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余错愕不已:“殿下……您,这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怕人都走光了?若人手不够,以后买一些自愿跟咱们去南越的便是。”刘子岳不以为意地说。
这对奴仆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那些有家有口,在外面有牵挂的很可能会除籍留下。但也有一部分,全家都在王府为奴又或是只有一个人,无亲无戚,离开了王府也不知道去哪儿的会留下,忠心也比较能有保障。
刘子岳想要的是这部分人,王府目前主子就他一个,其实不用那么多下人伺候,伺候的下人也贵精不贵多,少些下人还能少养几十张嘴,不是什么坏事。
陶余看着刘子岳坚毅的侧脸,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今天回来,殿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变得太有主意了,果决了许多,今日这一桩桩实在是令人意外,莫非是殿下昨天在宫里受了刺激的缘故?
想到这里,陶余便想起了刘子岳膝盖上的伤,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叹息了一声:“是,殿下,老奴这就去办。”
罢了,他答应过赵娘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殿下的,既然这是殿下所愿,他就全力支持吧。
刘子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陶管家,相信我,去南越也没那么差,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好,奴才相信殿下。”陶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殿下好好休息,奴才去办事了。”
刘子岳点头。
陶余正要走,便看到葛宁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曹公公来了,舒妃娘娘宣您进宫一趟。”
陶余停下了脚步,回头担忧地看着刘子岳:“殿下,舒妃娘娘应该是听说这件事,现在肯定很生气,恐怕会责罚您,您的膝盖还没好……”
舒妃对这个半路养子可没什么好脾气,如今见他先斩后奏,自请流放南越,舒妃恐怕要气炸了。
刘子岳这时候可不想进宫受罪。今时不同往日,他都要流放南越了,还用忌惮舒妃吗?
等几天他就要走了,舒妃也没法出宫处置他,他完全可以避而不见。
刘子岳心情异常的好,找了个现成的借口:“葛宁,去转告曹公公,我昨日跪了大半天,膝盖受了伤,没法走路,恕我短时间内无法进宫,还请舒妃娘娘原谅。”
第5章
啪!
精美的瓷杯重重杵在红木桌上,舒妃凤眸眯起,眼神狰狞:“果然是个野崽子,养不熟的东西,本宫都叫不动了!”
曹公公弓着身站在一旁,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平王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一向孝顺,对娘娘几乎可以算得上言听计从,今日还是头一遭拒绝娘娘,也难怪娘娘会如此生气。
发了一通脾气,舒妃侧眸看曹公公:“他说膝盖伤了,走不了路?”
曹公公硬着头皮道:“回娘娘,平王府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你没亲眼看到了?”舒妃又问。
曹公公迟疑了片刻,点头,还不忘给刘子岳上点眼药:“回娘娘,奴才本是想去拜访平王殿下的,但那陶余说,平王身体不好,已经歇下了,不让奴才进去,奴才等了一会儿,实在没辙,又怕娘娘等急了,只能先回宫向娘娘回禀此事。”
舒妃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团火,如今听到这话,更怒了,恨恨地说:“果然,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是别人生的,靠不住。”
靠不住就算了,左右她也没指望能靠刘子岳那废物。可这废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请陛下流放他去南越,以后宫里那群女人肯定会拿这个奚落笑话她。而且她侄女可是跟这废物定下了亲事,岂不是也得跟着他去南越受苦?
早知这废物如此蠢,她说什么也不会将侄女嫁给他。
曹公公犹豫片刻,出主意道:“娘娘,平王殿下年纪小,耳根子软,许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怂恿才会冲动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南越是什么地方?那是罪臣和重犯流放的地方,但凡有脑子都不会想去的。依奴才看,娘娘不若派人去向平王说明南越的情况,到时候,平王自会改变主意,跑到宫里来求娘娘帮忙。毕竟这宫里,除了娘娘心善,谁还管他呢?”
