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更夫一下子停住了,举着昏暗的灯笼往前面照了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现在已经是子时,这么多人出现在城里估计不是干啥好事。
更夫想起之前宋孟崔他们那些富贵老爷被抢劫的事情,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直接撞上了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更夫左右看了一下,将灯笼吹灭,忙不迭地找了一个角落摊子躲着。
很快他之前站着的十字街口出现一群人影,对方没有点灯,所以在黑夜里更夫也没看清样子,只推测对方至少有三四十人。
见对方人多势众,更夫默默地捂紧了嘴巴。
这群人也没在街口停留,疾驰而过,等到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更夫才爬出来,探着耳朵仔细停了一下。
居然依稀听到哀叫和打斗声,确认没听错,更夫也没在停留,赶紧两脚打滑地跑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跑了没多久,远处的打斗声也停止了,黑夜如墨色的帷幕,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遮蔽。
片刻后,一道微光亮起,躺在地上的众人都被塞住了嘴,震惊地看着中间持着灯笼的人。
对方十分冷静,“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们抢了我宅子里的东西,我花钱请人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很公平啊!”
地上的人:“嗯嗯嗯……嗯!”你的东西才不是他们抢的,是城里的那些乱民。
旁边一个拿着刀鞘的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拿着刀鞘直接抽了他脑袋一下,“好好说话!”
地上挨打的人:……你们将他们的嘴给堵住了,让他们怎么说。
一名老者将从伏击者身上搜刮过来的信件和信物交给虞汐璇。
虞汐璇确认身份后,走到一个独眼刀疤脸旁,“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刘一刀吧。”
距离幽城十里外的大良山山贼头目,据说武功不错,前几天大良山发生了泥石流,听说刘一刀的山寨损失惨重。
有人拿掉他口中塞着的破布。
地上的刀疤脸咧嘴一笑,“钦差大人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盗匪,大家只是误会,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暴民来着,你看,我们有县衙的信物,大家都是自己人。”
虞汐璇:“哦!你认识我!”
刀疤脸不住地点头,“幽城人都知道您的样子,十五岁的状元,还能当钦差,我可是十分钦佩。”
虞汐璇面色舒缓起来,就在刀疤脸以为她听进去了,谁知她开口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管你的身份,先将我宅子损失的东西给赔了,否则不管你和谁有关系,都没用。”
听到这话,旁边蒙面的苍梧配合地将大刀贴近了他的脖子。
刀疤脸趴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刀发出的寒光,额头的汗水不断沁出,眼珠子飞快旋转。
虞汐璇见他不答话,看向地面上的其他人,“当然如果你们谁能赔偿,我可以帮忙处理你们老大。”
刀疤脸:……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时无言。
虞汐璇见状,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哦!总要给你们一些安全感。”
她示意旁边的苍梧动作。
众人就看到状元钦差身边的高大黑衣男子一手拎刀,一手将刘一刀拎起来,刀刃在灯光下发射银色的光,黑衣男子略微将身子转了转,而后挥动手腕。
“等等等……等一下!”刘一刀颤抖哆嗦的声音让大家知道他确实怕了。
众人就看到刀刃在刘一刀脖子一寸处停下,即使这样,脖颈处也多了一道犀利的口子,这是对方凌厉的杀气造成的,看着刘一刀脖子处那道红线,大家不由得两腿发软,还好他们现在都躺在地上,不用站着,否则估计有人就趴下了。
刘一刀也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猛吸了一口气,就差一点,他就要死了。
话说有人谈判那么敷衍的吗?他们说了还没有两句,这位小状元就想着杀“猴”儆“鸡”,看来如管家所说,这个人确实比较看重钱财。
虞汐璇瞅了一下伤口,给了苍梧一个眼神“配合不错!”
