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刘昶张子琰打架他倒能接受,可若说贺五郎与三弟会打架就很是反常了。
靳竹见赵骊娇没介意,便恭敬回道:“回苏公子,原本是张小郎与苏三郎起了口角,贺五郎与刘大郎相劝,后来越劝越严重,就打起来了。”
苏卿:“为…为何?”
靳竹面色古怪,不敢直接说缘由,只委婉道:“应是与苏公子有关。”
苏卿讶异:“与我有关?”
赵骊娇终于转了视线,抬眸瞧了眼靳竹:“说。”
靳竹低头应下,将事情囫囵说了个大慨:“张小郎今日得知苏公子是卖身入的公主府,又知我朝规矩未选中驸马的公子都会离府,但苏公子已是公主府的人自然不可能离开,就随口说了几句苏公子若是没选中会留下来做什么,然后…然后不知怎地就扯到了入幕之宾上…”
“苏三郎问了贺五郎入幕之宾是何意后,气不过便同张小郎争执,后来越吵越急就动了手。”
靳竹说完,惊凤殿内一片寂静。
香凝香晚对视一眼皆皱了眉头,近日府里是有些风言风语,但却没人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这几位倒好,怕是闹得整个府里人皆皆知了。
苏卿垂着头心里有些难受,三弟稳重也不爱说话,但心气儿高,他是听不得这些话的。
“砰!”赵骊娇将写满粗壮“天”字的纸张拍在桌上,面上一片冷意。
苏卿知她动了怒,连忙请罪:“殿下,三弟不是有意的,他…”
“闭嘴!”少年公主瞪他:“别人如此论你,你不生气!”
苏卿垂眸:“我…不生气,张小郎应该不是有心的。”况且说的也没错,他何必生气,但这话他是不敢对殿下说的。
话音刚落便见赵骊娇起身往外走,冷声道:“你不生气本宫气!”
她的人她能骂能罚,何时轮到旁人说道!
苏卿一怔,殿下这是何意…殿下是在替他生气吗?所以这是不是说明殿下是在意他的,小郎君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欢喜,等回过神时,赵骊娇已经走出了大殿,他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南院的战火仍未消退,几个郎君身上都挂了彩,各自的贴身小厮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分开紧紧抱着,却挡不住他们又凶又狠的怒目。
苏三元红着一双眼对张子琰咬牙切齿,刘昶与贺晚舟剑拔弩张。
“郎君,您身子不好可别再生气了,这本来也没咱们什么事儿啊。”贺晚舟的贴身小厮枫叶死死搂住他,不让他动弹。
贺晚舟指着脸上的一块青紫气急败坏:“这还叫没我们什么事儿吗?你瞧瞧都打成这样了,你不替我打回去出气还拦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给我松开!”打急了眼的贺五郎少了那股飘渺仙气,多了些人间烟火味儿,看起来倒生动了许多。
枫叶死撑着不松手:“您要是多少会点儿武功或者力气大点儿奴才都不拦着…”
刘昶脸红脖子粗没好气的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没看见打着架吗,你往上来凑什么!”
枫叶自己能抱怨,却不能见别人说自己主子半分,当即就吼了回去:“我家郎君还不是怕苏三郎受伤才去拉的,刘郎君别不讲理。”
抱着苏三元的是公主府里给他安排的贴身小厮,大家各为其主,见扯到了自已主子身上,当下也不示弱:“要不是张小郎胡乱说道,郎君能动手吗!”
抱着张小郎的小厮也不服气:“我们郎君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无心提了一句,苏三郎何故发这么大火。”
伺候刘昶的小厮身材瘦弱根本拉不住他,只能挡在刘昶面前,气呼呼的怼回去:“先不说苏公子是府内的公子,主子的事不能随意说道,就说你要是看见你家兄弟被旁人说道你能忍得下去吗?”
他看的清楚,自家郎君言语里是在维护苏公子,见人打起来后才去拉架,最后是怎么打到一起的谁也不知道。
几人各自为阵,又都见不得自家郎君受半点委屈,越说越起劲,最后只差自己冲出去打一架。
而几位正主儿面色怪异的看着小厮为自己争的面红耳赤,心里头竟莫名生了股是否要劝架的念头。
“公主殿下到。”
场面霎时安静,殿…殿下怎么来了?
赵骊娇踏进院内,冷冷扫了一圈:“怎么,还没打够?”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拜见殿下。”
赵骊娇不叫起没人敢动,香凝瞧这架势便知不会轻易善了,便让人去抬了椅子过来,赵骊娇坐下后又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这几日上学堂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先生是教了你们在背后嚼舌根还是教了你们与同窗打架斗殴?”
