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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 (妙玉子)


  苏荷愫摇摇头,眼角的余光皆落在苏山身上。
  沈清端见她终于止住了些哭声,心口那股绵绵密密的刺痛感也随之减弱了些,便又问道:“那可是岳母手上的伤伤了筋骨?”
  苏荷愫又摇摇头,直视着苏山道:“爹爹可是纳了妾?母亲伤心的好几日都不甚开怀。”
  苏山一愣,旋即便拧着眉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事哭成这样?”
  话里裹着浓浓的责备之意。
  眼觑着苏荷愫听得此话后才消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泪雾氤氲着杏眸,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也不知她从何处生出了些气力,拧着脖子与苏山对峙道:“爹爹忘了初来京城时被人嘲笑的日子了吗?那些贵妇女史们都笑话你比贩夫走卒都上不得台面,只有娘一心一意地对您好。可您如今改头换面,成了这声名赫赫的承恩公,便抛弃糟糠之妻,索性连长姐、二哥和我都别要了吧。”
  说到尾处,她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边身子抖如筛糠,若不是沈清端扶着她的腰肢,只怕她早已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
  苏山被幼女的话噎的不知如此开口,愣了好半晌后,才惊呼道:“你母亲是如何知晓芸娘来了我们府上一事?”
  “芸娘。”苏荷愫讥笑着开口道:“爹爹唤的可真亲热。”说罢,便又靠上沈清端的肩头,闷头痛哭了起来。
  沈清端朝着苏山使了好些颜色,苏山也没了法子,便叹道:“这芸娘是左相养在外头的外室,因事涉朝政之事险些被人杀了灭口,你爹爹我使了好些法子才将她救了下来,因无处安置才以妾室的身份入了咱们府上。”
  他小心翼翼地避人耳目,只生怕左相的人会发现芸娘的存在,谁成想竟瞒不过陈氏,还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苏荷愫后知后觉地从沈清端的肩头探出脑袋来,泪珠还噙在眼角,鼻头更是哭得通红,瞧着好不可怜。
  沈清端忍俊不禁,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后,只叹道:“夫人误会了。”
  送走满脸赧然的苏荷愫后,沈清端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木着一张脸对苏山道:“我劝过国公爷,国公夫人对您情谊笃深,以妾室为名安置芸娘多有不便……”
  苏山也似卸了力气般陷在太师椅里,思忖半晌后还是辞别了沈清端,急冲冲地去了陈氏院里。
  这话还是要和老妻解释一番,省得她误会了自己。
  沈清端目送着苏山离去,忽而低头抚了抚自己满是泪痕的肩头。
  思及苏荷愫方才痛哭不止的泪容,心下不禁暗暗告诫自己:往日不论有何种难言之隐,都不能如苏山一般以纳妾为由遮掩一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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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吻
  沈清端与苏荷愫赶在黄昏前夕回了沈府, 两人先去拜见了曾氏,而后则相携着回了新房。
  苏荷愫意兴阑珊,似焉了的小猫一般陷在美人榻里, 连绿韵呈上来的糕点也不肯用了。
  沈清端心内担忧, 也破天荒地不去书房研读经文, 只走到苏荷愫身旁,笑道:“夫人可是为了岳父岳母的事不快?”
  苏荷愫万分扭捏地瞥了沈清端一眼,而后说道:“爹爹是怎么了?缘何和左相贪污一事扯上了关系?”
  提及此事, 沈清端倒是不置一词,任凭苏荷愫抛着如何含情脉脉的媚眼,他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淡然模样。
  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挪放。
  苏荷愫得不到答案, 只得气鼓鼓地鼓起香腮,背过身不肯去瞧沈清端。
  沈清端但笑不语, 拾起衣衫下摆后便蹲下了身子, 视线与苏荷愫齐平,漆色的眸子藏着令苏荷愫脸红心跳的柔意。
  “我与夫人打个赌。”
  苏荷愫本在假意生闷气,如今被这般漾着缱绻宠意的眸子一瞧, 竟是鬼使神差地应道:“好, 夫君要赌什么?”
  “就赌岳父和岳母有没有和好一事。”
  这本就是苏荷愫牵肠挂肚之事,她闻言立时应道:“该怎么赌?”
  沈清端将正在洒扫博古架的绿韵唤了过来, 让她寻个脚程快的婆子去苏府里问一声, 只问承恩公是否被陈氏请进上房即可。
  “若是和好了,夫人便不能再追问左相一事。若是未曾和好,我便原原本本地将这事告诉夫人。”沈清端颇为笃定地说道。
  苏荷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且不说她了解自己的母亲, 即便是父亲有难言之隐, 以母亲的性子也总要晾他几日才是。
  她虽是不懂朝政之事, 却纳罕着夫君为何会与爹爹在书房议论秘事,若是爹爹在外筹谋大事,她不能两眼一抹黑,总要知道些事宜才是。
  “好。”她也爽快地应了下来。
  绿韵果真去外头寻了个手脚干净的婆子过来,递了一角银子后便派她回苏府跑一趟。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后,那婆子便满头大汗地回了沈宅,红着脸将苏府上房里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原来苏山先是从书房赶去了陈氏的院子里,起先陈氏还不许他进屋,后来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让红袖出去说了一句:“国公爷怎么不去新姨娘那儿?”
