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心疯啦,汉子也不看紧一些,说,是哪家的小妖精勾人了?回头我替你喊上几个姐妹,咱们拎了竹棍打上门去!”
姚水娘连忙拉了拉李婶,“姐,小点儿声。”
她看着李婶义愤填膺的模样,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婶不信,“那是怎样?我还不知道你?”
“以前你家中吉天天在外头喝酒,醉醺醺的回来朝你讨酒钱,我都不见你有半分怨,眼下这样神情,肯定是他去外头沾花惹草去了!”
姚水娘叹了口气,“他有没有沾花惹草我是管不着了,以后啊,他最好是别回来,回来我也不认他了!”
李婶稀奇了,“嘿!这是怎地了?”
“不说他,说了都是心烦。”
姚水娘摇了摇头,不吭声了。
说什么呢?说他将她养的大黑吃了,就为了寻那莫名的富贵前程?
大黑走的时候和她都说了。
又有客人来了,阳光下,姚水娘脖颈上红绳缠绕的犬牙莹莹似有光。
姚水娘热情的招呼道,“买豆腐不,一摊三个铜板,好吃不贵。”
......
日头渐高,市集里的小摊贩挑担家去了。
卖菜郎黄钦和磨刀匠黄栋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家去。
两人还未分家,自然是一处方向家去,黄栋生意差些,方才就将家什扔在箩筐里,这时候一个弯腰,再一个起身,就将零碎的家当挑起来了。
黄钦捡了捡地上的菜叶子,收拢回家洗洗还能再添半盘菜,就是人不吃,那不是还有猪吃嘛。
这不,他就落后了两分。
两兄弟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
“哎哟!”黄栋被绊了一跤,差点没摔了。
“什么鬼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绊他的是一截麻绳。
黄栋踢开麻绳,正待往前走。
只见后头的黄钦眼睛一亮,瘦高麻杆似的步子都快了两步。
黄栋顿了顿,不愧是十几年打闹到大的兄弟,他一下就知道黄钦是瞧上了这节绳子!
黄栋连忙弯腰将它捡起来,随手扔到箩筐里。
“哎!放下放下,你捡这干嘛!我先瞧上的。”黄钦指着黄栋,嚷嚷了起来。
黄栋半分不退让,“什么你瞧上的,它刚才绊我了,自然是我的了!”
黄钦生气,“你不是不想要吗?我看到你都要往前走了。”
黄栋耿着粗脖子,“谁说的?我现在就是想要了。”
黄钦:“呸!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是瞧着我想要捡这根绳子了,打量我要拆了好明日扎菜,这才和我抢的。”
“呸!我就知道你,打小心眼就坏!”
黄栋:“呸!明明是你坏,你个瘦高个的麻杆!”
黄钦:“矮冬瓜!”
“瘦麻竿!”
“矮冬瓜!”
两人一路走一路骂,口水飞溅,面红耳赤,奇异的是两人骂得凶归骂得凶,但是谁也没有动手。
谁也没有注意到,黄栋的箩筐里,那截草绳有些潮有些湿,阳光下,一缕瞧不见的阴霾之气萦绕其中......
......
长宁街西街,顾家。
“奶奶,我回来了。”顾昭将买的东西拿到灶房。
灶台上搁着剖好片好的鱼儿,顾昭拈了一片看了看,惊讶了。
“哇,大姑妈刀工了得啊!”
只见那鱼肉薄如蝉翼,每一片都片得差不多大小,形似蝴蝶振翅模样,色泽晶莹剔透,粉嫩诱人。
最为关键的是,每一片的鱼肉上还带着肥厚的鱼皮。
可以想到,到时候滚烫的浓汤里稍稍烫一烫,鱼肉鲜嫩,鱼皮弹牙,汤汁鲜美,该是如何的美味!
顾昭:......
她馋了。
老杜氏拍了下她的手,嗔道。
“好啦好啦,到饭点了喊你,别这么一副馋猫儿样。”
“快去屋里歇歇,不能仗着自己修行了,便连觉都不睡了。”
顾昭被老杜氏赶到屋里。
她才关上门,转个身就吓了一跳。
“吓!”
“大黑,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坐在这里盯着我瞧作甚?”
大黑蹲在地上,黑黑圆圆的眼睛朝顾昭看来,里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幽怨。
顾昭:......
“怎,怎么了。”
……这般看负心汉的神情,她没有做错什么吧。
顾昭侧挪着坐到凳子上,拎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一茶碗的水。
大黑:“汪,汪汪!”
你还有心情喝水?!
家里有了另一只带毛的,是不是它就不重要了?
说好了给它做豆腐烧肉拌饭的,结果呢?
