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关心顾蓁蓁的妃嫔也不少。
贤妃、德妃、蒋昭媛、姜贵嫔、崔婕妤这会儿都在了。
掩藏来时诸般心思的云莺与她们一一见礼,外面又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贤妃当下连忙领着一众妃嫔迎出去。
“都起来吧。”从御辇上下来的赵崇免去众人的礼,大步走向贤妃。他视线扫过一众妃嫔,目光在云莺的身上稍作停留,便又看着贤妃问,“怎么回事?”
贤妃现下负责掌管六宫事宜,妃嫔有事,她自然到场。
皇帝也是她命人去请来的。
“回陛下的话,顾美人今日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赏花时无端落水了。虽被救起,但到得此时也未醒来,臣妾不得不命人去请陛下。”贤妃规规矩矩回赵崇的话,只不提顾蓁蓁应当是被人推入水中,为人所害,也不提云莺有嫌疑。
“太医如何说?”
赵崇抬脚步入听雨楼,又问得一句。
贤妃道:“太医说顾美人昏迷乃因呛水,寻常而言,只待醒来便无碍。至于有无别的病症,须得待顾美人醒后再次为顾美人诊断才能定论。”
赵崇几不可见颔首,步入里间,走到床榻旁。
床榻上躺着的人尚未睁眼,她的心声已经传到赵崇耳边了。
【陛下来了!】
【哼!云莺,你害我至此,待会看陛下怎么收拾你!】
下一刻,赵崇看见顾蓁蓁悠悠醒转。
她缓缓睁开眼,眼帘轻抬,目光在他脸上停顿数息,立刻泪花闪烁。
顾蓁蓁早便醒了,但她听见底下的人说香囊是云莺身边大宫女的,也听见贤妃派人去请赵崇,于是一直闭着眼在等皇帝。现下皇帝出现,她终于可以睁开眼,装昏迷期间酝酿好的说辞也立刻派上用场。
“陛下,嫔妾……嫔妾……”
不知皇帝听见她心声的顾蓁蓁犹自顾自做戏。
此刻的她面容苍白,语声沙哑,泫然欲泣,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嗫喏过几声,顾蓁蓁又垂下眼慢慢道:“陛下,嫔妾……嫔妾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为人所害,被人推入水中的。当时……嫔妾在荷花池旁赏花,忽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推了一把,这才会落水……嫔妾平素恪守本分,谨言慎行,未曾想竟会遭此毒手……”
说着将手里一直紧攥着的那个湿漉漉的香囊往赵崇面前递一递。
顾蓁蓁重又抬眼望向赵崇,两行清泪滑落,压不住悲愤:“这香囊便是嫔妾从那个歹毒之人身上拽下来的!”
“这不是云婕妤身边大宫女的香囊吗?!”此话一出,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宫女慌忙跪下磕头请罪,“是奴婢失言,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说话之人乃是顾蓁蓁的大宫女翠梅。
“云婕妤身边大宫女的香囊?”在赵崇与贤妃开口之前,德妃轻笑一声慢悠悠说,“你可得看仔细了,若胡乱攀咬贵人,仔细你的皮。”
大宫女翠梅一磕头道:“奴婢前日随顾娘子去过清竹阁给云婕妤道喜。”
“那时便见过云婕妤的大宫女碧柳身上佩着这香囊。”
顾蓁蓁听言,手指收紧攥着香囊,她一面落泪一面看向云莺,难以置信道:“云婕妤,往日你我虽有些龃龉,但我从不曾因此加害于你。未想你竟如此歹毒,设计谋害我性命!”她嘤嘤而泣,便掀开锦被从床榻上下来,对着赵崇深福下去,“求陛下为嫔妾做主!”
这时贤妃出声道:“顾美人冷静些,今日之事自然会查清楚。但仅凭一个香囊也不能说与云婕妤有关。”
“不是她又还能是谁?!”
顾蓁蓁见贤妃似乎偏袒云莺,只求赵崇,“陛下,请陛下为嫔妾做主!”
一直不曾发话的赵崇面色冷冷。
周遭的人心声从方才起便不停传入他耳中,呱噪异常。
除去顾蓁蓁认定云莺谋害于她之外,大多或看好戏或幸灾乐祸。
甚至还有一个忙着吟诗,实在是……
赵崇想着心绪顿一顿。
他后知后觉自己始终没有捕捉到云莺的心声。
眼见顾美人落水之事的矛头指向她,她对此竟什么想法也没有?
