。”
  宁懿凤眼轻嘲:“那便是所谓的信义?”
  她垂手,拨弄着自己的鎏金护甲,语声慵然:“太傅以为本宫不知么?本宫的母后临终前,曾将皇兄与本宫托付给太傅照拂。”
  她轻笑:“母后应当未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照拂法。”
  傅随舟终是抬眼。
  他的眉眼疏寒,如静水深潭,不见杂念。
  “先太后确实与臣说过此事。臣也曾答允过。”
  “陛下与公主七岁启蒙时,臣便自请前往南书房授课。一连十载,直至太子元服,公主及笄,应当也算不负先皇后所托。”
  宁懿睨着他,尾指上的鎏金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长案上,像是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那时候,她还年幼。
  印象里的傅随舟是个容貌清隽的少年。
  语声温润,性情温敛。
  是诸位夫子里她最喜欢的一位。
  她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傅随舟教会的她。
  后来,她到了豆蔻年纪。
  傅随舟也从清隽少年长成冷淡疏离的青年。
  白衫玉冠,眉目清冷,似雪中的松竹。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似乎很喜欢这种男人。
  还因此亲手写了封情信给他。
  当然,傅随舟并没有给她回信。
  在她追上去询问此事的时候,回应也极其冷淡。
  只让她往后别再写这样的书信。
  不止是他,还有其余男人。
  再后来,她负气离开了南书房,即便是听闻傅随舟成了她皇兄的太傅,也没再去见过他。
  直至,那场东宫小宴——
  她敛下了思绪,重新笑了起来。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本宫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亏得太傅还记得。”
  宁懿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自己的裙裾,像是拂去记忆里一枚尘埃。
  继而,纤细的玉指重新抬起,停留在他的腰间的玉带上。
  她倾身过去,鲜艳的红唇抬起:“本宫不记当初。只看如今。如今赐婚的圣旨已落,太傅又已不再是少年时,谁又知道,太傅是否还能胜任本宫的驸马?”
  傅随舟眉心微皱。
  他隔着衣袖将宁懿的皓腕压下,语声微沉地提醒她:“公主,这是在内宫。”
  “内宫又如何?”
  宁懿凤眸微抬,并不在意。
  她左手拿起那张卷好的圣旨重新抖开,在傅随舟眼前左右摇晃,右手重新抚上他腰间的玉带,嫣然笑道:“怎么,本宫自己的驸马,试不得么?”
  她的话音未落,却听槅扇前垂落的锦帘轻轻一响。
  稍远处传来绵甜的语声,随着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宁懿皇姐……”
  宁懿动作微顿,挑眉望去,见穿着兔绒斗篷的少女正打帘进来。
  李羡鱼也笑着抬起眼来。
  可视线一落,却望见自己的皇姐正赤着双足侧坐于长案,纤细的玉指则停留在太傅腰间玉带。
  李羡鱼杏眸微睁,在原地怔了一瞬。
  回过神来后,她慌忙侧过身去,双颊滚烫地将带来的锦盒放在宁懿的妆奁前。
  “嘉宁,嘉宁来的不是时候。便,便先回去了。”
  她语声未落,人已经匆匆忙忙地往殿门处走。
  宁懿徐徐收回手,对着李羡鱼的背影挑起秀眉,缓缓启唇道:“小兔子,站住。”
  李羡鱼听见了。
  但她此刻又是心虚又是局促,被宁懿这样一唤,更是慌乱,非但不曾停步,反倒是提裙小跑起来。
  她一路头也不敢回,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宁懿的寝殿。
  殿外柔和的天光照落下来。
  李羡鱼还未及抬眼,便听见少年低醇的语声:“公主。”
  李羡鱼明眸微抬,见临渊正在玉阶前等她,便加快了些步子向他小跑过去。
  她隔着一道玉阶伸手握住他的袖缘,面红欲烧:“临渊,快,快带我回披香殿里去。皇姐要找我兴师问罪了。”
  临渊见她这样慌张,也不多问,只略一颔首,便将李羡鱼打横抱起,往披香殿的方向飞掠而去。
  直至回了寝殿里,将槅扇掩上,李羡鱼面上的热度仍未褪去。
  她站在一面插屏后,拿微凉的手背捂着自己的双颊,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临渊的视线随之落来。
  他端详着李羡鱼面上的神情,稍顷剑眉紧皱:“是宁懿长公主为难了公主?”
  李羡鱼摇了摇头,愈发局促:“不是。是我打搅了皇姐才对。”
  临渊剑眉微抬,对李羡鱼道:“公主白日前去送贺礼,能打搅到什么?”
  李羡鱼双颊滚烫,不好将方才看到的场景告诉他。便唯有将方才在锦帘外听见的零星几个词汇说给他听,想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我听见,皇姐说要试一试她的驸马。”
  在她的理解中,这个试一试,应当便是试试驸马的品行才学。
  但毕竟那是属于皇姐的驸马,是不应当被她撞见的事。
  但话音落下,她却看见临渊身形一僵。
  继而,他微侧过脸去,低声问她。
  “……这也是大玥的规矩吗?”
  李羡鱼并不知晓。
  但为了将这件窘迫的事尽快带过,她还是轻点了点头。
  临渊短暂地看她一眼。
  见锦绣插屏后,少女双颊绯红,明眸微漾,似带着万分羞怯,欲言却又止。
  临渊垂眸,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去,语声低哑:“公主也要试么?”
  作者有话说:
  差点忘记啦~这章评论掉落100个咕咕的小红包~


第74章
  要试吗?
  临渊的语声落下, 李羡鱼愈觉面上滚烫。
  明明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 不知为何被他说来,却像是带上了些别样的意味。
  说不清, 道不明的意味。
  李羡鱼更觉局促, 想说不要,却又怕圆不回方才的谎。
  踌躇良久,她终是从锦绣插屏后徐徐探出脸来, 语声轻如蚊呐:“那就, 试一试吧。”
  她的语声落, 背对着她的少年手臂骤然紧绷。
  他语声低哑:“臣去准备。”
  话音落,临渊迅速将身形隐入暗处。
  远处垂落的锦缎垂帘随着他的动作, 短暂地拂起一瞬,又无声垂落。
  快得甚至都没惊起殿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寝殿内重归静谧。
  李羡鱼像是也已意识到临渊已经离开。
  她慢慢从锦绣插屏后步出, 在原地踌躇了阵, 便快步走到箱笼边,半蹲下身来, 去找压在箱笼底下的书籍。
  她不知道品行要如何去试。
  那便,只能试一试临渊的才学。
  她这样想着,将很久以前学过的几本书籍抱在怀里,有些不安地想——
  她没做过夫子,也从未给人出过题。
  希望到时候,临渊不要因为她出的题浅白,而嘲笑她才好。
  正当李羡鱼在披香殿中认真出题的时候,宫内的藏书阁中也来了新客。
  神情冷峻的少年独自坐在书架顶部,看着手中的书籍剑眉紧皱。
  稍顷, 他咬牙将书册合拢, 改为去看放在一旁的避火图。
  避火图上画得更为直观, 也更为露骨,可谓是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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