买的豆腐居然是要烧鱼给猫儿吃!
它都没份!
“汪汪!”
大黑咆哮:汪汪也要!
顾昭:......
……
第33章 (捉虫)
瞧见顾昭没有表示,大黑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汪汪汪的咆哮得更大声了,嘴里还露出尖尖的犬牙。
顾昭搁下茶碗,正待张嘴说话,屋门外头有动静传来,她侧头听去。
“狗,娘你听,姥姥家里养了一条大狗。”
院子里传来卫平彦的声音,接着便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是他在院子里到处翻找大黑。
“匡匡。”角落里的箩筐被踢动,动静声有些大。
顾秋花听到动静走出来,看着院子里到处探头翻搜的卫平彦,眼睛扫了扫院子,无奈的叹气道。
“哪里有狗儿了?娘什么都没有听到。”
卫平彦不服气:“真的有,我都听到了!汪汪汪!汪汪汪!他就是这样一直叫的。”
他学了大黑的声音,声音又大又凶,别说,还真挺惟妙惟肖的。
就连大黑叫声中带着的三分愤怒,四分委屈,还有三分不满都学了进去。
顾昭在屋里听呆了。
人才,这又是一个人才啊。
大黑更愤怒了,“汪汪汪!汪汪汪!”
挑衅,这是这只猫对它赤裸裸的挑衅!
它倏地一下蹿到门口,对着紧闭的大门压低了身子,龇牙咧嘴,目露凶态的咆哮。
顾昭傻眼了。
“哎,大黑回来,你和表哥凶什么?”
大黑拍开顾昭伸过来的手,“汪!”
走开,这是它和蠢猫之间的斗争,旁人不准插手。
大黑瞪了一眼顾昭,示意她不准拉偏架。
顾昭:......
天老爷啊,她为什么要操心这等事啊。
随着大黑的咆哮,外头的卫平彦更兴奋了。
只见他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头看向西屋,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扇掉了些漆的老旧木门,晶亮的眼里暗含着跃跃欲试。
“娘,你听,真的有声音,是特别凶的大狗,汪汪汪,汪汪汪的一直叫,嘿,它是要和我打架呢,谁怕谁啊。”
顾秋花心里一个咯噔,目光立马朝卫平彦的手看去。
果然,那儿已经冒出了毛茸茸的猫毛,属于人的粉嫩色指甲也变成了猫的爪子,阳光一个照耀,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平彦!”顾秋花喊了一声。
“大黑!”屋里的顾昭也喊了一声。
老杜氏擦着手从灶间走出来,“怎么了,闹闹腾腾的。”
她看了一眼卫平彦的背影,见他一直盯着顾昭的房间,误以为他想找顾昭玩,心里欣慰不已,果然,这孩子就是要和孩子一起玩,偶尔有点打打闹闹也不打紧。
瞧平彦这样,这不就又和昭儿好上了!
老杜氏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也不慢,抬脚就朝卫平彦走去,一边走一边乐呵的笑道。
“平彦乖,你昭儿表弟要睡一会儿,等她醒了,姥姥叫她......”老杜氏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顾秋花见她的视线落在卫平彦的手上,知道她这是发现卫平彦手掌的不对了。
方才短短的时间里,顾秋花心里闪过数个想法。
如果有心想要欺瞒,她自信自己还是能够遮掩过去的。
只是遮掩得了一时,又怎么能遮掩得住时时?
她家平彦要是在玉溪镇生活,别人可以欺瞒,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老杜氏和顾春来,那是万万瞒不住的。
顾秋花颓然的松开了手。
老杜氏惊了,“这!”
方才她听顾昭说了卫平彦身上要猫妖气息,后来听了顾秋花的话,她只以为是猫儿舍命,残留了些炁息在平彦身上,眼下平彦这只手......
老杜氏抬头,“花囡,彦儿这是?”
顾秋花难以启齿,“他在化猫。”
“这两年,平彦越来越像一只猫了,他喜欢吃鱼,讨厌下雨,祁北郡城冬日多雨,平彦瞧着那雨,可以一整个冬日都缩在屋里不出门,脾气也愈发的阴晴不定。”
然后有一日,她甚至发现他身上出现了猫毛,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连手掌都成了猫的手掌。
她在祁北郡城做的是吃食生意,前头做门面,后头的屋子自家住,算是一个小食肆。
家里需要备下的食材不免就多了,这样一来,老鼠便也多了起来。
小狸在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烦恼,小狸走后,家里的鼠灾一度泛滥。
顾秋花迟疑的想着。
都说鼠类狡诈奸滑,又十分的聪慧,它们就像是知道山里的大王走了一般,隔了几日便猖狂的出来捣乱,就像是在报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