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钊原本还打算去找几匹马,后来在路旁的茶嗣看见形迹可疑的京城人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几人顶着乞丐的行头一路走到了宁都,按步就班的通过了宁都城后,唐钊终于放了心。
姑苏城的刺史是唐氏的人,也就是赵骊娇的舅舅唐靖的部下,只要抵达姑苏他们就安全了,那几个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姑苏城里刺杀赵骊安公主。
姑苏刺史早已得了消息,派了人在百里处相迎,原本刺史是带着兵前往接驾,可在宁都就被拦下了,要去京城琴川宁都两城是必经之路,这些人既然要在半路行刺赵骊娇,必然就会有万种理由阻拦姑苏刺史救援。
两方人马对峙几天京城便来了人,若再僵持下去免不得又要惹出大乱子,姑苏刺史不得已退兵百里,等来等去等不到人,刺史早已心急如焚,生怕骊安公主被截杀在半路。
是以当赵骊娇出现在他驻扎的阵营时,姑苏刺史张之润欣喜若狂领着几百士兵跪拜:“臣等拜见公主殿下。”
赵骊娇上前将他扶起,道:“张大人辛苦了。”
张之润是从唐靖手底下出去的,这姑苏刺史也是经唐靖一手提拔,是以当他得知京城出了事后第一时间便点好了兵准备随时支援,后又得知骊安公主被贬至姑苏,便早早将公主府布置妥当。
张之润知道随赵骊娇出京城的有三百人,本以为再如何也还会剩下一队人马随行,却没想如今见到的只有四人,且看赵骊娇等人一身乞丐的行头,他便知道这一路必是无比艰辛,当下也没多问,只道:“臣想着殿下一路上应是舟车劳顿,已在营地备好换洗衣裳,殿下整理好后,微臣迎殿下回姑苏城。”
赵骊娇点头应下:“有劳张大人。”她着一身乞丐行头立在这里确实损了不少威严,好在张之润这人很会来事,除了刚开始瞧过她一眼后便再未抬头,连他身后的士兵也都始终低着头,这多少让骊安公主全了几分颜面。
只有苏二锤如木头一般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刚刚的跪拜与那整齐的公主殿下在脑海里不断盘桓,公主?殿下!
所以殿下是公主!
他再傻也知道公主是皇帝的女儿!
他这是撞上天大的贵人,苏二锤回想这几天做的蠢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他摸了公主的脸,抱了公主的腿,碰了公主的耳朵,还说公主染了恶疾!
这就是将他喂几次野兽他也不冤…
张之润见苏二锤立在原地发愣,上前客气的道:“小郎君,请移步沐浴更衣。”
苏二锤回头看他,小郎君?是叫他吗。
香凝走在最后头,听到后面的动静才发现苏二锤没有跟上来,遂转身扯着他的手臂:“愣着做什么,先沐浴换身衣裳。”
张之润在京城时见过香凝,知道她是赵骊娇的贴身侍女,可他也知道赵骊娇共有六个贴身侍女,遂道:“不知其他几位女郎?”他记得公主府这几位侍女各有所长,巾帼不让须眉。
香凝低头,顿住脚步恭敬回道:“回大人,她们…殉职了。”
张之润早有预料会是这个答案,他垂下头叹了口气,又多问了句:“不知原泞程楚二位大人…”原泞是皇帝早些年赐给骊安公主的,虽说是公主府的侍卫,却在都察院里领了职的。程楚是东宫门客,职位更是不低。
香凝眼眶微红:“回大人,他们…也殉职了,随行三百人,已只剩我与唐钊二人。”
张之润没再问,叹口气道:“节哀。”
香凝恭敬道:“谢大人。”
苏二锤被香凝交给了唐钊,唐钊又随手拉了一个仆从,让他带着苏二锤去沐浴,唐钊不得不感叹张之润此人做事极为周到,竟连丫鬟仆从都带了过来。
几人都急着卸下一身狼狈,倒也没注意到苏二锤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以等赵骊娇沐浴更衣出了帐篷后,便见一青衣小少年跪在她的帐篷前。
赵骊娇没认出来,只道:“抬头。”
小少年缓缓抬头,面容俊俏如璞玉待琢,眸子里水光弥漫,似有万千星河。
第7章
赵骊娇初见苏二锤时,只在大雨泥泞中看到一个蜷缩着的模糊身影,后来小少年脸上的污泥就没干过,一路上风尘仆仆便越来越狼狈,在她的印象里苏二锤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泥孩子。
是以当她见着白白净净的小郎君时,心里的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哪家少年郎如此俊俏。
而她第一反应,便是这少年郎是张之润给她准备的,只是,这个小郎君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这种事在京城很是平常,那些人为了讨好她没少往公主府里送小郎君,她那时瞧那小郎君着实可怜便将人收下,谁知后头竟犹如洪水破了道口子再也止不住。虽然后头再未收过一个,却仍架不住那些人打着各种幌子往她公主府塞人。
但,这不像是张之润会做的事。
“殿下。”赵骊娇一怔,这声音…
苏二锤!