曹公公不愧是舒妃的心腹,几句话就说得舒妃气消了大半。
舒妃一想也是,南越那是什么地方啊,听说瘴气、沼泽、蛇虫遍地都是,还有不少不开化的野蛮人,刘子岳那小子估计是不清楚状况才会一时冲动嚷着要去那种地方。
琢磨片刻,她道:“你说得有道理,一会儿你再出宫一趟,去见见我二哥,让他走一遭,去跟平王说清楚利弊,省得这小子犯糊涂。到底是本宫养大的,本宫也不愿意看到他一时糊涂,耽误了自己终身。”
“诶,娘娘放心,有二爷出马,平王定能明白娘娘的一番苦心。”曹公公专捡好听的说。
舒妃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
相较于各方的揣测,刘子岳一门心思在做南下的准备工作。
当天下午,阖府上下所有的奴役都收到了通知,平王殿下要流放去南越了,府中下人去留随意,想走的平王府帮忙除了奴籍。
这对不少奴仆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平王才出宫建府一年,也就是说平王府中的奴仆很多都是封王的时候按照规制赐的,仅仅在平王府当差一年,不少连主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也没什么忠诚可言。
如今能够重新获得自由,谁不欢喜?
而且即便出府后没什么好营生,还是要去别的贵人家做奴仆,也可重新卖身一次,白得一笔银子,还能选个更有前途的主家。
当然也有一部分孤家寡人,出了府不知道去哪儿,又或是老实本分,感恩于平王仁慈大度的,选择了留下。
因为这个事,府中一整天都在议论,连当差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刘子岳虽说腿受了伤,不能出门,但也能猜得到。
他没有管这些下人,而是吩咐陶余:“让郭诚整理好府中的账目,明日上午过来汇报。”
走之前,当然要清点财物,变卖一部分不宜携带的大件和田庄铺子之类的,不然留在京城便宜舒妃或是舒家人吗?
只是可惜了这座王府是御赐的亲王府邸,不能变卖。不然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也能卖个好几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陶余看刘子岳回府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操心这操心那的,劝道:“殿下,时候不早了,你身体还有伤,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养好了精神再说。”
一夜好梦,次日用过早膳,郭诚便带着两个小吏过来。
郭诚乃是王府中的大农,负责租赋财政收支等。
“臣见过殿下。”
刘子岳坐在榻上,轻声道:“进来吧。”
郭诚领着人进来,向刘子岳汇报道:“殿下,王府这一年的收支账册都在这儿,请您过目。”
刘子岳看了一下后面两个小吏双手中堪比小山的账目,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用,你坐下,说说王府中还有多少盈余的银子。”
“是,殿下!”郭诚坐到刘子岳对面,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册子,翻开边看边向刘子岳汇报情况:“殿下,过去一年府进项两万三千两银子,用掉一万八千四百两银子,结余四千六百两银子,详细的开支请殿下过目。”
刘子岳接过账册翻开只扫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这古人的账目全是用繁体字记的,他一边看还得一边在脑海中转化成更直观的阿拉伯数字,而且账目都是用一笔记一笔,至于汇总,一个月一本账目,最后就是汇总,没有一个全年的直观收支表。
更要命的是,亲王的俸禄除了银子,还有粮食、布匹绸缎、炭火等等,这又是个很繁杂的账目,也难怪要养好几个专人管账。
“统计一下府中还有哪些可变卖的田产、金玉、古董、布匹等等!”刘子岳又道。
四千多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可他还得养好几百人呢。虽然遣散了一批属官和奴仆,但亲王配置的护卫不能也一并裁撤了,因为从京城到南越山高路远,沿途遇到点强盗土匪什么的若是没护卫不安全。
郭诚吓了一跳,嘴巴张得老大,震惊地看着刘子岳:“殿下……您是说卖……这……”
他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平王怎么说也是亲王,现在全府家产大甩卖,说出去恐怕会惹人笑话。
刘子岳挑眉看他:“怎么?不行吗?”
对上刘子岳认真的眼神,郭诚没法说不行,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行,只是,只是……”
刘子岳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些人就是爱面子,面子哪有实惠重要,这些东西带走太麻烦,留下也是便宜了其他人。
他耷拉着眼皮说:“就按我说的办,将这些东西在两日内统计出来,然后尽快卖出去。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这个月你们的俸禄翻倍。”
郭诚没辙,只能点头应下:“臣遵命!”
唉声叹气地出了内院,郭诚便看到了冉文清,有些吃惊:“冉长史,您今日怎么也来了?”
王府中的属官们都知道王府这棵大树要倒了,不少人都在四处托人找门路,看看能不能谋个一官半职,连卯都不点了,今日前院格外冷清,都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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