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窕见状则在一旁小声地劝慰道:“夫人别急,姑爷日日这般勤勉地温书,这回定能高中。”
苏荷愫郁郁了许久,才草草地用了早膳,去曾氏房里请安说话。
新年里,陆让为曾氏换了药方。
如今她的精神气看着愈发好了些,身边伺候的丫鬟正扶着她在屋中慢步。
那丫鬟便是白芷的二妹白荷,生的伶俐可爱,只是比寻常这个年岁的丫鬟瘦弱几分。
曾氏性子和蔼,平日里除了抓药煎药的事儿琐碎些,其余的事根本不必白荷操心。
如今她与白芷都在主子身边伺候,刘婆子便也不敢再随意地打骂她们,连尚且五岁的三妹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苏荷愫带了一屉状元糕来,与曾氏闲话一阵后,方才闷闷不乐地说道:“母亲,方才夫君出门前,我忘了让他吃状元糕。”
曾氏靠在软塌上,白荷替她寻了个迎枕做靠垫,曾氏笑着指了指身侧的团凳,让碧窕和莲心俱都坐下。
如花儿般的女孩儿们都坐下后,曾氏方觉心中熨帖了几分,这才去瞧苏荷愫的脸色。
只见她撇着嘴,却是一副忧愁深许的模样。
曾氏忙笑着劝慰她道:“这都是小事,清端虽没吃到这状元糕。咱们与他是一家人,替他吃了也是一样的。”
这话倒是鲜奇,苏荷愫听后一时也忘了沮丧,只目光盈盈地望向曾氏:“到底是母亲有见识,倒是我钻在牛角尖里跑不出来了。”
曾氏捻起一块状元糕,吃了一半后方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说罢,便让伺候的丫鬟们都各人尝一块。
碧窕迟疑地望着苏荷愫,苏荷愫却笑着道:“太太让你们吃,你们便吃吧。都瞧我做什么?”
几个人便说说笑笑着分食了那一屉状元糕。
九日后。
陈氏隔夜送来了一架翠帷马车,里头软垫、糕点、茶水和熏炉样样皆有。
苏荷愫起早便出了门,临去时瞧见庭院里攀爬出墙角的紫藤花,一时忍不住驻足观赏了片刻。
满园春色皆落在雅致的紫藤花之上,绿韵也贪看了两眼,嘴里赞道:“这紫藤花爬的这样高,定是在寓意着姑爷此次春闺的名次呢。”
这话却是戳在了苏荷愫的心坎之上,她方才可没想这么多,只是记得这紫藤花似是可以泡酒,也可以做紫藤饼。
她曾尝过几次,滋味很是清雅。
绿韵的话让她愈发欣喜,说话间已将自己皓腕上的金镯子褪了下来,递给绿韵道:“今日这话说的好听,便赏给你。”
绿韵笑吟吟地受下,回身与白芷说道:“瞧瞧,咱们夫人就是这般大方。你那白玉镯子也该时常戴出来才是。”
白芷但笑不语。
主仆一行人说笑着坐上了马车,行了两刻钟方到了西南角的贡院。
贡院门前已停满了各家的车马,苏荷愫的马车只得停在最外沿。
她撩开车帘瞧了瞧贡院的大门口,已是围了密密麻麻的人,便只得让身量矮小些的小五钻到人群中,一瞧见沈清端便立刻来报信。
苦等了约莫一刻钟。
便有零零散散的考生从贡院里走了出来,围堵着的人潮也退去了些。
小五夹在几个健壮的男仆之中,将从贡院里的走出来的考生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知等了多久,才瞧见那批考生中身量最为挺拔的沈清端。
他立马退出了人潮,回马车旁向苏荷愫复命。
苏荷愫亲自下了马车,四个丫鬟护着她走到了贡院前堵着的人潮处。
除了她们这一行人,旁的人家也有女眷候在一侧。
只是苏荷愫今日特地挑了件枣红色的百蝶裙,鬓发里簪着的也是颜色鲜亮的金钗,里头立着的沈清端身量比寻常人高些,一眼便瞧见了苏荷愫。
他比之九日前要憔悴了些,只是比起旁的那几个一出贡院便栽在小厮身上的考生要好上几分。
苏荷愫知晓春闱艰苦,忙让丫鬟们搀着他走上马车。
回府的路上也不与他说话,只将那糕点和茶水奉于他身前,并轻声说了一句:“家里已烧好了水。”
沈清端笑着颔首,见苏荷愫小心翼翼地连话也不敢讲,便道:“这九日不算很累,夫人无须这般小心。”
苏荷愫却是不信,她方才撩着车帘往外看去的时候可瞧见了不少相熟的世家公子,都生的比沈清端更壮硕魁梧,可走出贡院的时候竟是脚步虚浮,连走路都走不像了。
她这夫君是比常人心性坚毅几分,可该心疼的地方也得心疼。
苏荷愫肃着脸朝着沈清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也不许绿韵她们说话,并朝着沈清端做了几个手势。
分别是吃、喝、睡的手势。
意思是他除了吃东西,喝水,和回家沐浴睡觉。其余的事都先放在一旁,也别说话,再损耗自己的体力。
苏荷愫甚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沈清端只得应下,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了起来。
回府后。