公主又盯着人看了半晌,总算将他与那脏兮兮的泥孩子重合,她心中颇为气恼,她刚刚竟将他当作…
赵骊娇潋了心神,皱眉:“你做什么。”
苏二锤抿着嘴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来给公主殿下请罪。”
所以,他这是知道了她是公主。
赵骊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何罪之有?”
苏二锤不敢去看赵骊娇,抬头后也只敢平视,入眼的是公主华丽的衣裳与纤细的腰身,腰封上还挂着一块的玉佩,绣花鞋上嵌着一颗硕大的珠子,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贵重之物。
公主高贵不可侵犯。
苏二锤想到自己对公主三番五次的冒犯越发心慌,他咬咬唇壮起胆子道:
“我…我之前不知殿下身份,冒犯了殿下,特…特来请罪。”他刚刚问带他沐浴的那位哥哥得罪了殿下该如何,那哥哥说应当来请罪,所以他就来了。
赵骊娇安静的瞧着他不说话,苏二锤一颗心砰砰的跳,有些……心虚。
营帐外的动静吸引力不少人,虽都不敢凑上去但少不得偷偷观望,唐钊香凝二人也不远不近的立着看戏。
张之润只瞟了眼后便垂下头,他之前在京城时从未见过这位小少年,原以为这是后入府的公子,可又瞧着那年岁不大像,不过眼下气氛有些微妙,他也不敢贸然去问。
过了许久,才见赵骊娇屈膝半蹲在苏二锤面前,直视着他:“好本事啊,敢同本宫耍心机。”
这话一出,苏二锤霎时蔫了,头越来越低,他就知道他这点小九九肯定瞒不过殿下。他大张旗鼓跪在这里请罪,一是希望殿下看在他态度乖觉诚恳的份上从轻处罚,二是因为在姑苏刺史等官兵眼里他是陪着殿下同生共死过来的,若这个时候殿下杀了他,定会让下属寒心,所以他才敢来搏一搏。
但是,好像失败了。
少年公主看着小少年发红的耳朵和湿润的头发不耐烦:“你就让本宫看你的头发?”
苏二锤慌忙抬头,赵骊娇措不及防没来得及退开,二人之间竟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苏二锤这下不仅耳朵红,脸和脖子都瞬间与那天边儿晚霞一个颜色,他一直都知道殿下好看,可却没想到会如此好看。
他没读过书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最多只能用仙女二字来比喻,那股属于女郎的香味扑面而来,苏二锤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他傻愣的看着赵骊娇竟不知该要如何。
赵骊娇也有片刻怔愣,她没料到这泥孩子会突然抬头,小少年的脸在眼前放大,她干脆凝了神细细打量,除了肤色不好看以外愣是没在这人脸上找出一丝瑕疵,待好生娇养后,他日长开必是绝色。
“还看?”瞧着小少年已面红耳赤,公主凉凉的道。
苏二锤又慌乱低了头,再也不敢去看公主。
赵骊娇起身时撂下一句:“看在你琴川有功的份上便饶了你,若有下次便把你喂狼!”
当然也不可能有下次,回到姑苏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
苏二锤欣喜若狂,连忙磕头:“谢殿下。”
张之润见赵骊娇踱步走来赶紧迎上去:“殿下,马车已备好,可是现在出发?”
赵骊娇点头:“嗯。”现在还不在姑苏地界,难保不会再生出旁的事端,只有到了姑苏城内才能彻底安心。
马车只有一辆,就连张之润都是骑的马,苏二锤自然是不可能有坐马车的殊荣,他立在马前愁眉苦脸,某处如今还隐隐作痛,他实在不想再乘马,唐钊趁着他愣神间已一把将人拉了上去,还随口说了句:“在京城不论女郎还是儿郎都是会骑术的。”
说完又觉不对,以苏二锤的处境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京城,遂后半句让苏二锤习马的话便收了回去,然苏二锤却听进了心里,他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头,仔细的观察唐钊是如何骑行。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用不上,可心底里就是有一股气憋着,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有个更好的活法,也想与他们一样英姿飒爽的在马背上潇洒肆意。
小少年陷入沉思,就连那处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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