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是赵令僖时的张湍:她是受了什么苦才会这样伤害自己(赵令律:?)。
? 第95章
午正,钟鸣。
如月楼里期待多日的各路来客得知酒已售空,败兴而归。有客好奇追问因由,得知今年春末只起两坛陈酿,一坛赠予少东家旧友,另一坛则被当朝首辅买去。
事经传开,便起非议,席间众说纷纭,对这位首辅褒贬不一,议论不休。最终,是名纨绔醉后拍拍桌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都听我说。他功劳大,找到皇上赐婚,皇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是在预备喜酒呢。”
赐婚消息从酒桌上泄出,很快传至街头巷尾,各处茶楼酒肆议论纷纷。后晌,解悬听到传闻,思前想后没琢磨明白,散值后直奔张湍家中,准备当面问个究竟。
张湍并未放他进门,只将他拦在照壁前,凝眉回说:“哪里听来的谣传。”
“满京城都在说,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解悬奇道,“说来你去如月楼买酒作甚?御医说你早先肠胃有损,饮不得酒、食不得辛,闹得你府上饭菜没滋没味,我可还记得。现今偷藏好酒,还要将我拦在门外?”说着便推开张湍,兀自向院中搜寻。
自赵令彻登基,改元开隆,不仅任入仕未满三载的张湍为首辅,更是赐居原南陵王府,可谓隆恩盛宠。解悬绕过照壁,正要入院搜寻,却听门外车轮滚滚、马蹄隆隆。
“张大人有礼。”
门前阶下,宫婢灯引,华盖停驾,有禁军左右护卫。队首者是现任钦安殿主事兼司礼监秉笔太监银朱,着蟒袍玉带,款款向前,恭敬作揖道明来意:“皇上有旨,请张大人接旨。”
张湍不明所以,唤来仆从守卫,解悬亦回门前,共同伏身接迎圣旨。银朱自侍者手中接来圣旨,展卷宣读,云张湍年少才高,今有孟川孟氏女,端秀贤淑、慈孝慎俭,曾与张湍誓婚定约,皇上喜见良缘,兹以圣旨赐婚,成百年之好,结伉俪之盟。
“恭喜张大人。”银朱合上圣旨,向前送去,含笑低语:“皇上另有一言,命奴转告大人。大人这桩婚约虽几经曲折,如今终是回到正轨,希望大人能珍重孟小姐,琴瑟在御,举案齐眉。”
张湍挺直腰身,看着银朱手中圣旨,心中只有一念。
银朱见张湍久不接旨,面无喜色,小声提醒:“张大人,该接旨了。”
张湍垂首作礼回说:“烦请——”
话未出口,便被身后焦急呼喊打断:“大人你可算回了,公——公公?”次杏气喘吁吁奔至门前,见门外阵仗,生生截住话头,扑通跪下,额首贴地。
张湍仓促站起,转身疾步穿过人群,扶起次杏便回院中。解悬骇然失色,正要代其领旨稍缓局面,便听一道女声悠悠传来:“银朱,给我吧。”
华盖之下,车帘两分。
孟文椒缓步行至银朱身侧,拿过圣旨,笑说:“你先回吧。此间事不必与皇上多提。”
银朱稍有犹豫,最终应下,带队回宫复旨。
孟文椒收起圣旨,交予身侧侍女,旋即看向拂衣起身的解悬:“解少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倘无要事,今日不便留解少卿用饭了。”
这是下逐客令?解悬不禁腹诽,赐婚而非完婚,怎就拿出夫人架势,替张湍撵客了?
“今日在下寻舒之兄正是有要事相商。”解悬瞥向捧旨侍女,笑吟吟道:“巧遇圣旨赐婚之喜,来日孟小姐与舒之兄成亲,在下必奉大礼相贺。孟小姐倘若不便与舒之婚前私会,这道圣旨,我可代为转交。”
“此事不便假手于人。”孟文椒脸色虽青,却仍镇定回应:“舒之刚刚匆匆离开,想是有急事,不便耽搁。解少卿执意要留,就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一人身有婚约、手握圣旨,一人为张湍挚友,府中仆役护卫面面相觑,思来想去,让开道路放二人入内。侍者引二人进正厅落座,奉茶斟水不敢怠慢。二人等候许久,始终不见张湍出面,便差人催问。
侍者叫苦不迭,唉声叹气奔去内宅。
次杏守在内院门前,捂着耳朵听侍者传话,回看一眼紧闭的院门,附耳与他说道:“就说是樊小相公恶疾缠身,发了癔症,只有见到大人才能消停片刻,叫他们再等等,倘若等不及,改日大人会亲自登门拜访。对了,记得知会樊小相公声,可千万别出面露了馅儿。”
侍者应声跑开安排,门内又传来碎瓷破玉的脆响,次杏一声长叹,掩住双耳的手贴得更紧密些。
“张湍!”最后一壶酒入腹,赵令僖醉意更浓,随手将满桌盘盏掀落。她被带回南陵王府已整整一日,赵令彻不仅没来见她,甚至未教张湍传话。心中怨恼狐疑经酒劲催发,登时发作:“谁给你的胆子,敢软禁本宫!”
