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愿才不理会这句话,她继续问道:“伯父伯母七八年都没有回来吗?一直在林州?那景哥哥也七八年都没有见过他的爹娘了?”
许姝点点头,叹息一声,数年在外征战,也不知阿景见到他们之后会不会生分。
“景哥哥好可怜啊。”姜如愿有些难过。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许姝道,“今年他们一家可以好好过年,盛府也有人气儿了。”
姜如愿便想起五岁那年,那晚她前去盛府,除夕夜热闹非凡,但盛府平静的一如往常,一老一少安静地赏月看烟花,连团圆饭也只有两个人吃。
她已经忘了那日她为什么去盛府,但是始终记得盛景月下孤寂清冷的侧脸,万千烟火也暖不热。
那时候,景哥哥是在思念他远在林州的爹娘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怅然,景哥哥一定很想很想他的爹娘,这次一定要见到。
作者有话说:
冷评体质哭了,到现在评论还没过百,宝子们别潜水了,撒个花也可以呜呜呜TAT
14、争执
已是秋末,但今日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暖的,姜如愿又来盛府欣赏盛景舞剑,顺便蹭吃蹭喝。
她吃下一个玫瑰酥,托腮盯着他舞剑的身影。
自从收到盛伯父和盛伯母的信后,景哥哥开始更努力地习武,她来盛府十次,有九次都能碰到他舞剑或射箭。
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歇息了,姜如愿殷勤地递上巾帕,问:“景哥哥,你上次见到你爹娘是什么时候呀?”
盛景随意擦了擦额间的汗珠,道:“你刚出生两三月的时候。”
那时他才三岁,爹娘说对面的姜家生了个女儿,问他想不想去看小妹妹,他生性孤僻,并不想去,爹娘便没有勉强,回来的时候都夸姜如愿可爱,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默默听着,并不在意,心里记挂的只有一件事——爹娘明日便要离开了。
他难过地吃不下饭,但是为了让他们放心,他味同嚼蜡地多吃了半碗。
当晚他睡在爹娘中间,一夜未眠,待到拂晓时分,静静地听着他们离开的动静,泪浸湿了软枕。
他们在长安待了不到十日便去了林州,若是不仔细回想,他几乎快要忘记他们的模样。
转眼便是八年,有关他们的记忆早已淡去,只剩脑海中的碎片,模糊地拼凑成爹娘的模样。
“我两三个月的时候?”姜如愿被他的话带偏了,她好奇地问,“我两三个月的时候长什么样?”
盛景沉默很久,他也不知道。
这是他的遗憾,他很后悔那日没有去姜府做客,不知是怎样的她,才能让生性冷硬的爹也真心实意地夸一句可爱。
“景哥哥?”姜如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景哥哥今日怎么总是走神?
“愿愿,我也不知道,”他有些愧疚地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六个月大。”
姜如愿嘟了嘟嘴,失望道:“景哥哥不喜欢我了。”
盛景微怔,为什么这样说?
“我还以为我刚出生的时候你就抱我了呢,”姜如愿偏过脸,气呼呼道,“那时候你肯定不喜欢我,都不去见我!”
她忽然因为此事发脾气,盛景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笑了,那时的他怎么会知道,他会如此喜欢她,若是早知如此,他定会去看望她。
见他笑,姜如愿更生气了,都不来哄她,她不想再跟他说话,一溜烟跑走了。
翌日清晨,她憋着一口气,早起小半个时辰,又将尚在睡梦中的魏鸿志拉起来,两人坐上马车前往书院。
“小表妹,怎么不等盛兄?”魏鸿志挠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你想等他的话,那你就下车吧,”姜如愿噘了噘嘴,“反正我不跟他坐一起。”
魏鸿志拉长音“哦”了一声,小眼睛努力睁大,八卦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小表妹和盛景吵架了!
他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可是件稀罕事。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魏鸿志搓了搓手,兀自猜测道:“盛兄虽然瞧着冷淡,但是脾气好,对你又好,肯定会迁就你,所以是你的错,但是你恼羞成怒,把过错都推到盛兄头上,所以……”
“所以你个头!”姜如愿扬声道,“就是他的错!”
第一次见识到河东狮吼的魏鸿志吓得一激灵,不敢再说话了,他努力往旁边挤,降低存在感,心想书院怎么这么远,马车怎么这么慢,他不想和变成母老虎的小表妹待在一起啊!