几位郎君头低的更低了:“殿下恕罪。”
赵骊娇冷哼:“此事因妄议阿卿而起,可否属实。”
郎君们小声认下:“是。”
“凡公主府的公子皆是府内主子,这是我朝历来的规矩,香凝,你来说说,冒犯主子该当何罪,打架斗殴又当如何处置。”少年公主漫不经心的道。
香凝上前一步:“妄议主子,杖责八十,打架斗殴,轻,杖责十,重,三十。”
几位郎君吓得身子一僵,杖责八十,谁能活的下来。
“张家小郎妄议主子,杖责八十,打架斗殴也没少胳膊少腿,就从轻罚杖十,共计九十,其他人杖十。”赵骊娇眯起眼:“可有异议?”
苏卿瞪圆双眼,上前扯了扯赵骊娇的衣袖,声音有些发颤:“殿…殿下。”九十仗下去张小郎哪里还有活路。
赵骊娇撇他一眼:“吓着了?”
苏卿下意识点头:“殿下,轻…轻点罚。”
赵骊娇:“哼,你倒会替人家求情,可人家堂而皇之妄议你时,可曾想过你的感受。”
苏卿:“我…”
“闭嘴!”赵骊娇瞪完他又瞪香凝:“还不动手!”
香凝垂眸:“是。”她退后一步吩咐靳竹:“请唐大人过来。”
靳竹:“是。”
靳竹刚走,几位郎君便不约而同的磕头:“求殿下从轻处罚张家小郎。”
张子琰垂着头双腿发颤,九十杖责,想也知道绝无可能活着挺过去:“我错了,求殿下饶命。”
赵骊娇哼了声:“何错之有?”
张子琰咬唇:“不该对苏公子出言不逊。”
赵骊娇哦了声:“原来你也知道错在哪儿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子琰重重磕头,不敢再出声。
刘昶咬咬牙直起身子:“殿下,我愿替张小郎受罚。”
赵骊娇来了兴致:“哦?你们刚刚不是打的挺欢实的。”
刘昶还未答,便听贺晚舟与苏三元同时道:“殿下,我愿替张家小郎受罚。”
院内霎时间寂静。
赵骊娇恍若没听见,直到唐钊带着侍卫过来时,几个郎君才彻底慌了神。
苏三元连忙抬头惊恐的道:“殿下,此事我也有错,请殿下允我替张家小郎受罚。”
刘昶急了,连声音都变了调:“求殿下允许替张子琰受罚,”
贺晚舟也未有犹豫:“求殿下允我替张家小郎受罚。”
苏卿眼里包着泪,“砰”的跪下扯着赵骊娇的衣袖:“殿下,不要。”
少年公主终于动了,她转头盯着可怜兮兮的小郎君,神色略微松动:“你害怕?”
“也是,九十板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是有些吓人,你先回去。”
苏卿急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殿下,我不是害怕,是不怪他也不生气,殿下饶了他。”
那几个小厮也见机纷纷求赵骊娇饶命,且都愿意替郎君们受罚。
赵骊娇不说话,苏卿一着急抓住她的手祈求的唤了声:“殿下。”
盯着小郎君搭在自己腕间的手,少年公主的脸色终于缓和,在苏卿意识到不妥想收回手之前,赵骊娇反手将他的手握住:“既然阿卿求情了,我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你们都愿意替他受罚,本宫便成全你们,那另外八十,你们一起分了吧。”
如此分下来,几个郎君们一人二十个板子,小厮各十,虽然会受些伤但不会伤及性命。
众人欣喜:“谢殿下,谢苏公子。”
赵骊娇没再说话,拽着苏卿起身离开,中途离开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可见小郎君瞧着她双眼朦胧,她突然就心软了。
在来南院的途中,她便已想好了布局,她不可能真的打张子琰九十个板子,张之润对这幼子有多宠爱,她还能不知晓么,今日来这一出,一是让杀鸡儆猴让府内之人不敢再看轻苏卿,二也是为了让几个郎君结下过命之交,增添些情谊。
第一天为了压制几个郎君的傲气,她让文课先生特意出了几道难题,不出所料让贺晚舟与苏三元重新进行了自我认知,后面的课程不敢有半点轻慢。
第二天她又让武课先生对刘昶与张子琰下了狠手,果然二人次日就顶着伤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扎马步。
东院的文武两位先生也已经向她禀报了郎君们的情况,贺晚舟与苏三元考过院试没有任何问题。
刘昶在武学方便很有天赋,只要经过专业指导,三年后的武状元选拔定能排得上号。张子琰年纪最小,比起其他几位郎君文武都在中等,但胜在机灵,只要他肯用心,不说名列前茅总也能有个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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