  苏山脸色窘红一片,忙道:“夫人误会了。”
  红袖这才进屋去通传,不消片刻便把苏山引进了屋门,并与其余伺候的丫鬟一并退了出去。
  听那婆子说,耳房里的丫鬟各个皆在议论此事,话里话外都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恩爱如初之叹。
  苏荷愫起先是不信,只那婆子说的头头是道,半点不似扯谎的模样,便也只得怏怏不乐地与沈清端说道:“夫君,是我输了。”
  沈清端见她眸色黯淡,一副提不起劲来的颓丧模样,一时心有不忍,便让绿韵等丫鬟退了出去,轻声道:“左相是闵皇后的哥哥,闵皇后膝下无子,五皇子诞生后,将四皇子养在了凤藻宫里。”
  苏荷愫未曾预料到沈清端会告知她朝堂之事,听得此话后在心内思量了许久,而后则眨了眨无措的杏眸,眸中蓄着疑惑之色。
  沈清端便讲的愈发细致了些:“左相为四皇子一党,承恩公府则只能靠着五皇子,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厮杀关系,是以左相贪污的罪证必须牢牢握在岳父的手里。”
  这下苏荷愫总算是听明白了沈清端话里的深意,既如此,也难怪母亲不再与父亲赌气,原是事涉姑姑和夺嫡一事。
  她并非愚笨之人,将沈清端的话放在心口好生揣摩一番后,也渐渐听出了些端倪。
  可是……
  “五皇子如今尚且不满一岁,四皇子比我还大上一岁。”苏荷愫蹙着柳眉说道,皇子间年岁相差如此之大,她们承恩公府可还能有胜算?
  沈清端含笑着替她拢了拢青丝,泠泠如尘的眸中好似盖着一层厚重的叶上霜,叫人瞧不清里头的深意。
  他笑意渐深,只道:“稚子又何妨,大不了垂帘听政。”
  这话里分明藏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冷厉。
  只是苏荷愫被他游移在鬓边的指尖所扰,也未曾将这话纳进心间。
  晚膳时分。
  因苏荷愫心情转佳,康嬷嬷又怜她前段日子生病时吃的过分清淡,便吩咐绿韵道:“今日让夫人喝些酒吧,家里太太不是赏了上好的桃花酿?”
  绿韵神色闪烁,顶着康嬷嬷蕴含深意的眸子,应道:“我这便去闻一闻酒。”
  苏荷愫亲自去书房里将沈清端请了出来,笑盈盈地与沈清端说起这桃花酿的好处来:“昔年在乡下,母亲亲自酿了,埋在杏花树下。待爹爹卖了粮食回家,便一同作饮,滋味远胜宫里的佛谷酿。”
  沈清端被她勾的馋虫也冒了出来,非但是晚膳用的多些,绿韵为苏荷愫斟酒时也破天荒地喝上了几杯。
  天未擦黑,康嬷嬷便着急忙慌地让莲心等人收拾桌案,见苏荷愫似有微醺之色,便领着绿韵等人退了出去。
  按照往日里的习惯,沈清端用完晚膳后便会带着苏荷愫去庭院里消消食,而后他便该去书房里读书习字,也好在春闱上一鸣惊人。
  只是今夜方才从月牙凳上直起身子,他便觉得头重脚轻的厉害,神智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明,胸口处灼烫无比,迫得他口干舌燥。
  身侧的苏荷愫状况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喉间好似吞下了一块铁烙一般,四肢更是滚烫无比,胸间蓄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屋内烛火摇曳,影影绰绰的暗色像极了大婚那一日彻夜摇晃的龙凤花烛。
  情愫在逼仄的屋内疯狂滋长。
  苏荷愫瞥了一眼双颊通红的沈清端,四目相对间她艰难地吞咽下心内的悸动,只觉得眼前她那文雅温润的夫君好似换个人般。
  虽还含着笑,那双清亮的眸子里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欲.色。
  她下意识地便觉得害怕,想寻个由头将外间伺候的绿韵换进来,才刚迈开一步,四肢便酥软无力地倒了下来。
  幸而沈清端的眸光正紧紧攥着她不放,虽则心内翻涌着要将眼前之人占为己有的欲.念,可他下意识地克制着这等心思,上前扶住了苏荷愫。
  滑腻莹润的冰肌玉骨陷在宽阔坚厚的胸膛之中,便似饥.渴到极致的苦僧遇上他朝思夜想的神明,虔诚着奉上自己的身躯与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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