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笑郡主又把目光移向太医,年轻男子侍奉得极其温柔,精细入微地看顾着太后的玉体,对他来说,珍贵的好像不是太后的名衔,而仅只是因为身旁的女子,因为她是她自己。
宜笑郡主呼了一口气,笑盈盈地道:“皇嫂,宜笑心里有数,这就告辞了。”
姜月见将沾了苦涩的味道与淡红的唇脂的药碗放落,起身道:“可要哀家送送你?”
宜笑郡主阻止了她起身的动势,笑道:“不用,我看皇嫂这里,忙着呢。”
说罢,她将手递给楚翊:“陛下,咱们去鞍辔库走走?姑姑正想挑一件合适的辔头,给我的爱驹装上,下月大狩之际,用处可大呢。”
小皇帝哪里看得懂这里的暗流涌动,懵着,被姑姑牵起了小手,他回头看了眼母后,“朕要安慰安慰姑姑,母后你等等朕,朕很快就回来。”
姜月见心里想着最好他今日不要回来了,面上和蔼微笑,“去吧。”
小皇帝被牵着走了。
姜月见感到些微倦意,手指揉捏了一下肩膀,对还在一旁的男人扬起了眼波:“过来,给哀家揉揉。”
苏探微坐上她身侧。
然而这张藤椅太过于狭窄,容不下两个人这般挤着,姜月见抬高了屁股。
最后,太后娘娘神态自如轻置玉臀,坐到了身后太医的双腿上。
柔软的娇躯,熨帖融化成春水。
太医的身体逐渐紧绷,手指僵硬地替太后按揉肩部。
刺金描凤的昳丽裙摆层叠铺陈,翡翠鸾绦轻压着裙边,在太后微微的颤之间,衣袂如波浪绵迭。
长睫垂落下来,为鼻梁山根两侧覆上浅浅的翳。
太后抱怨道:“你不知道,每日处理那些奏折有些累人,哀家这里快酸死了。”
她想,要是楚珩还在那个位置上,照他的那个兢兢业业挑灯达旦的勤勉程度,大概活不到四十也得猝死。
而她更就凄惨了,她还要一边忙碌,一边做保养。生过孩子的女人太过于劳累,一年都老十岁。
第二春来得跌宕起伏,到如今都没有真实感,姜月见还要留驻青春,往温柔乡里多沉湎几年。
身后的男人低声道:“太后为国政烦心么?”
手上的力度,让姜月见闷闷哼了一声,侧过眸,看不见他的面孔,只是加重了口吻说给他听:“哀家再将精神抛在朝政上几年,很快就老了,到时候年老色衰,小太医就连虚与委蛇,也不肯了吧。”
苏探微指尖一重,肩颈酸胀的感觉令太后身子轻轻地战栗,他从身后轻笑。
“娘娘青春美貌,怎么就有了暮色黄昏之叹?”
姜月见抬手,越过肩,覆盖在他按摩的右掌之上,不用几分力地一捏,“男人重色。实则没什么地久天长,你瞧那个房是安……不说了,就连先皇,哀家刚进宫的时候,他也是很喜欢哀家的,每夜里都会过来了。渐渐地日子长了,尤其等哀家生了陛下之后,先帝就腻烦了哀家这日趋松弛的皮囊,再也没好脸色过。”
苏探微想了想,姜月见刚进宫时,那般黏人,一刻离开都不行,由不得他不勤于后宫走动,在她的种种把戏里也曾色令智昏,日日流连于美人鸾帐。
后来识破了她种种争宠献媚的诡计,他心思确实淡了许多。
那个乖顺温柔的皇后,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喜欢自己,她的情意绵绵,其实全由扮演,没有半分真心。
加上她实在太懒,身为皇后却不理六宫,跟不上他在前朝的步调,楚珩嘴上没说过,心里其实已逐渐分离。
但真正的爆发点,仍是在于那夜,她睡梦之间,让他听见了原来这个平日里绵羊一般的皇后,其实暗中盼着早日守寡。楚珩觉得自己心里的最后一点温存与怜爱,被她这一把火烧干净了。
就算只是为了梗一口气,他也不再涉足后宫。
今天的姜月见,是朝内外说一不二的龙头人物,她本不该独自面对这一切,是他的无用,令她被迫走上了这一步,说起来,他才应当自惭形秽。
苏探微的手放轻了力度,沉思须臾,柔声道:“臣不相信,先帝会厌腻娘娘。”
姜月见明眸善睐,盈盈浅浅地回眸,睨向身后清俊如画的容颜:“哀家不想说他,只想说你。小太医,你会否有一日,厌腻了哀家,不想留在哀家身边?”