苍梧面无表情地将刀放回刀鞘,双目扫量地上的人,似乎想再挑选下一个。
其他人不敢和他对视,刘一刀等人更是将头贴在地上装死,丝毫不在意满脸的泥水。
然后刘一刀的属下就看到他们的老大在挨了一刀后,极为顺滑的跪了,要钱给钱,要消息给消息。
一个时辰后,虞汐璇得到了幽城周围所有和钱县令勾结的盗匪消息。
同时也知道了之前已经猜到的消息,前三任失踪、坠崖、劫杀的钦差都是他们做的。
若是算上洪驹,四任钦差都折在幽城这块地方了。
将刘一刀等人处理好后,虞汐璇开始了“分赃”。
她之前买的宅子东西都被“抢”了,当然要全部分下去,等到她安排好后,幽城会有一场恶战,伤药、食物都不能缺。
待到鸡鸣时分,终于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下去,而此时的雨势也大了,虞汐璇就让大家散了。
看着最后才转身离开的青衣书生,虞汐璇喊住他,“先生,请留步!”
青衣书生一手撑伞,一手拎着灯笼,转身淡然一笑,“小公子,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他仍然穿着一身青衣,身形挺直,真真称得上君子如竹。
虞汐璇走到他跟前,“雨夜路滑,不如我送先生一程。”
若是简单的以钱财和武力,驱动幽城的底层流浪百姓,短时间内有些难,但是有了这位青衣书生做担保,简单不少。
青衣书生看了一下天色,摇头道:“不用了,这也是我对公子说的,今夜刘一刀等人出事,公子想要如何给那些人做交代吗?”
虞汐璇指了一下变得空旷旷的院子,理直气壮道:“我也是苦主,而且还遭受到了追杀,不需要我做交代。”
青衣书生闻言一笑,“既然这样,那我拭目以待,还请小公子保护好自己。”
虽然他拒绝了,虞汐璇还是带着苍梧将人送到了红木门宅院所在的巷子口,看着对方消失,苍梧道:“主子,那人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为何独自一人待在幽城。
虞汐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深究。”
说话间,雨点砸在伞上的动静越发大了,虞汐璇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今夜先不回去了,先找个客栈住下。”
苍梧迅速应下。
……
清晨,钱县令一夜无梦,在天微微泛白时,被鸡鸣声吵醒,听到外面仍然有雨声,顿感烦闷,刚刚翻了一个身子,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坐起,同床的县令夫人迷糊着:“怎么了?”
钱县令起身穿衣服,“我还有公务,你继续睡!”
县令夫人看了一下天色,也起身了。
门外守夜的丫鬟进来伺候,钱县令见管家在门外候着,喊了一声,“管家,昨夜发生什么事情吗?”
管家恭敬道:“老爷,昨夜听守卫说状元钦差一夜未归,要不要去找一下。”
正在梳头的县令夫人闻言一惊,“什么?”
钱县令控制嘴角弧度,也是震惊之色,“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管家轻轻拍了一下脸,“是老奴的错,我以为状元钦差可能出去玩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昨夜他的宅子被人给抢了。”
钱县令连连摆手:“快去吩咐人去找,若是他在城里出了事,你家老爷也担不起。”
管家行礼后,小跑着离开了。
县令夫人有些担心道:“人不会真出事了吧。”
她可知道这两天城里的动静,那个小状元看着细胳膊细腿,虽然身边带着一个会点武功的,可也双拳难敌四手。
钱县令坐在椅子上,抿了口漱口水,吐完之后说道:“谁知道呢,只能让人去找了。”
……
钱县令吃完早膳仍然没见管家跑回来。
饭后,他待在书房,正酝酿措辞,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报告给朝廷时,管家跑了回来,仍然是熟悉的喊声,“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钱县令手腕一抖,信纸上多了一大团墨迹,顿时没好气道:“你家老爷我好得很!”
管家踉跄地跑进来,一下子跪在他的跟前,苦着脸道:“老爷,是真出事了,状元钦差没事,而且……而且……”
管家看着对方瞪大的牛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而且什么……”钱县令大掌按在桌上,连将毛笔压住了都没注意,满手的墨汁。
最终管家一闭眼,一咬牙道:“而且状元钦差又买了一堆东西,现在那些伙计和管事正堵在府衙门口问我要钱呢。”他的衣服都快被他们扯烂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钱县令一听, 脑子一懵,“什么?”
管家有些不忍道:“状元钦差说他宅子的东西都被抢了, 不填满的话他会悲痛欲绝。”
听完, 钱县令一捂胸口,他现在也是悲痛欲绝。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你没付钱吧。”
管家摇头, 他这次哪敢啊,“不过,听说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现在外面挤了一大波人,拿着账单让您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