苏荷愫仍是不许沈清端说话,等拜见了曾氏后,便催着沈清端去洗澡,洗完澡便拉着他往床榻上走去。
沈清端也是困倦至极,刚才不过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罢了,如今陷在煦暖的被窝里,才过了几息便阖眼睡去。
苏荷愫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又钻进曾氏的房中,让绿韵和碧窕陪着打叶子牌。
不过声音比往常小些,热闹仍是依旧。
沈清端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不知天地为何,日月是甚。
幸而屋内还点着几盏亮堂堂的烛火。
他的妻正与几个丫鬟坐在临窗大炕上磕着瓜子闲聊,虽是说说笑笑,可声音却微若蚊蝇。
方才漫上来的那些孤寂寥落之感都因着极富烟火气的一幕而消散殆尽,余下的则是温馨与暖意交织的满足。
是了,他如今有了家,有了母亲也有了妻子,以后还会有与他血脉交融的孩子。
他不再是一个人。
这世上,总有一盏灯会为他而留。
*
沈清端睡醒了之后,带着苏荷愫回了趟承恩公府。
苏山也好奇沈清端这一回下场的把握,问到策略时见沈清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即便拍了拍后脑勺道:“老夫忘了,你可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序小王爷。”
区区一个春闱,如何能难得倒他?
沈清端抿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与苏山商量道:“岳丈大人,序小王爷这事以后可否不再提及?”
苏山一怔,立时便在他的外书房里绕了几圈,又开门开窗查验是否有人听墙角,皆无异常后,才说:“为何?”
沈清端朝着他拱手行礼,答道:“一是我即将入仕,往后要更加小心,若是在哪一处露出破绽来只怕坏了大计。二是我答应过愫儿,前尘往事,不再提起。还请岳丈见谅。”
苏山一愣,将沈清端这话放在心间揣摩了片刻后,才问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不想着为你的父皇母后沉冤昭雪了?”
“自然不是。”沈清端立时出声驳斥道:“只是所行之路太过艰险,不敢再随意地提起前尘旧事,再为云南王府沉冤昭雪前,我半分也不肯松懈。”
这便罢了。
苏山也应下了他的请求,往后即便是在承恩公府的外书房里,也绝不轻易提起这桩旧事,省得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二人又聊了一阵朝堂上的局势,苏山觑了眼沈清端不算明朗的面色,说道:“你既是不娶德阳县主,却将身份透露给了她,总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闭上嘴才是。她对你的情意虽真,可这东西又太过虚无缥缈,实在是令人心惊。”
沈清端也早思虑此事,如今既是苏山开口问了,他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与了他听:“南诏这几年兵力雄厚,此番南诏王子进京,明侦帝定是要以联姻之策稳住南诏。”
苏山蹙眉道:“嫁去南诏就能保她一辈子不泄密?”
“南诏国王曾欠我母亲一次救命之恩,德阳若想在南诏的日子过的安稳,就只能闭上嘴。若她不愿,我也不会顾念旧情。”沈清端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须臾之后。
他才叹了一声:“但愿别走到这一步。”
*
上房内。
苏荷愫与陈氏分坐在临窗大炕的两侧,母女两人正仔细瞧着菡萏送上来的鞋底。
苏荷愫仔仔细细地抚过鞋底上严密的针脚,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纳出这样的鞋底来。”
陈氏吩咐红袖跑一趟和风院,将厨上新做的一碟牛乳糕送过去,并连声嘱托道:“让雪姐儿自个儿吃,涵姐儿昨日吃了整整一碟,不许她再吃了。”
红袖忙应是,欠身退了出去。
“你如今身边不是多了个针线活精细的丫鬟?凡事交给她就好了,你且想着何时能让我抱上外孙才是。”陈氏絮叨着数落苏荷愫道。
每回提起此事,苏荷愫总是忍不住红了双颊,别扭着道:“母亲怎么又说这些?”
见了恼了,陈氏才另起了个话头,道:“下月里贺家进京,预备着要迎娶朱珠公主。婚事办在公主府上,咱们家也收了请帖,上头还写了清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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