苏探微胸口的弦被轻易挑断,震了震,似乎无法说出让这双漂亮的眼睛伤心的话,他低声道:“臣不会的。”
太后的凤眸浮光潋滟起来,涌起酒醉般的感觉。
两张唇,越靠越近。
就在四片唇瓣即将碰触,合二为一之时,彼此湿漉漉的呼吸都已在交织。
坤仪宫蓦然传来一道扬长笑音:“哎哟,我来得不巧了!”
受惊的两人顷刻之间分开了身体,太后更是急匆匆地一跃而起,宛如做了什么亏心事,两张脸蛋红润如火。
姜月见望向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安国公人,见她一扭一扭如杨柳摆款的腰肢晃到了近前,姜太后忸怩道:“你怎么来了?”
傅银钏摆袖,呵呵笑道:“那个死男人,又气我了。”
姜月见忍着羞赧,手指向身后拂了拂,让苏探微寻个机会先出去,免得被傅银钏揪住。
口中向傅银钏回道:“还没死呢?不是说,死男人,得永生么?让哀家看看,你是不是一直貌美如花。”
苏太医搭在扶手椅上的双手一顿,诧异地看向了傅银钏。微微眯眸。
作者有话说:
楚狗:原来就是你捣乱我们夫妻关系。
第34章
太和殿, 龙涎香气缕浮沉。
年仅弱冠的年轻人,剑眉朗目,唇若施朱, 品月色水荷鹭鸶纹广袖长衫, 衬得他一身的气质内敛而温润,毫无攻击性,给人以可亲、可近之感。
小皇帝左右端详这人, 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来的本事, 能将姑姑气成这样。宜笑姑姑有郡主封号, 幽州那两个老地头蛇,居然敢这么欺负她。
楚翊皱眉道:“今天朕跟你说的话,全是母后的意思, 你且听着, 朕问你什么, 你就答什么。”
房是安不敢不从:“臣不敢欺瞒。”
看他那丧眉搭眼的样儿, 仿佛谁欠了他巨额钱债似的,瞧着真是晦气。
楚翊梗着心头火,道:“朕问你,朕的姑姑,宜笑郡主, 她有什么不好?”
房是安耷拉着眼皮, 其实早已知道, 今日入宫面圣, 实为清算, 陛下重视“情义”二字, 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自己。
他缓缓摇头:“没有。”
楚翊冷冷一哼:“那你, 对她可有什么不满?”
房是安深呼吸一口浊气,再次摇首:“臣没有。”
楚翊皱起眉峰,将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小抄瞅了一眼,实在没看出下文应该怎么问了。好吧,自由发挥。
“那朕再问,”陛下正襟危坐,清一清嗓,“你家中的父母,可是嫌弃朕的姑姑,生不出儿子,逼着给你纳妾?”
房是安屈膝,跪了下来。
楚翊目光一滞,看向重重缂丝屏风之后,花鸟纹理栩栩如生,尽头有一团模糊的暗影。
房是安微噎。其实这个十五岁中举,有着幽州第一才子之称的房家长公子,算得上惊才绝艳,皮囊上佳,气质出尘,恍然一打眼,能看出是个雍容尔雅的贵介郎君。
即便是跪着,这仪态也很好,身量瘦长而挺拔,不见有一分腐儒酸气。
宜笑姑姑最开始应该是喜欢过他的,否则今天也不会过来。只是后来,她还是被这个男人伤了心。
房是安道:“臣无能。家中的确有一些流言蜚语,因郡主不能怀孕,父母已经年近花甲,期盼含饴弄孙之乐,不免心急,有意,令臣纳妾。”
楚翊问:“那你是怎么想的?房家两个老东西这么跟你说,你就顺水推舟了?”
听到陛下的嫌斥之词,指向父母,房是安虽不敢有怨,仍结紧了眉梢。
房是安抱拳躬身:“陛下容谅,父母之命,是安唯有从命,不敢有违。宜笑郡主心地良善,自嫁入房家,体贴舅姑,主掌中馈,陟罚分明,细致周到,娶妻如此,房是安之幸,然而妻命固不可违,父母之命更不能不从,两相权衡,臣以为,媳唯以侍奉公婆为要,方是阖家之幸。当公婆与自己的意愿相违背,也只能夺己心志,委屈从权。”
这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第二种理解。
房是安的头压得极低极低,他不能观察到陛下的神情举止,小皇帝放心大胆地看向花鸟缂丝屏风,那里暗作一团,似乎连风声都没有。
但楚翊仿佛看见了姑姑此刻的眼神,充满了平静的讽刺。
楚翊起身,来到房是安的面前,将双臂背后,冷冷地看着他,虽然小皇帝个头小,站着也只有房是安跪着高,然而这天生的九五之尊的威势,却犹如山岳般将他的肩膊往下压。
那时分,房是安竟隐隐约约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是么?”楚翊挑唇,“欺君罪及九族,回答朕,除了房家两老让你纳妾以外,你对此,一点都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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