赵崇不动声色侧眸,发现云莺站在离床榻最远的地方。纵然云莺昨日已被晋封为婕妤,可在场的妃嫔里她依然是分位低的那一个,按照规矩只能站在末尾。
正当这时,赵崇蓦地听见一句——
【这花养得真不错。】
这心声来自云莺。
赵崇一顿,注意到在云莺身侧不远处花几上的一盆蝴蝶兰。
这盆蝴蝶兰开得正盛,花朵娇艳又俏丽。
但满屋子的人也唯有她有心情赏花了,哪怕她本该是最没有心情的那个。
“扶顾美人回床榻上去,让太医进来诊脉。”里间安静过半晌,赵崇沉声发话,自然无人敢违抗,顾蓁蓁也乖乖被宫人扶回床榻上躺着。
只顾蓁蓁本以为赵崇接下来要为她讨公道,却见赵崇再无别的话,拂袖转身大步走出里间。
这般举动引得她愣住,也令妃嫔们一怔。
贤妃最先反应过来,安抚顾蓁蓁两句,便跟上赵崇的脚步出去外面。
其他人很快也跟出去。
云莺没有在意妃嫔们一出一出的戏,也没有在意赵崇的这些反应。
她慢悠悠跟在往外间移动队伍的尾巴上。
当云莺从里间出来的时候,赵崇已然在上首处落座了。
他看着云莺,语声淡淡直接点她:“云婕妤可有什么话想说?”
被点名的云莺缓步上前,她垂首冲赵崇深福下去,平静道:“启禀陛下,嫔妾无话。”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无话。
这样几个字便引得赵崇耳边又聒噪起来。
其中依旧没有来自云莺的心声。
赵崇皱皱眉。
他盯住云莺:“云婕妤此话何意?”
“回陛下,今日之事,嫔妾听凭陛下决断。”云莺低着头,语气几乎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徐徐道,“若陛下认为顾美人落水之事与嫔妾无关,嫔妾无话。若陛下认为顾美人落水之事与嫔妾有关,嫔妾也无话,甘愿受罚。”
言下之意,他这个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起云莺前一日在清竹阁暗地腹诽过他搭错筋,哪怕此刻云莺内心没有其他想法,赵崇也觉得她的这番无关辩解的话有几分阴阳怪气,听起来不怎么顺耳。
仿佛在说——
若不能还她清白便是他昏聩无能,她认了倒霉。
顾美人落水一事与她无关,他知道。若要针对顾美人,前两日在他跟前有得是机会编排。她一个字不提,连这个人都懒得记起来,怎会肯花费心思去谋人性命?
可她这般态度……
分明未捕捉到云莺心声,偏感觉自己又挨骂的赵崇隐隐的不快。
德妃觑着赵崇脸色,见他眉眼微沉,便也板一板脸,厉声呵斥云莺:“云婕妤,你大胆!你若无话分辨便认罪受罚,休在陛下的面前造次!”
云莺眉眼不动,心下冷笑。
【这也算得上造次?】
【嗯,没错,我大胆,我造次,那又怎样?不服咬我啊。】
“嫔妾不敢,嫔妾听凭陛下决断。”
云莺懒得想别的说辞,直接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造次”的话。
终于又捕捉她心声的赵崇:“……”
第6章 、云锦
云莺的桀骜大胆,赵崇前两日已领教过。
这会儿听见她心声谈不上惊讶,只觉得愈发坐实她内里那不同寻常、暗藏反骨的性子。
一时又想,她应也是相信他的。
故而被诬陷之后不多辩解,准备将一切交由他来处理。
赵崇想着脸色稍缓,听过云莺形如敷衍之言的德妃却变得眉头紧皱。其实从顾蓁蓁的大宫女翠梅指认那个香囊起,德妃便对云莺的反应感到两分疑惑。此时德妃疑惑更甚,同样拿不准云莺的心思。
倘若说云氏心计深沉,她似也不知借此事在陛下面前博取怜爱。
倘若说她没脑子,她的反应又很平静,并未御前失仪。
连顾蓁蓁都知要趁机卖弄一番可怜。
她却只是不慌不忙说出听凭陛下决断之言……
德妃心思转动,暗忖间又悄然抬眸去看不远处的云莺。
她今日穿一条浅紫的襦裙,胸前的系带上绣着蓝色的鸢尾,身上的首饰也不多,越发显得素净。新入宫的妃嫔里论起美貌,云氏毫无疑问是其中生得最美的那一个,又正当人比花娇的年纪,哪怕如此打扮也全然藏不住她的丽色。
这般丽色如若当真叫陛下上了心……
德妃心思一沉,面上却讥诮一笑:“好生骄横的一个小娘子。”
正欲借题发挥敲打云莺几句,忽见赵崇站起身,德妃噤声,随即眼瞧着那道明黄身影走向云莺。
她咬牙,跟着站起身的同时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了攥。
赵崇走到云莺面前,垂眸看得云莺几息时间,见她发鬓间钗环简单,素雅得过分,淡声问:“朕赏你的首饰怎不见你戴,可是觉得不满意?”
云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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