张湍沉默不语,俯身低头,将散落在她身边的碎瓷收捡,以?????免伤到她。
赵令僖见之不答,怒意更深,身形摇晃站起,提裙前行几步,正正踩上他的指尖。她扶膝半躬,脑袋歪斜,两眼带笑,抬眉问说:“本宫问话,你竟装聋作哑?”
绣鞋碾过,指底碎瓷嵌进指腹,几乎穿骨而过,割出深深伤口。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他紧闭牙关,不露丝毫声响,将痛楚尽数吞咽入腹。随即微抬左掌,扶上她的小臂,搀扶她缓缓直身。右掌得释,便将受伤手指攥在掌中。
“公主。”张湍后撤半步,眉眼微垂,低声回说:“酒醉伤身,还望公主吃下这盏醒酒茶,早些歇息。”说罢将碗端来递送上前。
赵令僖凝眉看去,挥袖扫过,便将茶盏拂落。
满碗热茶淋在张湍掌上,青白手掌顿泛红痕,血珠亦被茶水冲淡,自指缝涌出,滴落在地。淡淡腥气在屋内散开,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望见她衣袖裙摆浸染水渍,借口低语:“春寒未消,湿了衣裙易感风寒,湍遣人来为公主更衣。”
赵令僖抬袖一看,见袖摆层层叠叠不知几重,脑中昏昏,闭眼倦声道:“本宫困了。”
这才消停。
张湍扶她躺下,小心翼翼替她摘下发间雪白绢花,褪去鞋履,盖上锦被,确认她已然入眠,方才轻手轻脚离开屋子。
次杏坐在门前苦苦等着,终于等到院门启开,回头望见张湍,忙站起身问:“公主歇下了?”
“你予她吃了多少酒?”
“那一坛香寒雪全送进去了。”次杏心虚,“公主催要,我哪儿敢不给。不过大人放心,公主酒量绝佳,断然不会有事。成泉已经让厨房煮了雪梨蜜,等会儿就送来。”
“她醉了。”
“大人不必担心。”次杏连忙道,“公主酒醒要沐浴更衣,我这就去叫他们准备东西。”
张湍回看眼卧房:“我还有事要去料理,劳你照看着她。”
次杏不免好奇:“刚刚我见银朱来宣旨,是什么旨意?该不会是皇上知道公主没死,还藏在咱们院里?”
“与她无关。”
“东岭王妃和解少卿——”次杏顿了顿,抬手拍拍嘴又改口道:“皇妃娘娘和解少卿都在正厅等着,已有段时间了。先前我叫他们说是樊小相公发癔症,需大人在旁陪着,大人千万别说露了。”
“我知道了。”
他没着急见客,回屋换件朝服,刚将纱布药粉取出,就听樊云生叩门:“学生求见,不知老师是否方便。”
已到了门前,不好叫人回去,便将人放进屋来。樊云生见过礼后便说:“老师受伤了?学生帮老师擦药。”
“次杏叫你来的?”他微微笑起,在桌边坐下,由着樊云生为自己清理伤口。
“瞒不过老师。”谎话被拆穿,樊云生面红耳赤低下头,见张湍没有怪罪,忙将疗伤用品摆开。
右手掌心朝天,平摊在桌面,食指指腹血肉模糊。碎瓷嵌在伤口中时间不短,被绽开的血肉咬住。樊云生拿起宝镊,小心翼翼捏住他的食指,仔细分辨后道:“老师且忍忍。”随即深深呼吸,镊尖慢慢拨开伤口两侧血肉,谨慎搜寻深埋内里的碎瓷。
宝镊每动分毫,疼痛都是刺骨椎心。
痛疼愈狠,神思愈是清明。
赵令僖醉语问,是谁给他的胆量。
他原有惑,如今越发清晰。
宫变那夜,他与赵令僖同饮鸩酒,可禁军将他自海晏河清殿带回后不久,他就从昏睡中醒来。那时他就明白,那不是鸩酒,而是金蝉脱壳的把戏,她对着他演了场戏,然后扬长而去。
他以为,她早远遁海角天涯,天地辽阔,此生无望再见。
他以为,光阴消磨,心弦自鸣有绝时,相思情深比纸薄。
可她偏偏未远离。
可他偏偏难忘记。
本想将弦杀事平,送她安稳离京。但城门前,遥见马上背影——
久别,是生离死别之别,
重逢,是恍若隔世之逢。
心如鼓,思如潮。
他,反悔了。
痛觉席卷全身,樊云生终于将血肉中的瓷片夹出,慌忙擦去血涌,铺上药粉,用层层纱布缠裹。
樊云生长舒口气,抹去额间密汗,抬头见张湍神色如常,不免疑惑在心:“老师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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