默念到三百七十八,马车停下。
魏鸿志长舒一口气,连忙掀开帘子准备下马车,可余光注意到车夫,他再次被吓了一跳,驾车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了盛景?
“你先去书院吧。”盛景瞥他一眼。
魏鸿志点点头,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虽然好奇他们会说什么,但是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他可不想当沙包,走为上策。
盛景望着他离开,却没进马车,依然坐在原地,时不时有同窗与他打招呼,问他为何不进书院,他牵唇一笑,并不解释。
姜如愿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便不动了,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车中,挑了一块没被魏鸿志碰过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并不着急。
盛景从不迟到,再过一会儿便走了,她耗得起。
可眼见着时间快到了,车帘上依然映着他的身影,姜如愿不淡定了,今日的夫子很凶的,她不敢迟到。
于是她抿抿唇,掀开车帘,并不理会一直盯着她的盛景,她低头寻找车凳,却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抬头怒视他,肯定是他藏起来了!
“愿愿,那时我事出有因,不是故意不去看望你的。”盛景低声解释一遍。
姜如愿下不去,只能被迫听他说话,他说一句,她便在心里反驳一句,可到了最后,她竟然开始赞同他说的话,似乎是她在无理取闹……
不能被他迷惑了!她握紧小拳头,意志坚定。
“愿愿,是我的错,于情于理,我都该第一时间去看望你,不然不会错过六个月。这六个月,我用一百个六个月来补偿好不好?”
他说得格外认真,姜如愿却认真算了算一百个六个月是多久,得出五十年的结论,她很不满意,轻轻哼了一声。
盛景立刻改口:“二百个六个月。”
姜如愿不气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挑他的错:“我活不到一百零八岁。”
见她终于理他了,盛景轻轻松了口气,温声道:“愿愿可以的。”
“我才不要,”姜如愿皱眉拒绝,“那时候我都老掉牙了,脸上全是皱纹!”
“就算二百岁,愿愿也是长安第一美人。”
长安第一美人?
姜如愿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话她爱听,好吧,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原谅他。
傍晚下学,等着看热闹的魏鸿志望着比从前还要要好的两人,差点惊掉下巴,他们不是在吵架吗,这么快就和好了?
“鸿表哥,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姜如愿一本正经道,“虽然我知道自己秀色可餐,但是就算饿了也不能对着我流口水。”
魏鸿志偷偷翻了个白眼,就她这小身板,秀色可餐?
不过有盛景在,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好悻悻地闭紧嘴巴。
转眼到了十二月,书院放假,盛景开始安排丫鬟与小厮洒扫整个府邸,盛父盛母所居住的院子更是由他亲自盯着,不容出一丝差错。
姜如愿依然喜欢去盛府玩,但是多了一个小尾巴——姜如初总是黏着她,去哪都要跟着。
姐弟俩便每日都要去盛府逛一圈,偶尔遇到盛老将军,她总是胆战心惊,没想到弟弟却不怕他,笑呵呵地跟他说叽里咕噜的话,严肃的盛老将军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一老一少竟能玩到一起。
原本姜宁熹夫妻俩还有些担心儿子的身体,娘胎里带的弱症,一吹风便会受凉,但见他黏姐姐黏得厉害,又能陪盛老将军解闷,便随他去了。
担惊受怕数日,姜如初却没生病,一问才知道盛老将军会教他吐纳之法,身子自然一日比一日强健,夫妻俩感激不已。
盛老将军还道:“等阿初长大一些,便让阿景教他习武,不为建功立业,只为强身健体。”
这是小事,盛景自然答应。
盛爷爷有弟弟陪着,姜如愿便去陪景哥哥,她看着他为盛伯父盛伯母的归来忙前忙后,盛爷爷却和从前一样波澜不惊,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不想念他的儿子和儿媳吗?
“祖父只是不善言辞,”盛景解释,“他心里是记挂着我爹娘的。”
姜如愿便开始认真观察盛爷爷,她发现他会望着南方发呆,那是林州的方向;他的手中总会握着一个玉佩,景哥哥说那是盛伯父送他的生辰贺礼;他还会反复地看信,不用说,肯定是盛伯父和盛伯母寄来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内敛而深沉的爱。
原来,盛爷爷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新春愈发近了,盛府焕然一新,布置得喜庆又热闹,等待故人归来。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却等来了南夷大军即将进犯的军报,回京计划暂且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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